她數著心跳等了半小時,終于擰開杯蓋——濃稠的粥咕嘟冒泡,雜糧吸飽了水分變得綿軟,雞肉絲浸潤著米香。
塑料勺舀起第一口時,糙米的嚼勁混著小米的清甜在舌尖炸開,雞肉的咸鮮與雞蛋的醇厚交織。
她捧著悶燒杯小口啜飲,感覺整個人都舒展不少。
學生奶粉倒入搪瓷缸時揚起細小的白霧,溫水沖開后泛起綿密的奶皮。
沈白蘇把臉埋進缸口深吸一口氣,奶香混著童年記憶里的甜腥涌進鼻腔。她就著奶香將剩下的粥一飲而盡。
"哐!"
李來娣的膠底鞋踹在門板上:"還不起床?還要偷懶到什么時候?"
外頭傳來鐵鎖晃動聲。
"咳咳..."她掐紅眼尾擠出兩滴淚,聲音假裝虛弱,"讓我隨我男人去吧..."
"做你娘的春秋大夢!"門縫里探進半張刻薄臉,"豬圈沒掃雞沒喂,想死也得干完活!"
腳步聲遠去的剎那,沈白蘇翻身坐起。
沈白蘇和李來娣罵完以后,就回隔壁原主的房間去了,把門反鎖上,開始認真找這房間里有沒有什么藏錢的地方。
阮凝雙在衣柜的角落里,除了餅干盒子還找到了原主的存款,總計52元3角,還有幾張票。
今天她帶上大部分的錢去上班了,也想找找自己穿越的這個原主存了多少錢,還有顧淮川有沒有在屋子里藏錢。
沈白蘇認真找了半天,原主的存款只找到了2元3角4分,一張票也沒有,可以說拮據到了一個地步。
至于顧淮川的錢,沈白蘇翻了衣柜上面、下面、床底下、書桌里面,連土坯房的墻都摸了,還鉆進床底下看,死活是沒找到。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沈白蘇趕緊回床上躺著裝虛弱。門敲到第三遍,外面的人有點按捺不住了,敲門的聲音開始用力、變大。
一道熟悉的年輕男人聲音響了起來:"弟妹,開門,是我。"
這才過去了一天就管老婆叫起"弟妹"呀,沈白蘇心里腹誹。她倒想看看這個渣男是什么來意,心里還有幾分好奇,就拖長了腳步,裝成病人虛弱緩慢地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她沒多說話,門一開,男人就一個箭步閃進了房間。要是真是她死去的哥哥,跟她說話恨不得站遠些,可不會直接走進弟妹的房間,男人不知道自己又有地方露餡了。
沈白蘇虛弱地說:"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聽到"大哥"兩個字,對面穿著綠色制服的男人眼睛暗了暗,深呼吸了一口,才用溫柔的語氣說:"弟妹,你怎么了?"
以往原主雖然干很多活,但是每天早上都很早起床,也會認真梳頭,盡可能把自己打扮整齊。
但沈白蘇才不這樣,只想擺爛裝病罵人,頭發亂糟糟的,壓根沒梳。她語氣硬邦邦地說:"我男人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這話讓顧淮川眼里閃過了一絲得意,他就知道老婆最愛自己,只是聽說了自己的死訊就不想活了,也吃不下去飯了。
她可真愛自己呀,肯定不會改嫁的。不像嫂子,長得好看又有供銷社售貨員的好工作,要知道,大哥要是死了,分分鐘就改嫁給別的男人了,那他們顧家付的那么多彩禮不就打水漂了嗎?那個好工作也肯定就帶走了。
想起大嫂美麗的臉龐和鼓囊囊的胸脯,顧淮川覺得身上有點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難掩嫌惡地看了一眼沈白蘇。
本來就又瘦又黃,現在連打扮都不打扮,可真夠磕磣的。但想著她愛自己愛得都不想活了,也不能真死了,畢竟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顧淮川想了想,好歹跟沈白蘇說了一些甜言蜜語。
“弟妹,別這么作踐自己。”顧淮川走近兩步,聲音放柔,伸手想碰她的手,“你要是有個好歹,我...我得多心疼。”
沈白蘇往床里側挪了挪,有氣無力道:“心疼又有什么用,我男人都沒了。”
“以后...以后有我呢。”顧淮川坐到床邊,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你這么瘦,得多吃點補補。趕明兒我給你帶好吃的來。”
“大哥對我這么好?”沈白蘇抬眼,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他,“不怕大嫂知道了生氣?”
“她...”顧淮川頓了頓,喉結滾動,“她哪有你懂事。你從小就最聽我的話。”說著,手往她肩上搭去。
沈白蘇順勢倒下,虛弱地咳嗽兩聲:“大哥別碰我,我渾身沒勁,怕傳染給你。”
顧淮川收回手,咽了咽口水:“別胡說。等過些日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就聽我的,好好養著。”
沈白蘇敷衍地點點頭,心里冷笑:裝大哥和弟妹搞曖昧,這戲碼可真精彩。嘴上卻有氣無力道:“知道了,有勞大哥掛心。”
沈白蘇剛跟李來娣吵過架,李來娣下定決心要給沈白蘇長長記性,她其實知道沈白蘇昨天一天沒吃飯,今天早飯沒吃,中午再餓一頓就四頓沒吃飯了。
她想著,沈白蘇二哥兩三天還有沒有力氣跟自己吵架?于是理所當然地沒去叫沈白蘇吃飯:不是不肯干活嗎?那也別吃了。
餐桌上吃飯的一共有四個人:男人顧老根、李來娣、顧淮川,還有李來娣最小的女兒顧曉梅。
顧曉梅在村里的初中上學,每頓飯都可以回來吃,成績非常差,繼續去上學也是為了逃避勞動——不上學就要去地里干活了。
自從沈白蘇進了門,家里的活是丁點也不干。李來娣雖然重男輕女,但是熱愛磋磨媳婦,喜歡給媳婦找茬,讓媳婦多干點活,好讓自己親生的女兒顧曉梅輕松點,這是她非常愿意看到的。
顧曉梅幸災樂禍地吃著飯,看向沈白蘇所在的房間方向。李來娣的男人顧老根裝不知道這回事,李來娣也是幸災樂禍。
這些人不通知沈白蘇吃飯還情有可原,偏偏真實身份是原主老公的顧淮川也像不知道這回事。幾頓沒吃多大點事兒,起不來正好也沒力氣改嫁。一家人心照不宣地吃完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