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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一睜眼,院落里傳來低低的人聲
透過紗窗,看見院外一片雜亂。
我披了外袍推門,腳步未穩(wěn)便遠遠瞧見那阮清商,正被幾個府里仆婦簇擁著,將行李一一抬進侯府主院。
再抬眼,謝星瀾正立在廊下,目光柔和地盯著阮清商,仿佛眼中只容得下她一個。
我嗤笑一聲,腳步未停。
謝星瀾毫不避諱,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到阮清商身側(cè),伸手攬住她纖腰,掌心落在她小腹,動作明目張膽。
“諸位聽著。”
“清商已身懷我骨肉,府中諸事皆由她安心靜養(yǎng)為重,我會去與侯爺說明。”
他特意頓了頓,目光劃過院落眾人,最后落回我臉上。
“從今日起,清商便住回主院,你們?nèi)粲胁粷M,盡管來和我理論!”
此話一出,如石投湖。
天下厚顏無恥之人,謝星瀾最甚。
阮清商低頭掩唇,眼神里滿是得意。
我直面謝星瀾,看著他這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他見我走進,語氣帶著幾分譏誚。
“燼雪,方才我已說得明明白白,現(xiàn)清商有孕,這府中上下且以她為重。”
“你若知趣,安分些,他日我會給你體面的。”
我冷笑,朝他走近一步。
將匕首橫在他頸側(cè)。
我緊咬后槽牙,聲音一字一句捻出來。
“謝星瀾,我算什么?這里可是鎮(zhèn)北侯府,你難道倒真把自己當了主?”
院中靜得滲人,眾人紛紛低頭。
謝星瀾絲毫不懼,冷笑著打量我。
“以我軍功,這里不日就要換人做主。”
“圣上若下旨,此地便是我的帥府!方燼雪我看在侯爺份上早已忍耐你多年!”
“你不過一介女子,侯爺再寵你,又能耐我何?”
我心頭愈發(fā)冰冷,壓下怒火,毫不留情地揭破他。
“謝星瀾,你談何軍功?”
“若不是我顧念你被身世拖累,處處維護照拂,你以為那些功績會落在你頭上?”
“鎮(zhèn)北侯府多少人脈、多少機緣,供你踩著一路竄升?你不會真當以為自己天生將才吧。”
謝星瀾眼里閃過一絲慌色,隨即沉下臉,冷戾開口。
“方燼雪,你倒是一向牙尖嘴利。”
“可你若大度順從,好好守著本分,我又豈會鐵石心腸負你?”
我指間捏緊,匕首生生將掌心劃開口子,殷紅的鮮血一滴滴滲出。
“好啊,我倒要看看他日是否稱得上你一句謝帥?”
院中眾人看得目瞪口呆,無人敢接話。
謝星瀾見我低頭應(yīng)下,露出一抹笑意。
攬著阮清商一步三晃地朝樓上去了。
兩人身影漸漸淹沒在廊角。
我死咬牙關(guān),強撐著身子不讓自己倒下去。
心里卻冷得像千丈寒潭。
謝星瀾,起于方家,也終要在此倒下。
我已經(jīng)忍不住想到他從自己最得意在乎的位置上跌落的摸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