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琦的電話打來時,林沁雪正蜷在醫院的候診椅上吞止痛片。
藥瓶上貼著“每日不超過四粒”的標簽,她卻哆嗦的抖出數粒仰頭咽下。
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梁琦”兩個字刺得她眼眶發酸,胃袋里翻涌的灼燒感突然變得微不足道。
“薄總說,如果你還想順利離婚——”梁琦的機械音混著電流傳來,“您需明確表示身為薄總的行政特助,與秦小姐私交甚篤,半年前就知曉她與薄總.....”
三年來的屈辱在胸腔里沸騰,薄慎柯法律意義上的妻子竟然最后要做他們婚內出軌的遮羞布。
他婚前曾經和她講過,薄太太要顧及薄氏的體面。
他所謂的體面就是他這個合法妻子去保全婚姻中的第三者的體面。
就算后期真的被媒體扒出秦兮之是小三上位,他也可以說是正房祝福過的,薄氏會澄清兩人從沒有個真正的感情,婚姻關系早已名存實亡。
這是她這個妻子親自承認過得,那么秦兮之就不是插足別人的婚姻了。
藥片卡在喉間,苦澀漫上舌尖。原來薄慎柯是會對深愛的人思慮周全的啊。
“公關部準備了發言稿,重點強調您對這段關系的祝福。需要您當中拿出您母親之前的琺瑯百合樣式的古董胸針,來表示您的友好。”
電話那頭死寂三秒,梁琦再開口時帶著冰冷的威脅:"您最好先掂量薄氏的競業協議。您的娘家不會收容您,從薄氏離開,也不會再有公司愿意接納您了。"
“我拒絕。”
“您說什么?建議您不要個薄總置氣,這樣子是得不到薄總的心。”
林沁雪反諷:“你這么了解你們薄總,就自己去得到他的心吧。”
結婚后很快,林沁雪就和過去斷絕了關系,三年的時光就像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流轉。薄慎柯辭掉了家里原有的保姆,所有的家務都是林沁雪來做。她學會了迎合他的口味做三餐,學會了做醒酒湯,因為他說喜歡勃艮第,她為他學會品鑒勃艮第紅酒,為了他的商業酒會一次又一次的拋下原本愛她的人。
可原來她捧出的真心,不過是薄總棋盤上一枚可有可無的卒子。
“我請假,病假。”林沁雪繼續說道:“我在離職手續全部走完之前,我都需要靜養,如果你們有異議,勞動仲裁委最近正缺典型案例。”
說罷,她把電話掛斷,順手將號碼扔進黑名單。
誰管他們要怎么處理,一定要離婚加離職,他們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
微信聲音響起,本以為又是梁琦,打算把微信也給拉黑。
打開手機一看竟然是父親汪湛發來的:【你哥出獄,家里設宴為你哥接風,你這個逆女還敢不回來?】
林沁雪冷笑,雖然汪湛嘴上是這么罵的,但是并不希望自己回去找不痛快。
她嫁給薄慎柯之后并沒有給家族帶來一分利益,甚至連薄太太的身份都沒有在有媒體的公開場合被承認。
有這種女兒,汪湛覺得是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是那是汪淩啊,曾經她最重要的存在,她最大的依賴。
林沁雪思索片刻還是涂了點口紅,取車回到了汪家。
“誰準你回來的?”汪依依堵在玄關,蕾絲手套上的鉆戒幾乎戳到林沁雪鼻尖,“爸爸說過,汪家的宴會不歡迎喪門星。”
王依依是汪湛婚內孕期出軌生下的私生女,就比林沁雪小兩個月。
這個時候到端著千金大小姐的架子斥責起林沁雪來:
“你真的很不要臉,我哥剛剛回來你就回來了,你是想讓所有人都沾染你身上的晦氣嗎?”
“你如果要臉,就知道你現在所住的別墅,是我母親的,你在這里站著也沒見你臉紅啊。”
汪湛之前的生意不大,被本是千金小姐的母親所青睞,扶持他的生意,才有了他現在的地位。汪湛也是一直對母親深情款款的樣子,圈內一直稱他們是神仙眷侶的模范夫妻。
沒想到母親尸骨未寒,汪湛就帶著周春麗和汪依依住了進來。
“讓開。”林沁雪按住絞痛的上腹,指節抵住手包里冰涼的藥瓶。
水晶吊燈的光暈里,林沁雪瞥見父親汪湛正在二樓露臺與賓客談笑。
他手中晃動的紅酒杯映出蘇棠的身影——那姑娘正踮腳為汪淩調整領結。
林沁雪本想上去打個招呼就離開。
汪依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陷進舊疤:“聽說你在薄氏連保潔阿姨都能踩你兩腳?真該讓媒體拍……”
“啪!”
清脆的巴掌聲驚動滿室喧囂。
汪依依捂著臉跌坐在地,紅酒杯碎裂的脆響中,林沁雪垂眸看著自己發麻的掌心。原來打人這么痛快,她早該在汪依依撕毀母親遺照那年就動手。
“林沁雪!”汪湛的怒吼從樓梯口炸開。
她轉身欲走,卻撞進一堵溫熱的胸膛。
汪淩身上松木香混著陌生的柑橘調香水,那是蘇家最新的產品,他有幸在薄氏聞過。
“哥……”她本能地抓住他袖口,就像十四歲那年被汪依依鎖在閣樓時一樣。
汪淩卻抽回手臂,將哭鬧的汪依依扶起:“向依依道歉。”
蘇棠提著裙擺小跑過來,會客廳的動靜太大,蘇棠很難不注意到。
她好奇地打量眼前臉色蒼白的女人,拉了拉汪淩的衣角:“阿淩,這位是?”
“我妹妹。”汪淩盯著林沁雪的嗓音像浸過冰水,“林沁雪。”
“原來是妹妹啊。”蘇棠微笑著看著林沁雪,像是六月和煦的暖陽,“這個妹妹好像在哪里見過。”
林沁雪表情一愣,心里開始惶恐,沒想到就今天汪淩就把女朋友帶回了家,會不會被認出來。
汪淩摟過蘇棠的腰,溫聲說道:“你怎么可能見過她呢,記錯了吧,小笨蛋。”
“也是,可能美麗的女孩子總是相似的,也可能是這么漂亮的妹妹,我在夢里見過也說不定。”
蘇棠拉起林沁雪的手,好奇的問了個讓全場都尷尬的問題:“為什么妹妹姓林不姓汪?”
見場面有些奇怪,蘇棠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尷尬一笑繼續說道:
“我叫蘇棠,我們年紀差不多,你可以管我叫棠棠或者是小海棠。”
“叫嫂子。”
汪淩親吻了蘇棠的額頭,又說了一次:“她是我遇到這一生中唯一讓我心動的人,你要叫她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