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雪看著許乾崢的回復，眼眶忽然有些濕潤。
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機放在一邊，拿出筆記本電腦。既然要重新開始，就從現在開始。
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地動著，三年前因為某種原因而停下的AI項目在屏幕上逐漸有了生機。
每一行代碼都像是對過去那個怯懦自己的告別，對未來那個勇敢自己的宣言。
不知過了多久，林沁雪想出去透透風。
出門就聽到了秦兮之甜膩的聲音傳來。
“慎柯，我們去山上的觀景臺看看吧，聽說那里的紅楓特別美。”
“好，反正時間多的是。”薄慎柯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薄慎柯和秦兮之應該是要出門了，林沁雪不想和他們相遇，又坐了回去，看著屏幕上的代碼。
胃里一陣絞痛，仿佛在告訴她生命快沒多少了，可這會兒她的心格外平靜，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那種平靜。
林沁雪放下筆記本，輕輕地走到門邊，通過貓眼看外面。
確實，薄慎柯正在從206房間往外走，秦兮之也從207房間出來了。他倆匯合之后，薄慎柯很順當地伸出手攬住秦兮之的腰，帶著她朝著電梯走去。
這個畫面讓林沁雪瞬間明白了一切。
昨晚他們確實住在了一起。
林沁雪突然感到一陣極為強烈的惡心，趕忙朝衛生間跑去，接著趴在馬桶邊開始嘔吐起來。她胃部難受得就跟翻江倒海似的，可就是什么都吐不出來，僅有苦澀的膽汁以及那股血腥味。
她挨著洗手臺慢慢站了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鏡子中那臉色慘白、神情疲倦的樣子。
原來人可以虛弱到這種程度。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三年來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足夠麻木，可是在看到那一幕的瞬間，所有的偽裝都土崩瓦解。
但是也好。
至少她現在徹底清醒了。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不再自欺欺人。
薄慎柯從來就不屬于她，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如今這個錯誤即將被糾正，她應該感到慶幸才對。
林沁雪用冷水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走進屋子之后，她繼續干起活來。那些代碼在屏幕上一蹦一跳的，就好像是她那顆重新開始跳動的心臟一樣。三年時間一直都沒有動靜，馬上就要結束了，全新的人生也即將開啟。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屏幕上顯示的是“外婆”兩個字。
林沁雪的心瞬間軟了下來。外婆瞿隋蘭，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溫暖港灣。
“喂，外婆。”林沁雪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輕松。
“雪雪啊，”外婆溫和的聲音傳來，帶著特有的慈祥，“最近怎么樣？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外婆。您身體怎么樣？”
“我啊，老了，不中用了。”外婆輕笑著說，“不過還算硬朗。對了，我給你和慎柯織了圍巾，你們什么時候有空回來一趟？我做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和紅燒獅子頭。”
林沁雪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外婆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織圍巾一定很費勁。可是她還是堅持要為她和薄慎柯各織一條。
“外婆，您別太累了，圍巾的事您別操心了。”
“不累不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外婆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關切，“雪雪啊，你嫁到薄家這三年，外婆一直擔心你。豪門大戶，規矩多，你性子又軟，我怕你受委屈。”
林沁雪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慎柯那孩子人怎么樣？對你好不好？”外婆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有什么不開心的事，一定要告訴外婆。”
“我就怕你在那邊受委屈不敢說。你從小就這樣，有什么事都悶在心里。”
“外婆，您想多了，我現在過得很好，真的。”林沁雪聲音哽咽。
外婆繼續關心地說道，“慎柯呢？你們年輕人工作都辛苦，要注意身體。我織的圍巾就是想著天冷了，讓你們保暖。”
“他最近確實比較忙。”林沁雪勉強回答。
外婆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夫妻倆要互相體諒，互相扶持。”
“外婆，我知道了。”
“那你們什么時候能回來一趟？我好久沒見到你們了。”外婆的聲音里帶著期盼，“就算慎柯忙，你一個人也可以先回來看看我啊。”
“我……我盡量安排時間。”
“好好好，那外婆等你們。”外婆高興地說，“對了，慎柯平時愛吃什么？”
“外婆，您別太辛苦了，他不挑食的。”
“那怎么行？第一次正式上門，怎么能不用心準備？”外婆認真地說，“你回頭問問他，看他喜歡吃什么，我提前準備。”
“好，我會問的。”
掛完電話后，林沁雪一下子就沒法控制自己了，眼淚跟決了堤似的嘩嘩往外流。
現在該怎么辦？
離婚的事情怎么跟外婆說？以外婆的身體狀況，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嗎？
林沁雪擦干眼淚，深吸一口氣。
也許……也許她可以讓薄慎柯親自去跟外婆解釋。就說他們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想到這里，林沁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房門。
是時候去找薄慎柯談談了。不僅僅是為了外婆，也是為了給這段荒唐的婚姻畫上一個正式的句號。
林沁雪從房間出來，走到206房門口。那房門半掩著，里面傳來輕輕的聲響。她剛要去敲門，就聽見了秦兮之帶著撒嬌意味的聲音：
“慎柯，你看這個項鏈好看嗎？我剛才在樓下看到的。”
“兮兮戴什么都好看。”薄慎柯溫柔的聲音傳來。
“那你幫我戴上好不好？”
“當然。”
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在幫忙戴項鏈。
“你們結婚三年了，真的還有我的位置嗎？而且她看起來……”
“她看起來什么？”薄慎柯的聲音變得有些不耐煩，“兮兮，你不會是同情她吧？”
秦兮之頓了頓，“我只是覺得，她會不會……”
“會不會怎樣？鬧？胡攪蠻纏？”薄慎柯冷笑一聲，“她不敢。三年來她從來沒有反抗過，現在也不會。”
“那就好。”秦兮之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放松，“人家擔心她會嫉妒我而找你的麻煩。”
“她翻不起什么浪花。”薄慎柯的聲音里滿是輕蔑。
林沁雪站在門外，每一個字都仿佛像是刀子一般往她的心里面扎過去。
原來在薄慎柯眼里，她就是這樣一個可有可無、任人擺布的存在。
三年的婚姻，在他那里連個笑話都算不上。
“慎柯……”秦兮之的聲音變得更加嬌嗔，似乎是在撒嬌。
接下來林沁雪聽到了衣料摩擦的聲音，以及接吻的聲音。
她僵在門外，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喲，這不是我的嫂子嗎？”
林沁雪突然轉過身，瞧見薄世笙側著身子靠在走廊的墻上，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
“你在這里干什么？偷聽？”薄世笙走近幾步，眼中閃爍著某種危險的光芒，“還是想捉奸？”
“我……”林沁雪剛要解釋，薄世笙卻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別站在這里礙眼了。”薄世笙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哥不值得你這樣，真的。”
林沁雪被推得踉蹌了一下，差點撞到墻上。
“你知道嗎？”薄世笙湊近她的耳邊，“其實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比如說，我也姓薄。”
“薄世笙！”林沁雪警惕地看著他。
“噓……”薄世笙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邊，“我不一樣。我會真心對你好，會把你當成珍寶一樣捧在手心里。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
“夠了！”林沁雪用力推開他，聲音顫抖著說，“薄世笙，你瘋了！”
這時，206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
薄慎柯跟秦兮之走出來了，他倆都穿戴得規規矩矩的，不過薄慎柯的領口有點亂，秦兮之的嘴唇比平常紅了一點。
看到走廊里的情況，薄慎柯的臉色馬上陰沉了。
他的目光一會兒瞅瞅林沁雪，一會兒看看薄世笙，眼神冷得好像能把人給殺了。
還沒等他開口呢，那股壓迫感就讓林沁雪差點兒喘不上氣來。
“哥……”薄世笙似乎也意識到情況不妙，先開口。
薄慎柯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林沁雪，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個笑容比任何怒罵都要可怕，充滿了質疑、厭惡和警告。
秦兮之挨著薄慎柯站著，兩道眉毛緊緊皺著，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林沁雪，眼神中滿是不悅和防備。
空氣好像都凍住了一樣，走廊里就只有幾個人的呼吸聲在響著。
林沁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薄慎柯雖然沒有開口斥責，但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認為她是故意來這里的，認為她是在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