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薄慎柯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梁琦放輕腳步走進去,將一份文件擱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臺燈的光暈只照亮一小圈,薄慎柯埋首在一疊合同里,眉心擰著個疙瘩。“薄總,
林特助的辭職手續(xù)都辦妥了,這是她的申請。”梁琦聲音壓得低低的。薄慎柯眼皮都沒抬,
含糊地“嗯”了一聲,手指還在翻動紙張。梁琦站了幾秒,見沒別的吩咐,正要轉(zhuǎn)身,
卻聽見老板沒什么情緒地問:“就這些?”“還有這個。
”梁琦趕緊從口袋掏出個深藍絲絨小方盒,小心地放在桌角,“林特助讓還給您。
”薄慎柯翻頁的手指頓住,目光掃過那盒子,瞳孔幾不可察地一縮。婚戒。或者說,
是他當年單方面套在她無名指上的東西。梁琦覷著他的臉色,又補了一句:“度假村那邊說,
林特助當晚就退了房,沒等行程結(jié)束。”他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戒圈,
三年前那個模糊的夜晚忽然撞進腦海。月光下的林沁雪,穿了條簡單的白裙子,長發(fā)散著,
美得有點虛幻。戒指推上去的時候,她眼里好像有水光?是高興還是害怕?
他當時壓根沒細看。就記得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
”他當時回了句什么?薄慎柯皺著眉使勁想,記憶卻像蒙了層厚厚的水汽,模糊一片。
只留下自己滿心的冷淡和不耐煩,仿佛這婚姻從開始就是個甩不掉的包袱。“薄總?
”梁琦的聲音把他拽了回來。薄慎柯“啪”地合上蓋子,臉上那點波動瞬間斂去:“知道了,
你回吧。”手機嗡嗡震動,屏幕上跳著“兮兮”兩個字。“還沒睡?”他接起。“想你嘛。
”秦兮之的聲音又軟又甜,帶著點撒嬌的黏糊勁兒,“慎柯,感覺你今晚興致不高,
公司有事?”“小事。”薄慎柯往后一靠,語氣不自覺地緩了點。“那就好。
”秦兮之頓了頓,聲音里摻進一絲試探,“慎柯……我有點擔心林沁雪。你說,
她會不會……把我們的事捅到薄奶奶那兒去?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她不會。
”薄慎柯打斷她,語氣篤定,“她有分寸。”“真的?”秦兮之的聲音還是透著不安,
“可女人受了刺激,誰知道會不會發(fā)瘋……”“兮兮,”薄慎柯短促地笑了一聲,
“林沁雪什么樣的人,我比你清楚。她打小就是那種,寧可自己憋死,也得顧全臉面的性子。
”“那就好。”秦兮之明顯松了口氣,語調(diào)重新甜膩起來,“對了慎柯,下周那個慈善晚宴,
你帶我去好不好?我想光明正大站在你旁邊……”“嗯,邀請函早備好了。
”薄慎柯答得干脆。“真的?!太好了!”秦兮之雀躍得像中了獎,
“那我可得挑件最襯你的禮服!慎柯,等我們結(jié)了婚,我就進薄氏幫你,好不好?
咱們夫妻同心……”結(jié)婚?薄慎柯的目光落回桌上那個深藍小盒,
腦子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兮兮,手頭還有點事,晚點再說?”他聲音淡了些。“好吧,
那你別熬太晚。愛你。”“……嗯。”電話掛斷,辦公室里靜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
薄慎柯拉開辦公桌最底下的抽屜,一份文件躺在角落——林沁雪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
他把它抽出來,攤在燈光下。她的字還是那么工整清秀,簽名一筆一劃,干凈利落,
沒半點猶豫。協(xié)議條款寫得明明白白,她什么都不要,凈身出戶。薄慎柯拿起鋼筆,
筆尖懸在自己的簽名欄上方。簽下去,這三年就算徹底了結(jié)。從此天高海闊,
他薄慎柯和秦兮之,再不用顧忌任何人。可這筆尖,沉得像灌了鉛,懸在半空,
怎么也落不下去。大概是剛才那戒指硌著了?又或是想起這三年,她無聲無息打點好的一切?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他胸腔里翻攪了一下。但這感覺溜得太快,快得抓不住。
西一創(chuàng)新的辦公室里,鍵盤敲擊聲噼啪作響。林沁雪盯著眼前三塊閃爍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