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芮青穿著防護服站在停尸間里，她的面前躺著一位年輕的女孩兒，也就二十出頭，雖然現在是慘不忍睹的狀態，但是看得出來生前長得很漂亮，封芮青掃視著女孩的遺體，忽然看見了女孩的手腕上有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這是....自殺了？”封芮青扭頭問值班的老李。
老李咂吧著嘴：“為情所困，想不開割了腕又從樓上跳下去了，她家里人還嫌棄這事兒晦氣，連個壽衣都沒給換....”
封芮青沒吭聲，只是低頭開始給女孩的遺體進行著清潔的工作，女孩兒的臉已經被摔的不成樣子，右胳膊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她干這行這么多年了，見過各種各樣的死法，但是每次她碰見自殺的，心里還是堵得慌。
封芮青擦拭著女孩的身體，將女孩兒的袖子滑上去，露出手臂內側幾道陳年的疤痕——細長的，排列整齊，一看就是自己拿刀劃的。
封芮青看著眼前的情形頓住了....
她也嘗試過拼命地活著啊....可是事與愿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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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孩兒的事情處理好，封芮青回到家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封芮青拎著兩袋子的垃圾袋下樓，正好撞見時洵在樓道門口喂貓。是只瘦骨嶙峋的三花，平時見人就躲，只有時洵喂它的時候它才肯出來。
“你不會是拿我冰箱里的火腿腸喂它吧？”封芮青把垃圾袋扔進垃圾桶突然開口道。
時洵聽見聲音起初嚇了一跳，火腿腸差點扔了出去，待看清了是封芮青后，放心下來，但又聽到封芮青的話后臉一下子紅了，“我...我明天給你買新的?！?/p>
“跟你開個玩笑啦~看把你嚇得?！狈廛乔喟ぶ鴷r洵蹲下來，時洵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心臟突然跳的好像要出來一樣，幸好是黑天不然封芮青就會注意到時洵現在的耳朵紅的像要滴出血一樣。
“最近學習咋樣？”
“還...還行?！睍r洵裝作很忙的樣子撓著貓的下巴，“下周要模擬考試?！?/p>
路燈下，貓吃的呼嚕呼嚕響，時洵摸著貓的腦袋，封芮青忽然注意到時洵摸貓時露出的那截手腕，在昏暗的路燈下隱隱約約似乎看見有白色的痕跡若隱若現。
封芮青狐疑地瞇著眼，趁著時洵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袖子往上一擼——手臂內側，幾道淡白色的傷痕出現在她的眼前。
時洵像是被燙到一樣猛然地要抽回手，臉色刷的一下子變白了。
“怎么回事？誰弄得？”封芮青的聲音冷的嚇人。
“....沒誰...我自己?！睍r洵低著頭，不去面對封芮青的眼神。聲音比那只貓還輕。
封芮青一把拽起時洵往樓上走去，力氣大的嚇人，時洵踉踉蹌蹌地跟著，愣是沒敢掙脫。
進了屋，封芮青“砰”地將防盜門關上：“衣服、脫了?！?/p>
時洵愣在原地，聽到封芮青的話羞的耳朵尖紅得能滴血。
“快點！”封芮青直接上手扯他的校服外套，“當我沒見過光膀子的男人啊！”
時洵死死地抓著衣服不松手，兩人較了半天的勁，最后還是力氣大封芮青贏了現在比較瘦弱的時洵。外套一脫校服一扒。她倒吸一口涼氣....
時洵瘦弱的后背上，橫七豎八地全是傷痕，還有煙燙過的痕跡，有的已經發白了，有的還在泛著紅，像是一群丑陋的蟲子趴在蒼白的皮膚上。
“孫家勝干的？”封芮青嗓子發緊。
時洵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孫家勝我艸你媽！”封芮青轉身往外沖，被時洵一把抱住：“別去?！?/p>
“松手！”
“他欠了高利貸，正找茬呢！”時洵急的聲音都變調了，“你要是出事，我....”
“你他媽就不會反抗嗎！你傻嗎你！”
封芮青喘著粗氣站在原地，拳頭被她捏的“咯咯”作響，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身去衛生間擰了一條熱毛巾。
“趴下?！彼吡艘荒_沙發。
時洵沒說話乖乖地趴下，封芮青用熱毛巾輕輕敷那些傷痕，手底下能感覺到少年緊繃的肌肉。
“啥時候的事兒？”
“...剛轉學過來的時候。”時洵猛地抖了一下。
“疼？”
“...癢。”
封芮青被笑了：“還挺嬌氣?！?/p>
抹完藥，時洵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耳朵尷尬地通紅，封芮青從冰箱里拿出兩罐啤酒，扔給他一罐。
時洵捧著啤酒沒動，眼神飄忽。
“喝吧，不是已經成年了，怕啥。”封芮青“咔”地拉開拉環，“從今天起，你住我這兒。”
時洵猛地抬起頭，眼圈突然紅了。
“聽不懂人話？”封芮青用啤酒指了指次臥，“那屋歸你了，明天我收拾收拾有點亂，今天你先在沙發上再將就一晚吧。”
時洵張了張嘴，終究是說不出話，突然低頭猛灌啤酒，喉結上下滾動。
“每個月可是得交兩百的伙食費。”封芮青踹了他一腳，“順便給我當免費的保姆?！?/p>
“嗯....”時洵輕輕地笑了。
這么多的日子，封芮青第一次看到時洵發自內心的笑，別說小孩兒長得還挺好看的，一笑有個小小的酒窩。
封芮青舉起啤酒罐，“那么請多關照?！睍r洵輕輕跟她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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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封芮青被“滋啦”的煎蛋聲音吵醒。她趿拉著拖鞋來到廚房一看，時洵系著她的充滿著多巴胺色彩的圍裙，正在灶臺上忙活著。
“起來了？”時洵頭也不回，“洗手吃飯?！?/p>
封芮青樂了，“喲，進入角色挺快?。俊?/p>
煎蛋金黃酥脆，小米粥熬得濃稠適中，封芮青連干兩碗，突然想起什么，“買菜錢我還沒給你呢?！?/p>
“...不用，我有?！?/p>
“哪來的？”
封芮青就怕他像孫家勝那死王八蛋要錢，時洵放下筷子：“獎學金。”
“多少？”
“五千?！?/p>
封芮青差點嗆道：“高中念書還有獎學金嗎？別欺負她沒念過書好嗎。”
“省里的物理競賽我得一等獎?！睍r洵輕描淡寫地說，耳尖卻悄悄地紅了。
封芮青伸手呼嚕了一把他的腦袋：“行啊小子，真是厲害，深藏不露啊。”
吃完飯，時洵背著書包要出門。封芮青沖著他的背影說道：“放學直接回來?！?/p>
時洵輕輕回道：“知道啦?！?/p>
關門聲響起，封芮青忽然覺得這個空蕩蕩的房子，好像頭一回有了點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