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千年前,顧瑾言為助我渡劫,散盡修為,受到天道詛咒。
每一世輪回都活不過二十五歲。
為了報恩,每一世,我都嫁給了他,用狐尾和心頭血為他續命。
直到第九世,我卻在辦公室外意外聽到他和兄弟們的談話。
“瑾言哥,洛依塵跟了你這么多年,你真的不打算娶她?”
顧瑾言親了一下懷里的養妹:
“你們懂什么,一個女人再美玩個幾百年也會膩?!?/p>
“而且你們放心,就算我不娶她,她也不會離開,這是她欠我的?!?/p>
他的兄弟們一頭霧水,只有我聽懂了。
原來這九世輪回,他的記憶一直都保留著。
1
這九百年,根本不是報恩。
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他利用我的愧疚,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犧牲。
我的心,一瞬間就死了。
我站在門外,渾身冰涼。
門突然被拉開。
顧瑾言出現在門口,看見我,眼神里沒有絲毫愧疚。
他甚至沒注意到我煞白的臉。
他只是理所當然地對我下命令。
“依塵,去給我煮杯咖啡?!?/p>
他懷里的顧薇薇,對我露出一個挑釁又得意的笑。
她靠在顧瑾言的胸口,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失敗者。
我沒有動。
我的目光越過她,直直地看著顧瑾言。
“顧瑾言?!?/p>
我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從今天起,我不欠你了?!?/p>
顧瑾言愣了一下。
隨即,他嗤笑出聲,轉身對他的兄弟們說。
“看,又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了?!?/p>
“想讓我多關注她。”
他的兄弟們發出曖昧的笑聲。
“瑾言哥,還是嫂子有情趣?!?/p>
“是啊,不像我們家那個,木頭一樣。”
顧瑾言一臉自大,完全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他認為我的一切反常,都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我沒再解釋一個字。
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可笑。
我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棟別墅。
他篤定我只是在鬧脾氣。
他篤定我不出一天就會回來求他。
就像過去無數次爭吵一樣。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
我走在深夜的街道上,城市的燈火落在我眼中,卻點不亮任何光。
我抬起手,身后僅剩的那條狐尾現形,輕輕搭在我的掌心。
這是我最后一條尾巴了。
我看著它,下定了決心。
這一世,我要為自己而活。
我拿出手機,屏幕亮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翻到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
對面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你好?!?/p>
我的喉嚨有些干澀。
“沈醫生,我想預約你的心臟手術?!?/p>
我停頓了一下,用盡全身力氣說出最后一句話。
“無論代價?!?/p>
2
顧瑾言為他的養妹顧薇薇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他故意放出了消息,確保我能知道。
在他的認知里,我一定會去。
他以為我會像個瘋子一樣去現場“宣示主權”。
他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確實去了。
但我不是為他去的。
世界頂尖的心臟外科醫生沈澈剛剛回國。
我們約好了,在宴會上見面詳談我的手術方案。
宴會廳里,水晶燈璀璨得晃眼。
我一眼就看到了沈澈。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氣質溫潤,獨自站在角落里,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
我走向他。
他看到我,露出了溫和的笑。
“洛小姐,你來了?!?/p>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他的聲音里帶著醫生特有的關切。
“最近有好好休息嗎?”
這份尊重和關心,與顧瑾言的理所當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搖了搖頭:“不太好?!?/p>
沈澈的眉頭輕輕蹙起。
“宴會結束后,我帶你去做個詳細的檢查。”
“你的心臟,不能再拖了?!?/p>
我點了點頭,心里劃過一絲暖流。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音樂停了。
顧瑾言拿著話筒,站在了舞臺中央。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看吧,她果然還是放不下我,來了。
他的眼神似乎在這么說。
然后,他把顧薇薇拉到身邊,高高舉起她的手。
“各位來賓,感謝大家今晚的到來。”
“借此機會,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p>
他深情地看著顧薇薇,聲音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顧薇薇,才是我顧瑾言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我的真愛?!?/p>
全場嘩然。
所有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有同情,有嘲笑,有幸災樂禍。
我成了全場的焦點,一個被拋棄的可憐蟲。
顧瑾言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勝利感。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洛依塵,是他隨時可以丟棄的玩物。
顧薇薇依偎在他懷里,給了我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顧瑾言似乎對我的平靜很不滿。
他端著一杯紅酒,朝我走了過來。
顧薇薇跟在他身邊,像一只驕傲的孔雀。
“依塵,來了怎么不打個招呼?”
他的語氣充滿了虛偽的熟稔。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p>
我沒說話。
他身邊的顧薇薇突然“呀”了一聲,手肘撞向了顧瑾言。
顧瑾言手中的紅酒,精準無誤地潑在了我純白色的禮服上。
鮮紅的酒液,在白色的裙擺上暈開,觸目驚心。
“對不起,洛小姐,我不是故意的?!?/p>
顧薇薇假惺惺地道歉,眼里的得意卻藏不住。
顧瑾言的臉色沉了下來,厲聲對我呵斥。
“你怎么回事?沒看到薇薇都道歉了嗎?”
“她身體不好,被你嚇到了怎么辦?”
“快向薇薇道歉。”
他命令我。
他認為,無論他怎么對我,為了留在他身邊,我都得忍。
周圍的人都在看戲。
我成了那個蠻不講理,欺負他心上人的惡毒女人。
強烈的屈辱感涌上心頭。
就在我準備開口時,一件帶著淡淡清香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
沈澈擋在了我的身前。
他將我護在身后,看著顧瑾言,目光清冷。
“顧先生,欺負一個女孩子,就是顧家的待客之道嗎?”
我從沈澈身后走出來。
我拿出包里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被酒濺到的手。
然后,我抬起眼,平靜地看向顧瑾言。
“顧總?!?/p>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這件禮服是C家首席設計師的最新高定,全球僅此一件?!?/p>
“賬單,會準時寄到你的公司。”
“記得報銷。”
我的態度,冷靜得不像一個受害者。
顧瑾言臉上的得意和傲慢僵住了。
他錯愕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我沒再理會他鐵青的臉色。
我挽住沈澈的手臂,對他微微一笑。
“沈醫生,我們走吧。”
“這里的空氣不太好?!?/p>
沈澈點了點頭,護著我穿過人群。
我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灼熱的視線。
顧瑾言的臉色一定難看到了極點。
但他依舊堅信。
我這是故意做給沈澈看,演的一出欲擒故縱的好戲,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吃醋。
3
距離顧瑾言二十五歲的生日,只剩下最后一周。
詛咒的前兆,如期而至。
他開始出現心絞痛。
像過去八世一樣,他給我打來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是他命令式的聲音。
“我的心口有點疼?!?/p>
“馬上送心頭血過來?!?/p>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不帶一絲感情。
仿佛我只是一個隨叫隨到的血袋。
而此刻,我正坐在沈澈的診室里。
他為我安排了最全面的身體檢查。
檢查報告就攤在桌上。
沈澈的臉色很凝重。
“洛小姐,你的心臟已經極度脆弱,就像一件布滿裂痕的瓷器?!?/p>
“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做什么,但從現在開始,你一滴血都不能再‘獻’出去了。”
“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他的話,讓我感到一陣后怕,也讓我更加堅定了決心。
我看著手機上顧瑾言的名字,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顧瑾言大概是愣住了。
幾秒后,他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帶著怒氣。
我再次掛斷。
第三次,我直接關機。
我不想再聽到他的任何聲音。
沈澈給我制定了詳細的調養方案,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安心的力量。
“別怕,有我在?!?/p>
可顧瑾言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
兩個小時后,我的公寓門被敲響。
是顧瑾言的保鏢。
他們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傳達著命令。
“洛小姐,顧總讓我們來‘請’你過去?!?/p>
那個“請”字,咬得極重。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另一隊人馬從走廊盡頭出現,攔在了保鏢面前。
是沈澈的人。
為首的隊長對保鏢出示了一份文件。
“洛小姐現在是沈先生的貴客,任何人不得騷擾?!?/p>
保鏢的臉色變了,立刻打電話給顧瑾言匯報。
很快,我的手機響了,是沈澈遞過來的一部新手機。
上面是一個視頻通話請求,來自顧瑾言。
我接通了。
屏幕上,顧瑾言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冷汗,顯然心痛得厲害。
他看到我,眼神里滿是怒火。
“洛依塵,你敢不接我電話?”
他身邊的顧薇薇立刻湊了上來,對著鏡頭煽風點火。
“姐姐,你怎么能這么惡毒?瑾言哥都疼成這樣了,你居然見死不救!”
我冷漠地看著他們表演。
“我的血,一滴都不會再給你?!?/p>
就在這時,一只被顧薇薇不小心踢傷的波斯貓,拖著腿從角落里爬出來,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顧薇薇看都沒看一眼。
我對著鏡頭,劃破了指尖。
一滴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
我輕輕一彈,血珠精準地落在了小貓的嘴里。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小貓,傷口瞬間愈合,它站了起來,精神抖擻地叫了一聲,蹭了蹭我的褲腿。
視頻那頭的顧瑾言和顧薇薇都看呆了。
顧瑾言的認知,在這一刻,第一次出現了動搖。
我的力量,第一次沒有用在他的身上。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他徹底暴怒了。
“洛依塵!”
他對著屏幕咆哮。
“你別忘了你的命是誰給的!”
“你寧愿救一只貓,都不救我?”
“你敢不救我?”
我看著他瘋狂的樣子,只覺得可笑。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p>
“跟你無關?!?/p>
我掛斷了視頻。
第二天,沈澈的律師團隊發出了一封措辭嚴厲的律師函。
正式聲明,我洛依塵,與顧瑾言先生斷絕一切所謂的“供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