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珒冷哼,“不然呢?你又不瞎。”
溫璟予猶猶豫豫,“你找我……有事嗎?”她有一個期待的答案。
沈珒深吸一口氣,聳聳肩道:“無聊,看你有趣兒。”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愣了。
當年,沈珒也是用這個借口跟她搭訕。
那時她是北影的一名學生,趁著假期出來兼職賺點生活費。
他們相識是在一場車展,溫璟予是車展的上的車模。
別的車模穿的清涼,她抹不開臉,選擇了一套布料很多,但不透氣的未來風戰(zhàn)衣。穿上它之后像是科幻電影里的女戰(zhàn)士。
那衣服的材質(zhì)很像遮陽傘,一點不透氣,肩膀處還有海綿。
二十多度的室溫下,溫璟予穿了件桑拿服在身上。
溫璟予熱的犯迷糊,人趴在引擎蓋上散熱。
沈珒與姚思安路過,姚思安看到溫璟予的造型樂不可支,順嘴調(diào)侃:“呦,這是什么造型啊?電子狗啊?”
沈珒瞇著眼睛看她,說了一句:“有趣兒。”
溫璟予熱得發(fā)昏,怕自己熱射病死掉,向兩個人中長得好看的那個求助。
“說有趣兒的那個先生,求你幫幫我,送我去醫(yī)院,我中暑了。”還沒等沈珒拒絕,人就暈了。
沈珒輕笑,“這還賴上我了。”
姚思安聳聳肩,奚落他:“誰叫你長了一張樂于助人的臉呢。”
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少姑娘用這種方法博沈珒的關注了,沈珒一概不理。
但眼前這個,看起來好像不是裝的。
沈珒惻隱之心發(fā)作,抱著昏迷的溫璟予去醫(yī)院。
上了車,沈珒把車內(nèi)空調(diào)開到最低,凍得姚思安哇哇亂叫,“沈珒,你丫要凍死我。就算你要泡妞,也不能把哥們兒命搭上吧。”
沈珒揶揄他:“你的脂肪層比過冬的棕熊還厚,一時半刻根本凍不死,這姑娘是熱暈了,需要散熱。”
姚思安皺眉,“散熱?要不哥們兒勉為其難,幫她把衣物解開?”
沈珒瞪了他一眼,姚思安的罪惡之手又收了回去。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問患者叫什么名字。溫璟予語氣微弱。
沈珒湊到她嘴巴跟前兒,聽見她說:“我叫溫、璟、予。”
“璟予?”沈珒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
二人因此而結(jié)緣。
如今再提起“有趣兒”,頗有些物是人非事事休之感。
再抬眸,溫璟予已然是欲語淚先流。
溫璟予一哭,沈珒的心里也不好受。
“哭什么?”沈珒語氣不好。
溫璟予垂著頭,默默流淚。
她的眼淚很大顆,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沈珒甚至能聽到淚珠砸在地上碎裂的響聲。
哭著哭著,溫璟予受不住了,開始小聲嗚咽。
這是在外面,迎來送往有好多人經(jīng)過。
沈珒無奈,扯著溫璟予的衣袖走到一旁角落。
他甚至不愿意碰她的手。
想到這,溫璟予更難過了。
“我們完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中間,溫璟予忽然說了這么一句。
沈珒聽懂了,哂笑:“我們早就完了。”
溫璟予抽回自己的袖子,滿眼淚痕看著他:“別再來找我。”
沈珒這種人,驕縱慣了,容不得別人對他指手畫腳。反問:“你有資格要求我?”
溫璟予搖頭,“我沒資格,我不配,所以請你,高貴的沈先生,別再來找我。您就把我當個屁放了,成嗎?”
沈珒搖頭,“不成,當年我放了你,心里越想越氣。現(xiàn)在我要把你找回來,替我順氣。”
溫璟予抬眸,梗著脖子問:“憑什么?”
沈珒勾唇譏誚:“憑什么?你還有臉問我憑什么?跨年那天你做了什么?”
溫璟予像只漏了氣兒的氣球,氣焰登時萎了,支支吾吾:“我,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沈珒音調(diào)拔高,“你不記得沒關系,我記得。我他媽一輩子都忘不了。你……”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溫璟予像是受到了極大地刺激,捂著耳朵蹲下去。
她把頭埋在自己膝蓋里,整個人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沈珒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又不忍。
沈珒蹲下去,隔著衣服拍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責備:“別哭了,我還沒哭呢,你哭什么?等我死了你再哭,哭得傷心點,我在那邊好原諒你。”
溫璟予原本很傷心的,又被他這話逗笑。
溫璟予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沈珒,說了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那你什么時候死?”
“噗——”沈珒一口老血噴出來。
溫璟予忙不迭找補:“我想讓你原諒我。”
沈珒冷哼:“下輩子吧。”
說罷,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留溫璟予一個人在原地凌亂。
溫璟予站起身,擦干眼淚,從角落里走出來。
沈珒不會原諒她,但又放不下她。溫璟予清楚,沈珒也清楚。
從楊宋鎮(zhèn)出來,沈珒心情極差。
他做不到原諒她,至少目前做不到。
沈珒只要一想到跨年那天,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一雙眼珠子。
他本不應該再來找她的,但就像他說的那樣,找她是為了有趣兒。
對于沈珒來說,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的所有層級都很容易滿足,唯獨在愛與歸屬這里,沈珒卡主了。
偏偏就是那樣一個人兒,偷走他一整顆心,又把它棄如敝履,甚至還在地上踩了兩腳。
但有的人就是犯賤的動物,沈珒就是這種。
以他的條件,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模樣、身材、學識、涵養(yǎng),只要他想。
但他偏偏就放不下這個有趣兒的姑娘。
沈珒離開后,溫璟予像往常一樣回到酒店。
傍晚的時候,隔壁房間的小姑娘過來找她借洗發(fā)水,兩人是一個劇組的,也算臉熟兒。
溫璟予將自己的洗發(fā)水遞過去,小姑娘看了一眼,順口說:“洗發(fā)水也是荔枝味兒的。”
溫璟予笑笑,“嗯,我喜歡荔枝的味道。”
小姑娘眨眨眼,調(diào)侃她:“長這么美,又喜歡荔枝,保不齊是楊玉環(huán)的后人。”
小姑娘道了謝就走了。留溫璟予一個人在門口凌亂。
從前,沈珒也說過類似的話。
溫璟予近乎病態(tài)似的喜歡荔枝,沈珒調(diào)侃她是楊貴妃轉(zhuǎn)世。
沈珒?nèi)獬霾畹臅r候,請了調(diào)香師幫溫璟予調(diào)了一款專屬于她的荔枝香。
也會在世界各地搜羅跟荔枝相關的東西送給她作為驚喜。
他們在一起那些年,沈珒是很愛她的。
只是相愛容易相處難。再相愛的情侶,也會有爭吵。
他們吵架吵的兇,溫璟予又愛哭,吵不過就抹眼淚。
溫璟予一哭,就什么錯都是沈珒在認了。
沈珒抱著她,等她哭累了就往她嘴里塞一顆荔枝糖果,酸澀與甜蜜同時在她口中化開。
溫璟予想到她低血糖犯了那天,她好像嘗到了荔枝糖果。是他嗎?
溫璟予慢慢蹲下去,身體蜷成一個團,靠在墻角抽泣。
沈珒再次出現(xiàn)之后,溫璟予已經(jīng)記不清哭了多少次了。
偶爾,溫璟予在想,她也是來還他眼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