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擁有倒霉體質的我,婚禮當天克死了老公。
我眼睜睜看著顧景行滿眼笑意地朝我奔來,卻在轉瞬間被一輛失控的貨車碾成一灘血水。
喜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顧母的哭嚎聲刺穿我的耳膜:
“你這個喪門星!我兒子造了什么孽要娶你?白發人送黑發人啊,當初就不該讓他娶你!要是娶的是你妹妹……”
我的妹妹,與我截然相反,她天生帶著無與倫比的好運。
從小到大,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我永遠都是被嫌棄的那個。
三天后,一心向佛的顧家次子還俗歸來。
他站在靈堂前,那張臉和我的亡夫一模一樣。
就連眼角那顆紅痣,與我記憶中都分毫不差。
對視的一瞬間,顧景行目光疏離,聲音冷淡。
“嫂子,節哀順變。”
我淡漠一笑:“你認錯人了?!?/p>
后來,全球首富向我告白,在我點頭的那一瞬,顧景行卻瘋了。
1
顧景行神色微怔,很快恢復如常。
“嫂子傷心過度,腦子糊涂了些,我可以理解。”
我抬手擦去眼淚,聲音哽咽。
“從小到大,只有你能一眼分清我和照月。”
母親都常常將我們姐妹認錯,可當年初見時,他就能準確叫出我的名字。
顧景行嘴唇微動,卻沒有再開口。
沈照月蹦跳著跑來,親昵地挽住顧景行的手臂。
“你們在聊什么悄悄話呀?”
顧景行溫柔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滿眼寵溺。
“你姐姐在說你小時候尿床的事情呢?!?/p>
沈照月臉瞬間紅透,小聲嗔怪。
我看著他們自然的互動,心口發疼。
短短三天,顧景行不僅逃婚假死換了身份,還迫不及待與我妹妹走到了一起。
接下來的時間里,顧母帶著顧景行接待前來吊唁的賓客。
她熱絡地介紹著每一位來賓而顧景行則配合地點頭致意,裝作初次見面的模樣。
若不是與他青梅竹馬長大,我恐怕真要被他精湛的演技騙過去了。
靈堂內低語聲此起彼伏,像毒蛇般鉆入我的耳中。
“六歲克死了媽,八歲克死了爸,新婚第一天就克死了自己老公,還有臉站在這,我要是她,早就投湖自盡了?!?/p>
“瞧瞧她那身打扮,丈夫尸骨未寒就搔首弄姿,這么耐不住寂寞?!?/p>
我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指節泛白。
顧景行聞聲朝我這邊瞥了一眼,卻在沈照月一聲嬌呼后立即轉開了視線。
記憶中的少年總會在這時捂住我的耳朵,溫熱的掌心隔絕一切惡意。
他總說:“我們雪兒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p>
如今那雙手正為別人整理垂落的頭發,而我的淚水只能自己咽下。
靈堂內的氣氛突然一變。
顧母站在眾人面前,清了清嗓子:
“感謝各位前來吊唁,今日除了送別景行,還要宣布一件事。”
她拉過顧景行和沈照月的手,“從今日起,次子云舟將繼承顧家,并與沈二小姐定下婚約。”
滿堂賓客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熱烈的祝賀聲。
我站在角落,感受到無數道或憐憫或嘲諷的目光。
就在這時,我默默捏緊了手包中的DNA檢測報告。
我在事發后偷偷采集了顧景行的血跡,原本只是想留個念想,沒想到……
2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DNA檢測報告,上面清晰地顯示:樣本與顧家基因庫匹配度僅為23.7%,排除直系親屬關系。
默默將報告收進手包,我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我有必須留在顧家的理由。
顧母端著酒杯走到我面前,臉上堆著假意的關切:“雪兒啊,你和月月的父母走得早,從小在我們家長大,現在景行沒了,我總得給你妹妹找個好歸宿?!?/p>
她故作親昵地挽住我的手臂,滿臉歉意道:
“失去了景行我太傷心,說話重了些,你不會怪媽吧?”
我強忍惡心,擠出一個笑容:
“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只是……”
我故意頓了頓,“云舟和景行長得太像了,我一時有些恍惚。”
周圍的賓客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聽說小兒子從小體弱多病,一直在外休養。”
“孿生兄弟配孿生姐妹,倒是有趣?!?/p>
“我剛一進來以為顧景行死而復生了,心臟病都差點犯了?!?/p>
我在心底冷笑。
何止是像?
那個所謂被送去清修的小兒子,早就死在了去鄉下的路上。
顧母生下顧景行不久后,顧父就把私生子抱回了家,要求顧母一視同仁,對外宣稱是異卵雙胞胎。
這些都是是我在顧家書房外親耳聽見的。
當時顧母歇斯底里地哭喊依舊回蕩在耳畔。
那時我深愛著顧景行,只覺得心疼他的身世。沒想到如今,這竟成了他用來傷害我的利器。
我剛踏入顧家大門,就看見顧景行牽著沈照月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
他西裝革履,她裙擺翩躚,像一對璧人。
顧景行開口,聲音里帶著刻意的溫和。
“你到底是嫁過一回的人了,我們的婚禮打算辦成新中式,外面的刺繡都不夠精致?!?/p>
“誰讓你克死了親媽,導致沒有人為月月親手準備禮服了,剛好你擅長刺繡,麻煩嫂子代勞,三天之后就要,我迫不及待把月月娶回家了?!?/p>
我的呼吸驟然停滯。母親倒在血泊里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那天是我和照月的生日,她手里還提著我們最愛吃的奶油蛋糕。從那以后,我再也沒過過生日。
母親死在我面前是永遠的痛。
我想起和顧景行結婚時,我也曾想要一件中式禮服。
那時他是怎么說的?
“刺繡太費神了,而且媽刺繡也很好,我怕你想起媽媽會難過。”
多體貼啊。
我竟以為那是愛。
現在看來,他早有預謀,只是想把第一次留給沈照月。
“景行……”
沈照月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耳尖泛起薄紅。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我的心沉到谷底
我踉蹌著后退一步,原來我的親妹妹,早就和他們站在一起了。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我沙啞著聲音反問:
“照月,你告訴我,這些都是真的嗎?”
3
沈照月眼眶泛紅,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姐姐,你就這么見不得我幸福嗎?”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你自己沒福氣穿中式嫁衣,難道就要剝奪我的權利嗎?”
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化作氣音。
晶瑩的淚珠懸在睫毛上將落未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顧景行立即將她攬入懷中,溫厚的手掌輕撫她單薄的后背。
“別哭,妝要花了?!?/p>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語,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可當他抬頭看向我時,眼中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沈映雪,你害她父母雙亡,現在連妹妹的幸福都要阻攔?”
他冷笑一聲,“我哥真是瞎了眼?!?/p>
我的手腕驟然被他攥住,他粗暴地扯著我腕上的羊脂玉鐲。
那是顧老夫人給我的傳家寶,此刻正被他用蠻力往外拽。
“啊!”
我痛呼出聲,腕骨幾乎要被折斷。
皮膚很快泛起紅痕,火辣辣的疼。
“身為長嫂卻毫無德行,也配戴顧家的傳家寶?”
他猛地一拽,玉鐲終于脫離我的手腕。
沈照月驚呼一聲,顧景行已經執起她纖細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將玉鐲套了上去。
他執起她的手端詳,眼中滿是癡迷。
“果然,這鐲子天生就該是你的?!?/p>
玉鐲在沈照月腕間泛著溫潤的光,襯得她肌膚如雪。
她破涕為笑,嬌羞地靠在顧景行肩頭。
我揉著紅腫的手腕,不由自主地想起顧景行給我戴上這鐲子時說的話。
“這鐲子認主,戴上了就永遠都是你的。”
原來,連謊言都可以說得這么動聽。
顧景行臨走時,單手撐著門框俯身逼近我。
“三天后我要見到成品,若是敢怠慢,你永遠別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p>
月光慘白地照在庭院里。
我坐在石凳上,借著微光一針一線地繡著嫁衣。
手指被銀針扎破數次,血珠洇在正紅色的綢緞上,很快隱沒不見。
母親是湘繡非遺傳承人,我四歲就開始學劈線。
記得那時,我常常在繡繃前一坐就是一整天,而沈照月總能在花園里嬉戲玩鬧。
我扎破手指不敢吭聲,她卻能因為蹭破一點皮就得到全家人的噓寒問暖。
夜風漸涼,我揉了揉酸痛的脖頸。
整棟別墅漆黑一片,為了不影響沈照月休息,顧景行下令所有燈光必須熄滅。
嫁衣上的金鳳已經初具雛形,每一針都帶著我指尖的血。
凌晨三點,我拖著僵硬的雙腿回到臥室,卻發現房門大敞。
我的衣物散落一地,梳妝臺上的護膚品不翼而飛。
管家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說:
“照月小姐說這間房采光好,顧少爺吩咐給您換到閣樓去。”
我彎腰撿起地上被踩臟的相框,里面是我們三人的合照。
我曾無比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可內里早就變了質。
我順手扔到了垃圾桶。
4
深夜的閣樓里,我又夢見了父母。
可夢中他們的面容像隔著一層霧氣,怎么都看不清。
醒來時,枕邊已濕了一片。
我怔怔地望著斑駁的天花板,突然意識到已經很久沒見過父母的照片了。
顧母早就以“睹物思人傷身體”為由,收走了所有相冊。
現在想來,不過是要我徹底忘記自己的來處,好任她擺布。
淚水止不住地流,我有滿腔話卻說不出口。
其實我從來不愛吃甜膩的奶油蛋糕。
那天是沈照月鬧著要吃城西那家新開的甜品,卻又嫌下雨不愿出門。
母親嘆了口氣拿起傘,買了蛋糕回來,沈照月卻說不是她想吃的口味。
我擔心媽媽,所以跟著去了。
可最后,為什么所有人都說是我害死了母親。
母親護著我,讓我撿回了一條命,卻失去了所有人的愛。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些年,沈照月打碎古董說是風吹的,就成了運氣好沒被劃傷。
她忘關煤氣卻恰好仆人回來,就成了福星高照。
而我呢?
我雨天收衣服被雷劈壞的晾衣架砸到,都成了晦氣傳染給了家具。
太多荒唐的借口了,我不愿去想。
我抱緊膝蓋,突然聽見樓下傳來沈照月的笑聲。
她在和顧景行撒嬌,說要吃夜宵。
不一會兒,廚房就亮起了燈,飄來陣陣香氣。
顧景行對沈照月總有說不完的話。
連路邊的螞蟻搬家,他都能繪聲繪色講上半天。
此刻他正捧著沈照月的臉,滿眼深情。
“月月,我要用顧家百億家產迎娶你,讓你成為全世界最耀眼的新娘?!?/p>
話音未落,兩人便旁若無人地擁吻在一起。
我站在樓梯拐角處,暗恨自己為什么明知是刀,還要自投羅網。
連續兩天沒合眼,當我將繡好的中式嫁衣呈上時,金線繡成的鳳凰展翅欲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引得眾人驚嘆連連。
顧景行親手為沈照月披上嫁衣,修長的手指卻在她腰間流連。
兩人眼神交纏,曖昧得令人窒息。
沈照月掩飾住驚嘆,拎起袖口,蹙眉挑剔道:
“姐姐,這鳳凰羽翎怎么歪歪扭扭的?我雖學的不深,但也知道湘繡講究‘齊、光、直、勻’,你這針腳也太不講究了?!?/p>
沈照月和顧景行再如何,我也能忍下。
可她竟在我擅長的領域挑刺。
我緩步上前,指尖撫過鳳凰紋樣。
“這是湘繡特有的‘摻針’繡法。”
我捻起一根金線,迎著陽光展示。
“羽翎分三層摻色,每層絲線粗細不同,在光下會呈現漸變效果?!?/p>
顧景行一把奪過嫁衣,臉色陰沉。
“月月說不滿意就是不好!你還狡辯什么!”
“刺啦——”
裂帛聲響徹大廳,顧景行竟當眾將嫁衣撕成兩半。
這一刻,我心底某根弦也斷了。
他冷笑著,將破碎的嫁衣扔在地上,昂貴的綢緞瞬間沾滿灰塵。
“還敢說什么湘繡傳人,繡成這樣,也敢拿出來糊弄我們!”
我踉蹌著后退一步,喉間涌上腥甜。
連續三天不眠不休的刺繡,早已耗盡我全部精力。
“不滿意我可以重繡,為什么要這樣糟蹋它?”
話一出口,我才發現我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顧景行抬腳將碎片踢到一旁,眼底閃過一絲殘忍。
“我說過,不滿意,你就別想拿到你父母的東西?!?/p>
幾番打擊下,我終于崩潰大哭。
在顧家隱忍了這么多年,連自己的父母名字都不能提起的日子我受夠了!
僅靠那些回憶,已經不能支撐我走下去了。
“那些錢早就被你們敗光了!要不是靠我父母留下的資產,顧家早就完了!”
“錢我可以不要,但父母的遺物必須還給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沈照月和你再結一次婚,我們沈家的家產就完完全全屬于你了對不對?”
顧景行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
“原來你都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