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陌生城市
我竟然真的在多倫多這個全然陌生的城市待了下來。
阮清禾將我安置在她位于塞納河畔的一處頂層公寓里。
但她似乎非常忙碌,偌大的公寓常常只有我一個人。
倒完時差后的第一周,她難得在早餐時間出現。
她優雅地切著盤中的煎蛋,突然開口:
「沈亦舟,接下來,你想做點什么?」
這句話把我問得愣住了。
林淮嵐從不允許不讓我擔任公司重要的職位。
「你一緊張就失語,會壞了大事的。」
她曾這好心勸道,帶著施舍般的語氣。
「乖一點,在自家公司做做閑活,或者去會所打打高爾夫。 不在乎那三瓜兩棗?」
而此刻,阮清禾目光平靜地看著我:「你的英語基礎需要從頭開始,這需要時間。不過多倫多的華人社區很活躍,機會也不少,相信這難不倒你這個高材生的。」
我下意識地扣緊了放在腿上的手,指節微微發白:「我......可以嗎?」
因為否定太多了,導致我現在對自己有點不自信了。
阮清禾微微揚眉,淡淡地笑著:「學語言,什么時候都不晚,相信你自己。」
然后,在學英語的同時,我在阮清禾的公司作為一個基礎員工負責一些中國區客戶的工作。
學習和工作,一種久違的、純粹的充實感和喜悅,像溫暖的泉水,緩緩注滿了心田。
這份開心如此真實,讓我忍不住想和為數不多的、還保持著聯系的朋友分享。
我帶著這份小小的雀躍,重新登錄了那個塵封已久的微信賬號。
然而,信息提示音瞬間像炸開的爆米花,瘋狂地響了起來。
屏幕被無數條消息擠滿,幾乎卡頓。
最上面幾條,來自一個曾經還算熟絡的、林淮嵐圈子里的邊緣人物:
「沈哥!你去哪兒了?!林姐找你快找瘋了!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
「看到速回!林姐好像很生氣!」
林淮嵐......在找我?
和那晚阮清禾帶我離開時,我的狀態確實糟糕透頂,幾乎處于崩潰邊緣。
所以后續所有與林淮嵐、與那段婚姻相關的交割事宜,我都全權委托給了阮清禾安排的人處理。
至于手機卡、社交賬號......
我直接注銷了舊號,并幫我設置了新號碼和新的加密聯系方式。
就在這時,一通語音通話請求突然彈了出來,伴隨著刺耳的鈴聲。
我手指正要點刪除鍵,不小心誤觸了接聽。
下一秒,林淮嵐那帶著壓抑怒火的、近乎咆哮的聲音直接沖了出來,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沈亦舟!你他媽在搞什么鬼?!」
「還有!你人死哪兒去了?!」
「下周的酒會你還想不想參加了?!紀念日禮物還要不要了?!」??
「林淮嵐。」
我開口,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我們已經離婚了。」
電話那頭驟然一靜,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地打斷她。
隨即,我直接切斷了通話。
屏幕暗下去不到一秒,信息提示音又瘋狂地響了起來:
「沈亦舟!跟你說了多少次那是演戲!你腦子進水了聽不懂人話?!」
「新號碼多少?!立刻!馬上!發給我!」
「微信也給我加回來!你還想不想跟我復婚了?!嗯?!」
一條接一條,帶著她慣有的命令口吻和不容置疑的強勢。
這一次,我沒有絲毫猶豫。
直接點擊刪除聯系人選項,果斷按下。
接著,我點開通訊錄,將列表里所有與林淮嵐相關的朋友、合作伙伴、全部加入黑名單。
世界,終于清靜了。
新環境的療愈力悄然釋放。
路過運動品牌店,想起阮清禾提過晨練習慣,便買了塊高端瑜伽墊和觸感柔韌的筋膜球。
近日她歸家漸頻。
拎著購物袋上樓時猜想她可能在鍛煉。
門口果然隱約傳來韻律節拍。
鑰匙剛觸及鎖孔,門已向內開啟。
阮清禾身著黑色訓練背心與運動短褲立于眼前,汗珠沿著頸側滑落,蓬勃的生命力撲面而來。
而她懷里,竟安穩臥著一只雪球般的馬爾濟斯幼犬!
「小狗!」驚喜瞬間淹沒了我所有的念頭,購物袋應聲滑落玄關。
我伸手接過那團溫軟顫抖的絨毛,小家伙親昵地蹭著掌心。
「你帶它回來的?怎么沒聽你說?」
「送你的禮物。」她反手關上門,氣息因運動微促。
我怔忡地低頭看它:「我的?」
林淮嵐對動物毛發過敏,視寵物為禁區,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養狗了。
心尖嘭地綻開喜悅煙火!
我終于要有自己的小狗了!
「給…給你帶的這個。」慌忙彎腰撿起瑜伽墊和筋膜球塞給他,「想著你用得上......”
她隨手將物品擱在柜面,視線始終帶著笑意落在我和小狗身上。
抱緊這溫暖的小小慰藉窩進沙發。
童年那只金毛也是這般被塞進懷里,父親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曾是一切無憂的象征。
仿佛抱著小狗,心就能找到錨點。
抬眼望去,阮清禾正饒有興味地捏著那枚灰藍色筋膜球把玩。
運動后的松弛讓好了眉宇舒展,唇角勾著罕見的放松弧度。
「阮清禾,」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舊稱不經意滑出:「那個可以這樣滾壓斜方肌......」
話音戛然而止!
空氣瞬間凍結。
「阮清禾?」
低沉聲線裹挾灼熱氣息逼近。
她不知何時壞意地笑著把臉湊過來,運動后的體溫如熱浪涌來。
距離太危險!
心臟爆裂般狂跳!小狗驚得嚶一聲跳下沙發躲遠。
帶著薄荷味的薄唇驟然而至。
短促、強勢、充滿占有欲的吻如烙印落下。
唇分毫厘,她眼底翻涌的暗色將我臉頰蒸得通紅:
「小舟同學,是不是忘了要緊事?」
思維徹底熔斷。
她未等回應再次欺上。
這次的吻驟轉繾綣,溫柔廝磨如春雨浸透。
稍后,喑啞聲線碾過耳膜:
「今天去登記,還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