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昭語被蕭恒一路護送回府,孩子平安降世,府上一片喜慶。
而被拋棄在荒郊野嶺的遲云寧呢?
那些殘余的護衛(wèi)在得到林昭語安全的信號后便佯裝不敵,轉(zhuǎn)身退去。
只剩她一個人拖著殘破的身體,在冰冷的雨夜中,靠著最后一點求生的本能,在泥濘中艱難爬行。傷口在雨水浸泡下潰爛發(fā)炎,高燒不止,她幾次昏死過去。
殺手像貓逗老鼠似的,待她爬了幾米后,又用力把她拖拽回來,給她增添一些傷口。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闖進了這片竹林里,銳利的目光掃向地下半死不活的女子,本想策馬離開的匈奴王瞬間頓住了。
“蒼天助我!看看這是誰?!這不是蕭恒捧在心尖尖上的那個美人兒嗎?!”
他帶的侍衛(wèi)們很快把殺手解決,他則把遲云寧提了起來。
“當年在戰(zhàn)場上,蕭恒那廝差點折了老子一條胳膊!老子可記得清清楚楚!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怎么落到這步田地了?嘖嘖嘖,看看這身傷口......蕭恒那小子,玩膩了就把你當破布一樣扔了?”
說是這般說,可匈奴王是不相信蕭恒會變心這么快的。
“正好,老子正愁找不到對付蕭恒的法子!拿住你,我看他蕭恒還怎么在陣前囂張!”
遲云寧沒有力氣說話了,她只知道,至少......她今晚不會死了。
失血過多的疲憊襲來,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匈奴王猛地將遲云寧像破麻袋一樣甩給身后的親衛(wèi):“給老子綁結(jié)實了!好好伺候著!”
當蕭恒聽到探子回報,說匈奴王生擒了一個叫遲云寧的女人,并揚言要在陣前好好款待侯爺?shù)墓嗜藭r,他正在沙盤前推演戰(zhàn)局。
“寧寧......她還活著?”
那晚蕭恒后來也曾派人去尋過,卻尋到滿地的血跡,回報的人都說:“遲姨娘恐已遭不測。”
他本以為,他這輩子,都見不到寧寧了。
匈奴王很快把遲云寧綁上了城樓,她曾經(jīng)清亮的眸子只剩下一片死寂。
“蕭恒!”匈奴王烏維的聲音帶著挑釁的意味:“抬起頭!看看老子手里是誰?!”
蕭恒的身子猛地繃緊了一瞬,恍惚地看向那個他曾捧在心尖三年的人。
寒風(fēng)吹亂了她已經(jīng)枯草般的發(fā)絲,露出她頸間被鐵鏈磨出的深深血痕。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窒息。
但就在下一秒,蕭恒硬生生壓下了所有的情緒。
他不能慌,不能亂!烏維要的就是他方寸大亂!
他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遲云寧身上移開,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烏維,你何時淪落到抓個下堂婦來威脅本侯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烏維一愣,顯然沒料到蕭恒是這種反應(yīng),他下意識掐緊了遲云寧的脖子,厲聲道:“蕭恒!你看清楚了!這可是你的寵妾遲云寧!”
“哦?”蕭恒眉頭微挑,隨即嗤笑一聲:“你說那個不知廉恥,心腸歹毒,已被本侯休棄的賤婢?”
他故意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溫柔:“本侯如今已有愛妻林氏,她溫婉賢淑,為我誕下嫡子麟兒,我們一家和睦。”
“此等被棄如敝履的殘花敗柳,你烏維若看得上眼,盡管拿去便是。她的生死,與本侯何干?想用她來換本侯退兵?烏維,你是昨夜馬奶酒喝多了,腦子不清醒了嗎?”
“蕭恒!你真不是個東西!”烏維徹底被激怒了,他竟抓了個毫無價值的廢物!
他猛地將遲云寧粗暴地甩開。
她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城磚上,身體因劇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而微微抽搐。
她的額角磕破了,鮮血混著塵土糊在臉上,狼狽不堪。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雨水從她的臉上流下,她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哭了。
看啊,蕭恒。這就是你的選擇。
我遲云寧在你心里,終究......輕如塵埃,賤若草芥。
也好......也好......
這世間,再沒什么......能讓我痛了。
城樓下,蕭恒的心也極其煎熬,他知道寧寧在受苦,所以等待的每一分每一刻都像是在凌遲他一般。
他必須趕快破城,不然對不起寧寧受的苦。
匈奴王似乎覺得再這樣當眾折磨遲云寧會下了他的面子,便煩躁地揮手,對著周圍的士兵道:“拖下去!丟進亂葬崗,讓她自生自滅!”
她沒有懼怕,她的目光,極其緩慢地,投向了遠方。
那是......京城的方向嗎?還是......江南煙雨朦朧的水鄉(xiāng)?抑或是......母親的懷抱?
沒有人知道,但她想,無論如何應(yīng)該是好過這冰冷的城樓的。
她的眼神終于帶上了釋然。
這世間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所有的羞辱與拋棄......她都嘗盡了。
她應(yīng)該離開了。
然后,在所有人都未能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
她動了。
她用盡身體里最后一點殘存的力氣,掙脫開了押著她的匈奴,跌跌撞撞地奔向城樓邊緣。
最后,縱身一躍!
“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