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國的風(fēng)雪漸歇，春意尚未染綠草原，一道來自北國的國書便送到了烏維的王案前。
措辭冠冕堂皇，為緩和兩國緊張局勢，大梁皇帝誠邀南國單于烏維攜使團(tuán)入京，共商和平大計(jì)。
大國徹底開戰(zhàn)之前，一般都會有和親之事。
烏維不屑于和親，但現(xiàn)在南國有了歸寧公主，他至少也要把遲云寧帶過去一趟的。
烏維帶著南國使團(tuán)，大搖大擺地步入殿中，而跟在他身后半步的遲云寧，一身南國宮裝，面紗覆面，卻依舊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到處是竊竊私語的聲音：
“那就是南國的歸寧公主？”
“聽說......長得極像那位......”
“噓！慎言！那位可是靖安侯的忌諱！”
“她怎么戴著面紗？”
“誰知道呢？南國風(fēng)俗吧......”
就在她坐下的瞬間，一道難以置信的目光就死死地釘在了她的身上！
遲云寧無需抬眼，便能感知到那目光的來源——御座左下首，那個最尊貴的武將席位。靖安侯，蕭恒。
他坐在那里，卻像是剛從地獄里爬出來。曾經(jīng)挺拔如松的身姿變得佝僂頹唐，眼眸中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他手中的金杯被捏得咯咯作響，酒液潑灑出來，染濕了衣袖也渾然不覺。
“寧寧......”一聲嘶啞到幾乎不成調(diào)的聲音從他齒縫間擠出。若非旁邊的心腹死死按住他的手臂，他幾乎要當(dāng)場撲過來！
烏維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濃烈的興味，他端起酒杯，遙遙對著陛下一舉，聲音洪亮：“陛下盛情，本王與歸寧公主，感激不盡！南國雖處苦寒之地，不及北都繁華，但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歸寧公主在南國，深得本王喜愛，早已適應(yīng)了南國的水土風(fēng)情，樂不思蜀了！”
蕭恒的身體猛地一震，喉頭涌上一股腥甜，被他死死咽下。
他盯著那個近在咫尺，卻遠(yuǎn)在天涯的身影，看著她對烏維話語的默認(rèn)姿態(tài)，看著她對自己存在的徹底無視......巨大的痛苦幾乎將他撕裂。
就在這時，陛下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單于遠(yuǎn)道而來，誠意可嘉。為表兩國和睦，朕亦有一份厚禮相贈。”
他拍了拍手，殿側(cè)沉重的宮門緩緩打開。
一股潮濕和腐爛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讓殿內(nèi)不少貴族女眷都下意識地掩住了口鼻。
兩個強(qiáng)壯的太監(jiān)，幾乎是拖拽著一個女人走了進(jìn)來。
那女人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顏色俗氣的嫁衣，頭發(fā)散亂著，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卻掩蓋不住蠟黃的膚色。
她的左手手腕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舊傷未愈。
最令人側(cè)目的是她的眼神，渾濁又呆滯，沒有一點(diǎn)生機(jī)。
正是被休棄出門，淪落風(fēng)塵的林昭語！
陛下的聲音清晰地響徹大殿：“此女，乃朕之皇妹。雖品行不端，有辱皇家體面，然其公主的身份猶在。今為彰顯我北國與南國永結(jié)秦晉之好之誠意，特將此女賜予南國單于為媵妾！望單于莫要嫌棄這殘花敗柳，將她帶回南國，也算全了這和親之禮，為我兩國邊疆換得一時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