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守衛通報后，烏維慢悠悠地踱了過來：“哦？歸寧公主，這么晚有何指教？莫非是今夜沒睡好，被外面的野狗打架吵著了？”
遲云寧強壓下翻涌的情緒：“蕭恒他......如何了？”
烏維夸張地挑眉，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是說那個廢物？怎么？歸寧公主心疼了？”
他向前一步，聲音壓低，帶著嘲諷：“本王倒是忘了，他可是你名正言順的前夫呢！怎么？看到舊情人被打得半死，于心不忍了？嘖嘖嘖，歸寧啊歸寧，本王還以為你心冷如鐵，原來......也還有幾分舊情難忘？”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維持著理智：“單于說笑了。歸寧只是......不想有人死在帳前，污了地方，也免得授人以柄，說單于苛待一個因護主而傷的忠仆。”
烏維大笑：“從前他是靖安侯，本王自然敬他三分，可如今他只是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廢物罷了！死了才干凈！”
“你還想替他求情？讓本王救他？”
“真是笑話！”
遲云寧的心猛地一沉。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用最冰冷的語氣回答：“歸寧只是在意單于的宏圖大業，不想因小失大，落人口實。此人若死，北國或許會以此大做文章，污蔑單于殘暴不仁，僅此而已。”
“哼，如今沒人會在意一個無法當統帥的侯爺。”烏維看穿了遲云寧的偽裝，笑道，“不過，本王可以讓你看他最后一眼，也算是全了你們最后的夫妻情分。”
蕭恒躺在冰冷的氈毯上，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他渾身裹著滲血的臟污布條，身下一片暗紅。
遲云寧站在門口，指尖冰涼。她以為自己會快意。可親眼看到這慘狀，看到他那連掙扎都無力的瀕死模樣時，一股尖銳的刺痛感還是傳遍了她的心臟！
她沉默地看了片刻，轉身離開。沒有流淚，沒有驚呼，只是很平靜地跟烏維說：“救他。”
可是烏維并不想當這個好人。
回到自己被軟禁的氈帳，遲云寧開始了無聲的反抗。
侍女送來的食物和水，她碰都不碰。無論烏維派人如何勸說和威脅，她只是端坐在那里，一天，兩天......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身形搖搖欲墜。
烏維徹底怒了：“你們還要同死不成？”
遲云寧聲音顫抖卻依舊冷靜：“單于，在帶著蕭恒回南國之前，我就早已把南國的機密留了一份在侯夫人手上。”
“如今蕭恒失蹤，侯夫人早已被接入宮中看護。我與她約定好，只要我一死，就會有人飛書傳去機密的破解方法。”
“若你當真要見死不救，我不介意讓南國自損八百。”
“好！好得很！” 烏維臉上玩味的笑容一僵，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狠意，“歸寧，你夠狠！居然那般早就開始算計我了。”
當時遲云寧初到南國，心灰意冷，卻憑借著中原的知識，幫他解決了棘手的部落糾紛，改良了農耕，理順了積弊的財政......
再加上遲云寧已經成為南國公主，是不會被北國接受的，她除了留在南國，別無選擇。
他這才漸漸讓遲云寧接觸了一些政事，不僅可以讓他自己輕松點，也是在積攢遲云寧對他的信任。
后來目的達成，他迅速把遲云寧軟禁下來，卻被想到，她竟然比他更狠，也更警惕！
“行！” 烏維咬牙切齒，“本王讓人救他！你給我好好活著，不許再絕食！若是南國因你的死生亂，本王定將你銼骨揚灰！”
“傳巫醫！全力救治那個廢物！他若死了，你們統統陪葬！”
巫醫還在來的路上，氈帳內只剩下兩人。
遲云寧走到蕭恒身邊，看著他慘不忍睹的傷勢，看到他氣息微弱，奄奄一息。
她拿起一旁的水碗，用布巾沾濕，極其小心地避開他臉上猙獰的傷口，輕輕擦拭他干裂起皮的嘴唇。
一如三年前。
只是那時的心，充斥著愛意。而如今，指尖傳來溫水的熱度，卻比當年的冰水更加刺骨冰冷，直透心底。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蕭恒的睫毛劇烈地顫動起來：“寧......寧......”
遲云寧擦拭的手猛地一頓，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