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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腳底一頓,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呈璟卻笑了,搖著扇子道:“不用怕,本王已經先一步將書信攔了下來,換成了正常的家書。”
“多謝王爺。”
呈璟沉默片刻,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又看她顫抖的身體,眸底漸漸堆上她看不清的情緒。
他們二人相對片刻,呈璟忽然放下了扇子,將自己的肩膀靠過來:
“哭出來吧,你忍得很痛苦,我看得出來。”
沈妤已多日不曾流淚。
為了不讓自己午夜夢回想起阿玥的死,每天都緊緊繃著心底的那根弦。
可直到今夜,聽完他這句話后傷痛才猛地席卷全身,沈妤再撐不住,靠在呈璟的肩膀上哭起來,喊著阿玥的名字,喊著那未出生的孩子。
期間呈璟就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任由她將他的衣袖哭濕,他與魏從煜在很早之前相識,卻和他走上不同的道路。
雖看似玩世不恭,卻對世間的很多事情看得清楚。
“我做主,許你一個愿望。”
沈妤方才狼狽的樣子被盡收眼底,此刻竟有些無所適從,只隨意說出了所中之毒。
他答應幫她找解毒之法。
他是個好人,可沈妤卻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道謝。自那日她提劍來,魏從煜便將她困在了侯府。
此后沒多久,被安置在侯府外的陸珠被傳懷了身孕,算命的婆子說是男胎。
一時間,上上下下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息,府里到處都在傳,侯爺為陸姑娘上麒麟山三跪九叩,只為求一張平安符保她腹中孩兒無恙。
侯爺為陸姑娘洗手做羹湯。
侯爺一雙常年征戰的手,每日為陸姑娘束發,描眉,神仙眷侶。
相比起來,倒是侯府那位礙事。
點翠與沈妤提起時憤憤不平,她聽著種種傳言,將手中的信紙拿到燭火前燒掉,時候到了。
為我的阿玥、為我那未出生的孩子報仇的時候到了。
那日,魏從煜又來了,披著戰袍,似乎要出一趟遠門。“妤妤,今日又沒有好好吃飯,瘦了。”
他微微嘆氣,從點翠手中接過瓷碗,抬手喂她。
沈妤安靜的看他。
“陸珠下毒害我,所以沒有胃口,這才變瘦了。”
他聽完,搖了搖頭。“妤妤,你不該如此善妒,她有什么理由害你?況且也沒癥狀。珠兒懷了身孕,我自然該多照顧她一點......”
當然沒癥狀,畢竟她每隔七日便派人送來解藥,此毒根治解藥難尋,她費了好多心思都沒能得到消息。
“侯爺多慮了,我沒有妒忌。”
“妤妤,你也不必傷心,我答應你,等我這次去前線征戰回來,便會給你一個孩子。”
沈妤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侯爺忘了?我說過,不稀罕。”
魏從煜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子似是燃了火,半晌,忽然將手中的碗砸在地上,起身,拂袖而去。
沈妤安靜的目送他離開,唇角卻勾起。
沒有過多鋪墊,沈妤只是在一個尋常的午后,將陸珠約到家中一敘。
也許是有了孩子,陸珠的臉上多了幾分屬于母親的柔情,身上的戾氣少了許多,見到她,除了一開始心有余悸怕沈妤提劍再殺她,之后都是溫和的語氣。
“我愛上魏從煜了,哪怕你不信,我愿意為了他放棄計劃,等他回來,我便會將所有事情如實相告。”
沈妤看著她,不說話。
陸珠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滿足感,她甚至是有些慈悲的。
“沈妤,之前我是對你造成了傷害,我跟你道歉,毒藥我手上也沒根治的,別再斗下去了,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陸珠將從前對她和她的孩子造成的傷害用“年少無知”來總結,處處彰顯著自己的大度,并表示為了兩國重修舊好,愿意勸她父王不再起事端。
“我與從煜的感情來之不易......”
一番話,活像是被世俗不容的苦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