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張嵐點了點頭，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她從文件中抽出兩份東西，像發牌一樣，姿態優雅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分別遞到了李梅的面前。
一份是已經由我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另一份，是蓋著法院紅章的傳票。
“李梅女士，擺在你面前的，是兩條路。”
張嵐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響起，清晰、冷靜。
“第一條路，協議離婚。我哥念在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愿意在財產分割之外，額外支付你二十萬的生活費。”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李梅慘白的臉。
“這是情分，不是義務。”
“第二條路，訴訟離婚。我的團隊會向法庭提交全部證據，包括你長期對我當事人進行精神控制和語言暴力，以及婚內不合理的高額消費記錄。到時候，你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到。”
李梅的手指抖得厲害，她想拿起那份協議，卻怎么也拿不起來。
“二十萬？你想用二十萬就打發我？”
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尖銳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我跟了你二十年！我最好的青春都給了你！你現在就給我二十萬？”
“李梅女士。”張嵐打斷了她，“這二十年，你住著我哥買的別墅，開著我哥買的豪車，刷著我哥給你的信用卡。你所謂的青春，價值遠超這個數字。我這里有你近五年的信用卡賬單，需要我幫你算算總額嗎？”
李梅瞬間啞火了。
丈母娘在一旁看不下去，又想故技重施。
“你們這是欺負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張嵐的眼神冷了下來。
“老太太，如果你再在這里胡攪蠻纏，妨礙司法調解，我有權叫保安請你出去。另外，你長期居住在我當事人的私人房產內，并對他進行辱罵，他也保留追究你侵占和名譽損害的權利。”
丈母娘被“追究權利”四個字嚇住了，張著嘴，卻一個字也罵不出來。
一直躲在瑤瑤身后的小林，此刻終于忍不住了。
“律師，你別嚇唬人！我們在網上發點東西，那是言論自由！”
他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張嵐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言論自由？林先生，看來你對法律一無所知。以盈利或抹黑他人為目的，捏造事實，在公共平臺發布，并造成惡劣影響，這叫誹謗。你的每一條動態，每一次引導粉絲攻擊我當事人的行為，我們都有公證處的記錄。你猜，如果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的貸款銀行和那些被你欺騙的女孩子，會怎么樣？”
小林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他終于意識到，他面對的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長輩，而是一個能讓他身敗名裂的專業人士。
他當著我們的面，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開始瘋狂刪除那些動態。
他的懦弱和恐慌，暴露無遺。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瑤瑤，徹底崩潰了。
她猛地沖到我面前，雙膝一軟，竟然要跪下來。
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
她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拉著我的褲腿，哭得撕心裂肺。
“爸！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不要跟媽媽離婚！求求你了！”
“只要不離婚，我什么都愿意！我立刻跟小林分手，我把他拉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要錢了，我自己出去打工，我養活自己！”
“爸，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還是一家人啊！”
她哭得聲嘶力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卑微地向我求饒。
我能看到她眼里的恐懼。
她怕的不是我跟李梅離婚，她怕的是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失去別墅，失去豪車，失去予取予求的富裕生活。
她的懺悔，來得太遲，也太廉價。
我輕輕撥開她的手，我的動作很輕，但態度很堅決。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平靜地說。
“太晚了。”
“瑤瑤，家不是銀行，不是你予取予求的提款機。”
“這個家，從你們認為一顆巧克力比我的尊嚴更重要的時候，就已經散了。”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
“你起來吧。你已經成年了，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讓你搬出去住，不是懲罰你，是給你一個真正長大的機會。”
“學會怎么獨立，怎么尊重別人，怎么靠自己的雙手去生活，這比什么都重要。”
“這，是我作為父親，給你上的最后一課。也是對你未來，真正負責。”
說完，我不再看她，也不再看客廳里那一張張或慘白、或驚恐、或怨毒的臉。
我轉身對張嵐說。
“剩下的，交給你了。”
我走出了這個我親手打造，卻從未真正屬于過我的家。
身后，是瑤瑤更加絕望的哭喊聲。
我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