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李隋京極不耐煩按了兩聲喇叭，順帶又對老宅這人車不分流的狹窄勁兒起了一遍火。
顧師柔和顧況回過神，站到一邊避讓開。
李隋京戴上墨鏡，目不斜視地把車開了出去，暗暗發(fā)誓一定在年前搬回自己原來的住處。
李隋京開車的那囂張勁兒看得顧況皺了下眉頭，把行李遞給傭人，隨口問道：“二哥昨晚在這邊過的夜？”
顧師柔笑道：“不是昨天，是每天。”
顧況挑眉：“那可真是少見，發(fā)生什么事了？”
顧師柔挽上他的手臂，邊走邊控制著臉上的笑容，壓低聲音：“說是沈家姑娘買通了當時跟在他身邊的女人，聯(lián)合起來給他下了個套。他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躺的人是沈家姑娘，一推門外面還有一大堆記者。這不，后面沈家上門逼婚，隋京打死不承認，你爸把他打得頭破血流，強制他搬回老宅來。”
顧況聽完笑了笑，沒說話。
顧師柔忽然湊近他，煞有介事問道：“兒子，你在國外沒跟那些個不正經的女孩兒來往吧？你爸向來重視家風，治家嚴謹，隋京他外公那么厲害也攔不住你爸要揍人，你要是犯這樣的錯誤，媽可護不住你?！?/p>
顧況笑得頗有些無奈：“人跟人不一樣，我對待感情……很認真。”
顧師柔滿意地拍拍他的肩：“媽就是擔心你涉世未深，識人不明?？傊貋砭秃?，之前怎么沒聽你說會提前回來？”
“奶奶不是快過生日了。”顧況笑容溫和，將自己那點私心藏得極好。
顧師柔心中對他的孝順感到熨帖不已：“奶奶在海衛(wèi)那邊療養(yǎng)呢。你爸知道你有心，所以今天也抽空提前些回來陪你吃頓飯?！?/p>
“嗯?！鳖櫅r點點頭，這個家里，他們母子的榮辱到底是父親說了算。
“那嘉嘉呢，沒跟你一塊兒回來？”顧師柔忽然問起施佳嘉。
顧況笑容褪下，平淡回復：“我跟她分手了?！?/p>
顧師柔倒也沒說別的，“那孩子嬌生慣養(yǎng)，性子又急，之前我就覺得她不適合你。等你大哥和二哥婚事定下來，你爸也該考慮考慮你了。”
顧況知道，父親對他的期待沒那么高。
大概是他出生之時，大哥謝覲原已經長成父親屬意的完美繼承人模樣了，再加上二哥李隋京也不時展露出一些不同尋常的鋒芒，所以，父親的注意力被他出色的長子和次子吸得干干凈凈。
以至于顧況這些年來，跟兩位兄長相比，過得還算輕松。
但他也很清楚，輕松快樂也意味著被剝奪了繼承的資格。
論本人的才干和受父親器重程度他遠比不上大哥謝覲原，論母親的家世他更是不及二哥李隋京。
所以對挑選結婚對象這事，肯定不如謝覲原和李隋京嚴格。
換句話說，在選擇結婚對象上，他擁有不同于謝李二人的自由。
“媽，我只想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鳖櫅r突然認真回道。
顧師柔面露詫異：“所以，你是又有喜歡的人了？”
顧況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腦子里，不受控地想起了檀羽輕。
——
在回國后的一個月里，檀羽輕又做回了那個聽從父母安排的乖乖女，跟著父母出席各種飯局，在席間展示才藝，跟年紀可以當她父親的成功男人“交朋友”。
在展示自己的美麗這件事上，檀羽輕向來不費吹灰之力。哪怕她只是隨意地坐在鋼琴前，心不在焉地撥弄琴鍵，彈錯許多音，也絲毫無損她的魅力。
偶然同她對上一眼，便可以得到她一個若即若離的微笑，像驚喜，像獎賞，像高不可攀的清冷月亮，墜落在鬧哄哄的人海，你一伸手就能摘到。
醉花蔭樓下，季彤扶著醉醺醺的檀剛正同檀羽輕今晚新交的“朋友”寒暄道別。
檀羽輕跟在眾人身后，旁觀這些所謂上流人士推杯換盞后的裝模作樣，賣女求榮。
“輕輕?！碧磩傋淼脻M臉通紅，腳步踉蹌，但還沒忘刻在骨子里的爹味。
抬手把檀羽輕叫過來，按上她的肩，肆意噴薄酒氣，“我跟你說，這個姚總，跟爸爸我啊差不多的年紀，可是人家……事業(yè)不知道成功到哪里去了，我從心里佩服他，難得他邀請你過去陪他女兒住幾天，你好好玩……”
“好了好了老檀，時間不早了，咱們也不耽誤姚總了?！奔就驍嗵磩?，跟姓姚的男人笑著客套幾句，轉身扶著檀剛上車。
檀羽輕提著裙擺，默默跟上。
季彤卻突然轉過身來，制止她跟上車：“輕輕啊，姚總平時忙著工作，冷落了家里女兒，我們想著，難得你跟他女兒年紀相仿，你幫姚總一個忙，就當去交個新朋友，過幾天我讓司機來接你，好嗎？”
檀羽輕靜靜地望著季彤把醉死的檀剛拖上車，復又返回來，不顧天氣寒冷，伸手脫掉了檀羽輕披著的白色大衣外套，露出里面那充分發(fā)揮她頸背優(yōu)美曲線的長裙。
姓姚的男人很滿意季彤的知情識趣，抬手讓秘書為她拉開車門，對她含笑保證：“過幾天我讓人送檀小姐回去。”
季彤笑得臉快爛掉，離開前還用眼神再度叮囑了一遍檀羽輕。
這個姓姚的有著非同一般的社會地位以及財富，不然季彤和檀剛也不至于撒這么拙劣的謊也要急著把她當成玩物送出去。
還是，在他們眼里，她一直都那么乖，那么聽話，那么好拿捏。
天氣很冷，眼看著季彤和檀剛的車開走，秘書上前為姓姚的男人打開車門。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檀羽輕一眼，什么都沒說，抬腿進到他寬敞的車內。
車門沒關，他在等她。
秘書和司機都安靜地等著她。
兩分鐘后，車門關上，檀羽輕最終還是坐進溫暖的車內。
男人打量她側臉半晌，問她暖氣夠不夠足。
檀羽輕點頭。
“我家里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兒。”男人摩挲著指腹，眸光落到她白皙的肩頸處。
檀羽輕仍舊面無表情。
男人笑容加深，“也漂亮，就是性子太鬧騰?！?/p>
檀羽輕一邊伸手在車座旁的茶臺上漫不經心地挑選趁手的工具，一邊愛搭不理地回答：“鬧騰不好嗎，隨時幫你回憶一下失去的青春?！?/p>
“不過，我倒是更喜歡你這樣安靜溫柔的?！蹦腥宋兆∷氖?。
“那……謝謝您?！碧从疠p把手抽出來。
男人忍俊不禁，卻突然伸手扳過她的臉，眼看就要吻上來，檀羽輕猛地躲開。
男人的表情不再紳士，捏住她雪白的后頸露出貪婪和急色：“莫要辜負你父母一片苦心……”
咣！
一聲巨響，車身左搖右擺，撞上護欄后停下，輪胎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尖銳聲音。
檀羽輕的頭撞上后座安置的茶臺。
司機和秘書第一時間下了車查看情況。
男人也被閃了一下脖子，登時就大發(fā)雷霆降下車窗。
“噫，這不是京南集團董事會主席姚正森嘛，久仰久仰，我是您流落在外素未謀面的野兒子啊?！睂Ψ杰囍魇莻€年輕男人，似乎認識姚正森，拉開車門就掏出手機來試圖跟他有錢的“父親”興奮合影。
姚正森急忙關窗，被對方粗暴按下，甚至煞有介事地感嘆，“噫，父親您的褲子拉鏈怎么開了！”轉頭看了一眼跌坐地上的檀羽輕，又眼帶曖昧：“噢，這位一定是我小小小小媽了，我這是打擾你們給我再生個弟弟妹妹了？”
姚正森的司機和秘書圍上來，試圖拉開對方。
檀羽輕正要看熱鬧，卻沒料到她那一側的車門突然被打開，顧況的臉出現(xiàn)在車外。
隨后便被他護著頭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