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隋京眉梢微挑,倒是對這個從小就天真愚蠢的弟弟刮目相看,國外讀了幾年書回來,都有膽子跟他談交易了。
這也令他愈發感到好奇。
李隋京難掩臉上興奮笑容,但還是漫不經心地啃了口蘋果才對他道:“你知道我玩很大的,沒什么價值的交易,不感興趣。”
“她還在天文路那邊等我,我現在還不能跟我媽鬧翻把事態擴大。你現在過去,在我媽找到她之前把她帶走,酒店也好還是別的什么地方,讓她安頓下來,告訴她我過幾天去找她。”
李隋京聽完忍不住笑起來:“為了個女人?就為了個女人你跟我談交易?”
話說完,李隋京驟然想起自己曾經在女人身上吃過的虧,突然覺得又沒那么好笑了。
盡管笑容里還有些嘲弄意味,他還是認可了顧況的提議:“好啊,交換什么?股權還是繼承權?”
“站隊。”顧況表情認真,緩緩開口,“在你跟大哥的繼承戰爭里,交換我站隊你這邊。”
李隋京聽完,直直地望著他,蘋果也忘了啃:“公冶長明有你這種為了個女人就要兄弟鬩墻的好兒子真是他的福氣,看來我這點問題,不大。”
幾分鐘后,李隋京從房間里出來,臉上滿是興味。在門關上之前,對他道:
“既然你這么有誠意,我就替你去看看,不過……”李隋京又吊兒郎當地補上一句,“要是看著看著,看到床上去了你別后悔就行。”
臨近傍晚,天文路顧況的房子。
門鈴響起時,檀羽輕下意識以為是顧況回來,可又瞬間明白過來,顧況回家哪里還用得著按門鈴。
透過可視門鈴望著門外的人,檀羽輕有不好的預感。
“哪位?”
“我們是顧況的家人,關于昨晚的事,想跟檀小姐談談。”
來得這樣快。
果然,陳權說得不錯,他身邊那個位置,常人的確難以肖想。
車子一路開了很久,檀羽輕雙手被反綁在身后,眼睛也被蒙著,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
一路上,不論她開口問什么,身邊的人都沒有回應。
現在這段路程十分顛簸,彎道很大,車外甚至聽不見來往的車流聲,不知道是往哪個荒郊野嶺開。
她想起了陳權提起的顧況大哥鬧出的那條人命,有一瞬間,恐懼像螞蟻一樣爬過心臟,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一上來就要人命,這不是體面人的做派。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停了下來,但仍舊無人上來對她說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此時,跟在不遠處的后車上,有個男人正盯著檀羽輕的動靜打著電話。
“一路上她的反應都太過鎮定了,不像是個普通女孩兒。或許您的猜測是對的,她就是專門針對顧況設下的美人計。”
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么,男人答應下來,片刻后便拉開車門下來。
檀羽輕被驟然打開的車門嚇得向后躲了一下,男人這才發現她也并沒有她看起來那么鎮定。
他坐上車來,摸出一把水果刀,冰冷的刀刃輕輕拍在檀羽輕臉上,沉沉問道:“他們給你許諾了什么?”
檀羽輕聞到他身上似有若無的血腥味,消化了一會兒他的話才反問:“他們是誰?”
“你知道我在問什么。”
沉默片刻,檀羽輕回答:“抱歉,我不知道。”
男人嘖了一聲,給自己點了支煙,閑聊似的勸她:“年紀輕輕,做點什么不好,非要卷進這種漩渦里,搞不好錢沒賺到,反而害了自己和身邊的親朋好友。”
檀羽輕安靜地聽完,沒有答話。
男人伸手替她把橫在臉上的碎發捋到耳側,認真地欣賞著這張令人忘俗的臉,溫柔地威脅:“要么自己回家,乖乖跟那位少爺斷干凈,平平安安過好你下半輩子的人生。要么,我們來送你回家,但什么時候回家,回家之前會發生什么……那就誰也說不準了。”
男人說著,用指腹刮過她的下唇。
檀羽輕別開頭,逃離他的手:“我跟顧況并沒有在一起,讓我跟他斷干凈,又從何談起。”
男人笑了笑,似乎對她這種急著撇清跟顧況關系的行為感到滿意,“那這么說,你是想自己回家,不需要我們送咯?”
見她沒反應,他還低下頭向她確認:“嗯?”
“我自己走。”
男人滿意地點評:“這就對了。年輕女孩有野心,想往上爬不是壞事,但這不是你能窺探的世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冬夜的雨冰冷厚重,拍打著車窗,男人好言相勸的語調更添怪異。
幾分鐘后,車身停下,男人將她拽過來,割斷綁縛她雙手的布條。
“不要怪人家手段太粗魯,這樣對你跟他都好。我替許多東家料理過這樣的事,比起那些個一尸兩命,永遠被列為失蹤人口的女孩兒,這已經算和和氣氣的了,對不對?”
男人仍舊用那樣似笑非笑的語氣安慰她,說完,又短暫的沉默下來。
檀羽輕能感覺到,男人在看著她,但未等她再細想,男人突然拉開車門,趁她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將她一把推下了車。
外面風雨交加,檀羽輕滾落在泥水里。
冷雨不住地拍打在她身上,她聽著車子開走的聲音,隨后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但睜開眼的世界一片漆黑。
只有遠去的車燈挑破黑幕,留下被雨水異化的兩行歪歪扭扭的車燈,透著詭異的猩紅。
檀羽輕抹去臉上的雨水,快速適應雨夜的黑暗,掙扎著起身。
可看清周圍的一切后不由得猛然一驚,這里環繞著的一排排陰森可怖的墓碑,像一個個懾人的鬼魅正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