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時，穆晗已經醒了。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發現自己被裹得像只蠶寶寶，而夜衡歪在旁邊的椅子上睡得正香，長腿委屈巴巴地蜷著，腦袋以一個看起來就很別扭的角度歪向一邊。
穆晗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額頭上的退燒貼已經干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燙了。
床頭柜上擺著藥片和水杯，旁邊還有半包拆開的草莓味軟糖。
“幼稚……”穆晗小聲嘀咕，嘴角卻微微上揚。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生怕吵醒夜衡，想了想又折回來，輕手輕腳地把夜衡挪到自己床上。
但是這夜衡，也不知道吃什么長得，這么高，關鍵還壯實，死沉死沉的，穆晗差點閃了腰。
夜衡睡得很沉，被移動時只是皺了皺眉，咕噥了句什么，隨即在接觸到柔軟床鋪的瞬間舒展開身體，像只曬太陽的大貓。
穆晗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伸手撥開他額前散落的碎發——睡著的校霸意外地乖巧，少了平日的囂張氣焰，看起來甚至有點……可愛？
這個念頭讓穆晗自己都嚇了一跳。他迅速收回手，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書包，貼了片新的退燒貼，悄悄離開了宿舍。
清晨的校園還籠罩在薄霧中，穆晗深吸一口帶著露水氣息的空氣，肺里火辣辣的感覺提醒他感冒還沒好透。
但省賽就在兩天后，他沒時間休息了。
圖書館剛開門，穆晗是第一個到的。管理員阿姨驚訝地看著這個貼著退燒貼的男生：“同學，你臉色不太好啊。”
“沒事。”穆晗禮貌地點頭，徑直走向物理區。
他需要再鞏固一下量子力學部分的計算，這是他的薄弱環節，其實也不是很薄弱 ，就是感覺差點意思。
很快，穆晗就沉浸在公式的海洋中。
他翻閱資料的速度快得驚人，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推導過程，時不時停下來咳嗽幾聲，粉色眼睛因為發燒而水潤潤的，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暈，卻絲毫不影響他思考的速度。
“那個就是轉學生吧？”
“天啊，病成這樣還來學習……”
“不是說靠關系進來的嗎？這也太拼了……”
竊竊私語聲在圖書館各處響起。幾個女生偷偷拍下穆晗學習的照片發到校園論壇：【誰說人家靠關系？看看這學習態度！】
照片里，穆晗專注的側臉被晨光鍍上一層金邊，粉色眼睛低垂，長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退燒貼非但沒減損他的顏值，反而增添了幾分脆弱的魅力。
他時不時輕咳兩聲，卻始終沒有停下書寫的筆。
帖子瞬間引爆論壇。
【1L】：臥槽！這也太帥了吧！病弱美少年什么的我可以！
【2L】：人家這學習態度，說靠關系的出來打臉！
【3L】：聽說他物理超強，校長親自挖來的……
【4L】：只有我注意到他的手嗎？太好看了吧！寫字的樣子太殺我了！
【15L】：呵呵，裝模作樣誰不會？說不定就是擺拍
【16L】：樓上酸雞跳腳了？有本事你也貼著退燒貼學一天試試？
【27L：聽說他媽媽重病，校長才特批補助金的】
【28L：真的假的？那之前傳的……】
【45L：他室友是夜衡吧？夜衡居然沒把他扔出去？兩個人不是死對頭嗎？】
【46L：樓上村通網？昨天夜衡公主抱送他去醫務室的視頻都傳瘋了】
夜衡是被手機震動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卻摸到了柔軟的床單——等等，床？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穆晗的床上，而那個小白臉早已不見蹤影。
床頭柜上的藥片一顆沒少，水杯里的水已經涼了。
“操！”夜衡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抓過手機一看，已經快九點了。屏幕上十幾條未讀消息，全是吳鵬發的論壇鏈接。
點開一看，夜衡的火氣蹭蹭往上冒。照片里穆晗那副病懨懨還強撐的樣子讓他胸口發悶，而底下那些陰陽怪氣的評論更是讓他拳頭硬了。
【89L】：聽說他和校長……你們懂的[滑稽]
【90L】：粉色眼睛一看就不正常，誰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裝特別
【91L】：夜衡都沒說什么，你們在這嗶嗶啥？
夜衡手指飛快地打字：【夜衡本人在此，誰再亂傳謠，放學別走】發完還附贈一個帶血的刀表情。
論壇瞬間安靜如雞。
夜衡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三兩下套上衣服沖出門，他忘記了今天還有課。
教室里，夜衡心不在焉地轉著筆。
他已經遲到了半節課，教授見是他，居然破天荒地沒說什么，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衡哥，”吳鵬壓低聲音，“你黑眼圈快掉到嘴邊了。”
夜衡瞪了他一眼：“閉嘴。”
他確實沒睡好。
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穆晗床上，身上還蓋著對方的被子，那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縈繞在鼻尖，讓他心跳加速。更讓他惱火的是，那個病懨懨的小白臉居然溜了！
下課鈴一響，夜衡就掏出手機查看論壇。
翻看著那幾張穆晗帶病學習的照片，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傻逼……”夜衡咬牙切齒地罵，手指卻不受控制地放大了照片。
穆晗的睫毛在照片里顯得格外長，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疲憊，只有微抿的嘴角泄露了一絲不適。
吳鵬湊過來看了一眼：“哇哦，穆晗這是要卷死我們啊？”
“閉嘴。”夜衡收起手機，大步往外走，“我去趟醫務室。”
“哎？你不吃午飯了？”
“沒空！”
路過食堂時，夜衡鬼使神差地買了份皮蛋瘦肉粥——聽說這玩意兒對感冒好。
圖書館里，穆晗已經換了第三個退燒貼。
他的頭越來越沉，眼前的公式開始跳舞，卻固執地不肯停下來休息。
省賽不僅關乎校長對他的期望，更關乎那筆救命錢——三十五萬補助金中，有三十萬是要用來支付母親的手術費的，媽媽的肺癌不能在拖了。
“同學，你該休息了。”管理員阿姨擔憂地遞來一杯溫水，“你已經坐了一整天了。”
穆晗這才驚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
他道了謝，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再看一會兒……”
話音未落，一道陰影籠罩下來。穆晗抬頭，對上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琥珀色眼睛。
“一、會、兒？”夜衡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他媽從早上看到現在，叫'一會兒'？”
穆晗下意識往后縮了縮：“我……”
沒等他說完，夜衡已經彎腰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整個圖書館的人都驚呆了，穆晗更是僵成了一塊木板，粉色眼睛瞪得圓圓的。
“放我下來！”他壓低聲音抗議，掙扎了兩下卻因為頭暈而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夜衡冷哼一聲，手臂收得更緊了：“再動就把你扔下去。”
穆晗立刻老實了。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耳朵燙得快要燒起來，只好把臉埋進夜衡胸口裝死。
夜衡大步流星地穿過圖書館，懷里的人輕得讓他心疼。
穆晗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混合著墨水的氣息，發絲蹭在他下巴上，癢癢的。
“小伙子，好好照顧你同學啊！”管理員阿姨在后面喊道，語氣里滿是欣慰。
夜衡頭也不回地比了個OK的手勢，沒注意到懷里的穆晗因為這個動作而微微睜大了眼睛。
回宿舍的路上，穆晗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他太累了，竟然在夜衡懷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無意識地蹭了蹭對方的胸口，像只尋找熱源的小貓。
夜衡整個人僵住了，心跳快得像剛跑完一千米，心里的小鹿早已把頭撞翻了。
穆晗的臉貼在他胸前，呼出的熱氣透過單薄的T恤，燙得他皮膚發麻。
“麻煩精”夜衡小聲罵了句，腳步卻不自覺地放輕，生怕吵醒懷里的人。
回到宿舍，夜衡小心翼翼地把穆晗放到床上，卻發現自己胸口濕了一小片——是穆晗流的口水。
這個發現讓他耳根發燙，趕緊換了件衣服，又鬼使神差地聞了聞剛才被蹭過的地方……有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操，我在干什么……我好像一個變態”夜衡猛地搖頭，沖進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等他擦著頭發出來時，穆晗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小口喝著他買的粥，粉色眼睛因為發燒而水潤潤的，看起來乖得不像話。
“醒了？”夜衡粗聲粗氣地問，故意不去看穆晗，“藥吃了沒？”
穆晗搖搖頭：“等會兒吃……謝謝你的粥。”
夜衡哼了一聲，從抽屜里翻出藥片扔過去：“趕緊吃，別死在我宿舍。”
穆晗乖乖吞下藥片，被苦得皺了皺眉。夜衡裝作不經意地扔過去一顆草莓糖：“順便買的，難吃別找我。”
穆晗剝開糖紙，甜味在舌尖化開的瞬間，眼睛微微彎起。
夜衡趕緊轉過身去，假裝整理書包，生怕多看一眼就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宿舍門被推開，吳鵬和侯沉郁吵吵嚷嚷地走了進來。
“外語系那個班花絕對校花級別！”
“得了吧，還沒經管系的系花好看呢！”
“你什么審美……”
兩人看到穆晗醒了，立刻圍過來噓寒問暖。吳鵬伸手想摸穆晗額頭，被夜衡一巴掌拍開：“別動手動腳的！”
吳鵬委屈地撇嘴：“我就看看他還燒不燒……”說著突然打量了一下穆晗，又看看夜衡，“等等，你倆是不是都洗過澡？”
夜衡一臉沉默。
穆晗滿臉問號。
侯沉郁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道精光：“根據我的觀察，衡哥耳朵紅了。”
“滾！”夜衡抄起枕頭砸過去，“老子運動完洗澡不行啊？”
吳鵬突然湊近穆晗，仔細端詳他的臉：“說真的，穆晗，你比那些系花校花好看多了……”
“對對對，”侯沉郁難得附和，“五官比例接近黃金分割，皮膚質感也好……”
穆晗被這突如其來的評價弄得一臉茫然，粉色眼睛眨啊眨的，看得吳鵬捂著胸口倒退三步：“完了完了，我要彎了！”
夜衡黑著臉插到兩人中間：“有病去治！”他轉頭兇巴巴地對穆晗說，“躺下睡覺！再看書老子把你筆記本燒了！”
穆晗難得沒跟他頂嘴，乖乖縮進被窩，只露出一雙眼睛。
夜衡兇巴巴的樣子莫名讓他想起小時候養過的一只大狗，看起來齜牙咧嘴，其實連玩具都舍不得咬壞。
夜深了，宿舍漸漸安靜下來。穆晗吃了藥睡得昏昏沉沉，隱約聽見吳鵬和侯沉郁在討論什么。
“真的，比校花好看多了……”
“皮膚白，眼睛又特別……”
“就是太瘦了，得多喂點，下次我們多買點好吃的，給他養胖”
穆晗迷迷糊糊地想，他們到底在說哪個女生啊……
他不知道的是，夜衡正躲在被窩里，偷偷翻看今天論壇上穆晗的照片，一張張保存到手機加密相冊里。
“特么的……”夜衡小聲罵自己，“真成變態了，不過確實很好看，我這是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