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毫無阻礙刺入皮膚。殷紅的血珠瞬間沿著薄刃沁出!
“呃——!”沈硯瀕死身體猛挺!灰敗瞳孔驟然收縮,凝聚起瀕死野獸兇戾光芒死死釘林晚臉上!痛苦、驚怒、玉石俱焚殺意!
“住手!”秦山目眥欲裂咆哮,如點燃火藥桶撲上撕碎!
“按住他!”林晚嘶聲厲喝,聲音劈叉瘋狂,“你想他死嗎?!給我按住!”
秦山被毀滅決絕懾住,動作僵半空,臉上肌肉扭曲。
電光火石剎那!
一股暗紅發黑、帶濃重腥氣細小泡沫的粘稠血液,如壓抑熔巖猛地從匕首刺入創口強勁噴射!灼熱體溫瞬間濺林晚半臉半身!
淤血!成了!
心中狂跳,手上動作不敢停!穩住匕首讓污穢淤血持續有力流淌!噴射力道顯示胸腔巨大壓力正釋放!
沈硯挺起身體如抽骨砸回床榻。凝聚殺意眼神瞬間渙散,劇烈嗆咳奇跡停止!變更深沉虛弱喘息,破敗風箱透進一絲空氣,微弱卻不再窒息嘯音。胸口起伏減弱,口鼻涌新鮮血沫驟減。
秦山僵原地如雷劈中,目瞪口呆看著匪夷所思一幕。
時間流淌。創口涌出血色由暗黑粘稠變鮮紅、流速緩慢。
最后只剩絲絲血線順脖頸淌下。
長長帶劇烈顫抖吐氣,緊繃神經驟松,眼前陣陣發黑,握匕首手抖無法控制。汗水浸透里衣。臉上手上嫁衣前襟全是粘膩溫熱死亡氣息血污。
猛拔出匕首!帶出小股鮮血。
“按住傷口!用力壓住!”匕首丟地上,對秦山吼,嘶啞疲憊。
秦山如夢初醒撲上,用布巾死死按住頸側小創口。動作慌亂后怕,看林晚眼神極致震驚復雜——恐懼敬畏茫然交織。
沈硯靜靜躺,臉色慘白如金紙,氣息微弱。但不再咳血窒息掙扎。眼睛無力半闔,睫毛投下陰影,胸膛微弱起伏證明生命未完全離去。
房間只剩三人粗重喘息。血腥腐敗氣息沉沉壓心頭。
扶著冰冷床沿踉蹌站起,腿腳軟站不住。掃過地上刺目污血,胃里翻江倒海,強壓嘔吐。
“老孫頭……來了!”院外雜亂的腳步聲蒼老焦急呼喊。
頭發花白背藥箱老軍醫老孫頭在士兵簇擁下跌撞沖進。濃烈血腥氣讓他腳步一頓老臉煞白。看到床上氣息奄奄頸側滲血沈硯,滿身血污狀如厲鬼林晚,駭得倒抽冷氣。
“這……這……”老孫頭指沈硯頸側傷口,驚怒看秦山,“秦副將!怎么回事?!誰……誰敢……”
“閉嘴!”秦山猛抬頭兇狠瞪老孫頭,目光警告不容置疑,“快看將軍!他剛才咳血止不住,是……夫人用了法子才緩過來!”
“夫人?”老孫頭愕然看林晚,難以置信審視懷疑。
林晚懶得解釋,疲憊揮手,聲音沙啞:“他肺部感染極重,咳血不止,像是……邊境傳疫癥。我放了點胸腔淤血,暫時緩口氣。剩下你看。”說完扶墻挪向門口。
身后傳來老孫頭查看傷勢倒吸冷氣聲音,低低嘟囔:“創口……位置刁鉆精準……淤血……真放出來了……不可思議……”
秦山沉默守床邊,目光復雜追隨林晚踉蹌背影。
那夜成了分水嶺。
林晚回外間窄榻,身體散架。翠荷戰戰兢兢打熱水擦血污。水換三盆才洗凈。染血嫁衣脫掉塞角落。
里間門未再關。秦山老孫頭忙碌整夜。壓抑交談藥罐碰撞沈硯微弱呻吟斷續。
天亮老孫頭腳步虛浮走出,臉上疲憊慶幸驚疑。看到林晚,腳步頓嘴唇囁嚅,最終復雜看她一眼嘆氣離去。
秦山留里間。出來打水時臉上陰霾消散許多,沉默看林晚眼神褪去懷疑戒備,剩虔誠敬畏后怕。
“將軍……緩過來了。”啞嗓子低聲,“多……多謝夫人。”
林晚未回應,疲憊閉眼。身體累極,精神清醒。昨夜瘋狂,滾燙鮮血觸感,沈硯瀕死殺意和“會傳染”警告走馬燈回放。
瘟疫……鼠疫……冰冷毒蛇纏繞心頭。沒有抗生素年代滅頂之災!沈硯癥狀指向最兇險肺鼠疫!而她近距離接觸沾染他的血……
寒意心底升起蔓延四肢百骸。
將軍府籠罩沉重緊張氛圍。
沈硯撿回命未脫險。高燒持續不退,消耗生命力。劇烈咳嗽不再噴血,痰液帶暗紅血絲。大部分時間昏沉,偶爾清醒眼神渙散,帶重傷虛弱死寂疲憊。
秦山成溝通橋梁。沉默履行副將職責,安排防衛處理軍務,寸步不離守床邊喂藥擦洗處理傷口。看林晚眼神沉甸甸敬畏。
老孫頭每日來。態度翻天覆地變化。不再束手無策絕望,帶學徒般謙卑急切。每次診脈換藥后恭敬小心翼翼在外間向林晚“請教”——描述脈象舌苔體溫咳痰顏色性狀,眼巴巴等“指點”。
“夫人,將軍今日脈象浮數,沉取無力,舌絳少苔,咳痰黃稠帶血絲,高熱至燙手……您看這……”
林晚倚窗看蕭瑟庭院。身體疲憊揮不去,喉嚨發干發癢,偶爾低咳警鈴大作。潛伏期可能開始。
“熱毒深陷營血,陰津大傷。”聲音沙啞,“清營湯加減方向對。犀角生地分量加三成。另外……找新鮮蘆根白茅根大量煎水灌下。房間通風醋熏蒸。”
“是!是!多謝夫人指點!”老孫頭如獲至寶連連躬身記下。
府里彌漫淡淡醋味草藥焚燒味。下人惶恐但行動多秩序。秦山鐵腕執行林晚“命令”——隔離。沈硯院子禁區,除老孫頭秦山林晚任何人不得靠近。飯食衣物放院門口翠荷取進。
林晚成臨時“隔離病區”實際掌控者。每日隔幾步遠觀察沈硯狀況,聽匯報給建議。秦山嚴格執行每個細節,看林晚眼神如唯一救命稻草。
沈硯短暫清醒看到林晚身影。隔珠簾(后掛減少接觸)目光疲憊復雜。探究疏離迷茫掙扎。未再說話,林晚出現時下意識側頭避開視線。頸側放血記憶烙下深印。
無聲“合作”持續半月余。
深秋暖意消失,初冬寒意籠罩。庭院樹木光禿枝椏寒風嗚咽。
沈硯病情反復高燒咳血中現微弱轉機。
持續高熱第一次降至溫和低熱。咳痰血色變淡轉黃白。虛弱無法起身說話氣若游絲,但深潭眼眸褪灰敗死氣,凝聚“鎮北將軍”銳利沉靜微光。光芒深處沉淀傷病疲憊勘破生死沉寂。
老孫頭欣喜若狂看林晚如活菩薩。秦山緊鎖眉頭舒展一絲。
林晚知道真正考驗剛開始。鼠疫陰影未散。沈硯康復路漫長兇險。自己身體潛伏惡魔按捺不住。
這天清晨照例隔珠簾看內室。
沈硯半靠引枕,秦山小心翼翼喂參湯。臉色蒼白但病態潮紅褪,顯久不見陽光玉石冷白。下頜線條消瘦凌厲。感覺目光緩緩吃力側頭。
隔珠簾搖曳細碎光影,兩人視線第一次光天化日下平靜毫無遮掩撞一起。
不再是新婚夜冰冷審視,瀕死驚怒殺意,昏沉迷茫躲避。眼睛如冰雪覆蓋初融深潭,幽邃沉靜帶大病初愈倦怠難以言喻復雜探究。定定看林晚,仿佛要將她身上所有謎團那夜瘋狂徹底看穿。
陽光透過窗欞落蒼白瘦削側臉。房間彌漫苦澀藥味淡淡醋味。
時間凝固。
就在這時,強烈無法抑制癢意沖上喉嚨!
“咳咳……咳咳咳!”林晚猛轉身捂嘴,劇烈咳嗽排山倒海涌出!胸腔塞滿粗糙砂礫,每一次吸氣撕裂般疼痛!咳得眼前發黑彎腰身體顫抖!
“夫人!”翠荷驚慌跑來想扶。
林晚猛揮手制止靠近!踉蹌后退幾步遠離內室方向。
咳嗽稍平息,松開捂嘴手。掌心赫然殘留一抹刺目鮮紅血絲。
世界瞬間安靜。
內室那道探究視線驟然變實質冰錐穿透珠簾死死釘背上。冰冷刺骨。
完了。
林晚緩緩直身背對內室,看掌心驚心動魄紅,扯出比哭難看慘淡笑。
該來的終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