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七年,妻子終于同意將我媽接到家里養老。
我媽來的第一天,就被女兒當成乞丐嫌棄:
“我不要這樣的臭奶奶!沈叔叔的媽媽才是我奶奶!”
妻子對外宣稱我媽是剛從鄉下找的保姆,轉身把白月光沈東川的母親奉為座上賓。
沈逸更是故意放狗撕扯我爸留下來的軍功章,將我媽咬成重傷。
我瘋了似去找妻子質問,發現她正在給沈東川的母親慶壽。
看著他們和美的場景,我直接掀翻了桌子。
1.
“江勝詔,你什么意思!”
妻子秦寧擦了一下濺到臉上的奶油,不可置信沖我低喊:“家里這么多客人,你看不見是嗎?”
“果然跟你那個鄉下來的媽一樣,沒教養!”
這不是秦寧第一次貶低我媽了。
我媽剛來的第一天,她擰著鼻子說家里一股臭味。
老人訕訕將身上的舊軍裝脫了下來疊整齊后,連忙道歉。
“乖娃,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這是你爸留給我的遺物,我得把他帶出來啊...”
我還沒來得及安慰她,女兒圓圓便跳了起來嚷嚷:“死人的東西離我遠點!我才不要這樣的臭奶奶!”
我呼吸一滯,抓著圓圓讓她道歉:“你怎么能這么說奶奶呢!給長輩道歉!”
“都是小孩子,你跟她置氣做什么!”
女兒哇哇大哭起來,秦寧捏著鼻子輕飄飄掀過了這件事。
此后的每一天,秦寧和女兒總會找到借口諷刺我們娘倆。
我無數次想要和母女倆好好談談,我媽卻拉著我的手讓我再忍忍。
沒想到,忍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欺辱。
“沒教養?”
我將脖子上的領帶甩在桌子上,那是今天秦寧特地幫我系上的。
本以為是我們之間的關系得到了緩和。
直到我沖回家才發現,秦寧的禮服和沈東川領帶顏色交相輝映,一看就是情侶款!
就連他媽和我女兒圓圓都穿的像一家人一樣!
“我就是太有教養了,才會讓你給欺負我媽,還給我戴一頂綠帽子!”
我快步走到香檳塔旁邊,一把摔了個干脆。
叮鈴咣當的聲音映著我扭曲的臉,驚得女兒哇哇大哭起來。
“別哭了!”
我扭頭看了她一眼,實在想不到這是我教育出來的孩子。
剛剛還甜甜稱沈東川的媽媽為奶奶,卻總是對自己的親生奶奶挑刺。
這真是我的女兒嗎?
圓圓打了個嗝,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沈東川腆著臉走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意有所指:“江哥,有什么話好好說嘛,對孩子發脾氣做什么?”
他將圓圓抱在懷里輕聲哄道,女兒很快眉開眼笑起來。
看到我,她小嘴一癟:“我就是不想要臭乞丐當我奶奶!”
“沈奶奶比她長得好看!還比她愛干凈!我就要沈奶奶做我奶奶!”
我緊握著拳頭,又無力松開。
良久,我還是試圖和她說道理。
“圓圓,奶奶是為國家做出貢獻的功臣,你怎么能這么說她呢?”
2.
屋內一片寂靜。
隨即爆發出激烈的嘲笑聲:“他在說什么啊?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功臣?”
“聽說江勝詔他媽還想在院子里養雞呢,她也不看看院子里種的都是什么東西,那可是法國空運回來的玫瑰!”
“我說今天這屋子怎么一股雞屎味呢,秦寧,你可得好好做保潔了。”
秦寧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你滿意了?”
“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一直和東川的母親較勁干什么!”
“人家是書香世家,大家閨秀滋養出來的,你媽一個農民嫉妒心這么強?”
我深吸一口氣,和秦寧強調:“沈東川故意放狗咬我媽,也是我媽嫉妒心強嗎?”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嘟嘟囔囔:“要不是她非闖進狗舍,東川的狗怎么可能會咬她?”
“自己不小心怪到別人身上做什么。”
就連女兒也叫喊著:“路易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許有人欺負路易!”
路易,就是那條狗的名字。
我看著面前宛如一家四口的人,心中最后一絲希望也徹底泯滅。
我回臥室收拾了幾件衣服,準備去醫院照顧我媽。
我媽臥室的門大敞著,我隨意看了一眼渾身血液便凝固了。
里面我媽工工整整擺放整齊的衣物被扔在地上,就連我媽寶貝的不得了的那件舊軍裝也被剪成了碎片!
這是我爸的遺物啊!
我抱著碎片想要拼接好,眼淚情不自禁落下。
老爺子在戰場上奮斗了半輩子,好不容易退下來能享福。
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一個溺水的女子,一命換一命。
留下我媽和肚子的遺腹子。
從小我就沒見過爸爸的模樣,只是老看著我媽抱著這件軍裝給我講他們過去的故事。
現在,這唯一的念想也被毀了。
“這是怎么了?”
沈東川不懷好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沒回頭,他卻自顧自說著什么:“哦,今天路易有些調皮跑到屋里來了,不小心就把東西搞得一團糟,多少錢我賠給你吧?”
賠?
一件衣服是不值錢,但是承載的思念能賠得清嗎?
沈東川怎么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還沒等我回話,他便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跪了下來。
“江哥,是我的狗不對,求你別殺它好嗎?”
“我給你道歉,是我沒管好它…”
我愣了一下,就看到秦寧怒氣沖沖從樓下走了上來。
“江勝詔,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
“老太婆不關好自己的房門,關路易什么事啊?”
她冷哼一聲:“路易最愛干凈了,怎么可能咬那些臟東西...”
啪!
巴掌聲打斷了秦寧的話。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看著我:“你竟然打我?”
我低頭看著自己不斷顫抖的手,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
但是我心中只有暢快。
“秦寧,我請你尊重我媽,如果你還認我這個老公的話。”
“或者你可以選擇換一個婆婆。”
我指了指跪在旁邊的沈東川:“你直接換一個老公也可以。”
3.
我抱著碎布條奪門而出,眼淚終于止不住流下來。
和秦寧相戀三年,結婚七年。
我們在一起度過了最幸福的十年。
靠努力我和秦寧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我曾經無數次感嘆上天眷顧我,讓我擁有這樣幸福的家庭。
如今那些美好像是鏡花水月,一觸即散。
匆匆趕到醫院,醫生正看著手中的病例搖頭。
“老人歲數大了,身體各功能都有些退化,再加上咬傷的部位都比較關鍵,建議還是去陸戰醫院看看吧。”
“只是那里現在已經不接受外部病人了,可能要你們自己想辦法。”
謝過醫生,我看著ICU病房里的母親發呆。
手指不自覺撫過衣服上的勛章。
爸爸,我該怎么救媽媽呢...
就在我躊躇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秦寧的電話打了進來。
“江勝詔,你滾去哪了!”
“家里被你搞得一團亂,你不收拾干什么去了!”
在一起十年,因為在乎,家里所有事情我事事包辦。
就連秦寧的減脂餐還有圓圓的營養餐都是我量身定制。
十年如一日的我,卻忘了回饋生我養我長大的媽媽。
我嘆了口氣,冷聲拒絕:“秦寧,家里有保姆,再不濟還有你請過來的沈東川和他媽,離開我你是活不下去嗎?”
秦寧愣了一瞬,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回答。
緊接著是更盛的怒氣:“你瘋了嗎?敢這么和我說話!”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她大發慈悲開口:“不就是你媽進醫院了嗎?等送走東川母親,我過去看她一眼還不行嗎?”
“至于這么嬌氣嗎?”
聽著秦寧小聲嘟囔,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
“秦寧,在你認識到自錯誤之前,我不會再回去了。”
“圓圓每天早晨要吃一個雞蛋,每周二有繪畫課,周四舞蹈課,記得送她去。”
沒管秦寧的反應,我干脆掛斷了電話。
當父親和老公太久,差點就忘了其實我也是一個兒子了。
“患者先去繳費吧,等你們轉院的時候會原路退回的。”
護士的提醒聲驚醒了沉思的我,我點點頭向繳費處走去。
“沒錢?不可能。”
我換了一張信用卡遞給工作人員:“這張呢?”
“不好意思,先生,全部不能用。”
我盡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撥通了秦寧的電話。
嘟嘟的忙音讓我意識到自己被秦寧拉進黑名單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沈東川的消息先一步發了過來。
“不好意思啦,江哥,秦寧說要包下整個黃金柜臺給我媽當生日禮物,我實在是攔不住。”
他發來一張秦寧刷卡的照片,舉手投足間就花掉了幾十萬。
“你媽是不是等著錢住院啊。要不要我先給你轉一點?”
沈東川隨手發來一張一家四口的親密合照,很快又撤回。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千萬別誤會。”
“都是我媽太想要個孩子了,才會讓秦寧和圓圓代勞。”
我面無表情將手機關掉,抱著頭思考讓我媽轉進陸戰醫院的方法。
父親留下的軍裝突然給了我靈感。
我找出那個陌生的號碼,撥打了過去。
“你好,長官,我是...江勝利的兒子。”
4.
掛斷電話后,我興奮朝病房趕去。
我迫不及待要將陸戰醫院愿意接受我媽的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哪怕她根本聽不到。
剛趕到門口,就看到一群人正將我媽推出來。
我瞳孔緊縮了一瞬,撲上前攔住他們的動作:“你們這是做什么!我媽還沒醒過來呢!”
為首的護士為難的看了我一眼:“這位患者遲遲沒有繳費,按理說,我們應該把病床騰出來給更需要的人!”
“再等等好嗎?陸戰醫院的救護車馬上就到,求你們再讓我媽住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就好!”
我雙手合十,不斷哀求醫生護士。
只要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就夠了。
正當他們面面相覷,想要點頭時。
一道囂張的女聲突然傳了過來:“病房還沒騰出來嗎,一定要給我婆婆住最好的病房。”
畢竟是相處了十年的枕邊人,秦寧的聲音我又怎么聽不出來呢。
“這位小姐,你別太著急好嗎?”
“只是不小心磕到腿而已,不必占ICU的床位。”
“萬一有什么內傷怎么辦?老人家的腿多重要不知道嗎?我們有的是錢,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
看著被趕出病房的母親,又看了看沈東川他媽馬上就要愈合的傷口。
我突然就覺得十分可笑。
“秦寧,我媽都躺在你面前了,你還是不肯信嗎?”
我腦子中秦寧和母親的臉不斷交織,最后定格在虛無。
“你把我卡里的錢轉走,就是為了給沈東川他媽買生日禮物是嗎?”
“你還是個人嗎?”
本以為能從秦寧臉上看到愧疚,我還是失望了。
她慢悠悠踱步到病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沒想到老太婆裝的還挺像。”
“要不是知道她從鄉下來的,還以為她進修過演戲呢。”
秦寧和沈東川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沈東川母親適時呻吟出聲,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秦寧連忙關心看著沈母,不斷安慰:“阿姨,馬上就有床位了,放心吧。”
她指揮著護士將我媽的病床移開:“交不起錢就別在這礙事了,趕緊出院吧!”
“一會圓圓來看沈奶奶,讓她看到自己親奶奶招搖撞騙成何體統?”
她的每句話都精準扎在我心上。
我握緊了拳頭又松開,終于決定放棄自己的尊嚴。
“秦寧,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讓我媽住在這里?”
“就一個小時,求你。”
秦寧沒說話,狐疑的眼神在我和病床上的母親來回游移。
“江勝詔,你沒...”開玩笑吧?
她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沈東川笑意盈盈打斷。
“阿寧,趁此機會讓江哥和你道個歉吧。”
就在他腳尖踢了踢我膝蓋,示意我跪下道歉時。
我突然就釋然了。
比起媽媽的生命來說,尊嚴算什么呢?
就在我彎下膝蓋,緩緩跪下的時候。
急剎車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整齊的腳步聲由外而近,一隊穿軍裝的士兵列步走了進來。
“誰是江勝利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