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酒吧瞬間陷入死寂,背景音樂都顯得刺耳。
阿磊臉色瞬間漲紅,鐵塔般擋在我身前。
“他不接客,換個人——”
“怎么?”顧雨慢條斯理從鱷魚皮手包里抽出三疊鈔票,重重甩在吧臺上。
紙鈔嘩啦散開的聲響驚動了全場。
“這不是錢的問題……”
砰!
又是五疊鈔票。
“姐,您別為難我……”
砰!砰!砰!
隨著顧雨的大手一揮,大理石桌面瞬間被刺眼的紅色填滿。
她勾唇冷笑,眼尾的朱砂痣隨著表情輕顫:“你不是經常陪酒嗎?十萬買你陪我們喝一場酒,不過分吧?”
我不忍看著阿磊為難,于是端起面前的威士忌,一飲而盡:“當然,樂意奉陪。”
顧雨笑容溫和,卻透著冰碴:“先干一瓶威士忌吧。”
顧雨身旁的富婆們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興奮地拍手起哄。
我端起威士忌往嘴里猛灌,烈酒下肚燒得胃里翻涌,像無數細小的針在扎。
“小帥哥好酒量啊。”
“為了錢能屈能伸,真是大丈夫啊。”
周圍的哄笑聲和酒杯碰撞聲交織在一起,顧雨卻突然揪住我的領帶,將我拽得幾乎貼住她的紅唇:“不能喝了?跪下來求我,我就放過你。”
我扯了扯嘴角,將最后半瓶倒進嘴里,之后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昏迷前,我看到顧雨臉色極其難堪,有富婆想拉著我離開,卻被顧雨攔著,刻意壓低的聲音充滿憤怒:“誰敢碰他,我就弄死誰!”
我在陌生的大床上醒來,渾身酸痛。絲綢被子滑落,后頸的齒痕還在發燙。裹著浴袍起身時,聽見客廳傳來冰塊碰撞聲。
顧雨斜靠在沙發上,黑色蕾絲睡袍松垮地掛在身上,大片肌膚裸露在外:“醒了?早餐在烤箱。”
我盯著她鎖骨處的紅痕,喉嚨發緊:“昨晚......”
“還不夠明顯嗎?”她慵懶地晃著酒杯,眼神嫵媚勾人。
“這怎么可能?”
顧雨拿出一份合同遞給我,內容大致是我當她的情人,她每個月給我十萬。
“我不會同意。”
“你確定嗎?”
顧雨拿出手機,打開一段視頻。
“我昨晚錄下了你說的所有話,要不要聽聽你說的那些齷齪話?”
我渾身冷汗直冒,如墜冰窖。
一股滾燙的羞辱感灼燒著五臟六腑。
那些深埋在心底、連自己都不敢直面的念頭,此刻被赤裸裸地扒開,就像被剝光衣服示眾。
“我知道你愛面子,那如果我把這段視頻公之于眾,會怎么樣呢?”
我攥緊拳頭:“你故意的。”
她踩著高跟逼近,香水味撲面而來:“對啊,就是故意的,當年你把我丟在雨里時,怎么沒想到今天?選吧——當狗,還是身敗名裂。”
掛鐘的滴答聲震得耳膜生疼。我抬眼迎上她淬毒般的目光,啞聲道:“我死也不會當你的玩物。”
顧雨突然捏住我的下巴,眼神陰冷:“你覺得你有選擇的權利嗎?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們的酒吧倒閉。”
“你覺得你還有退路嗎?”
我在更衣室角落翻出皺成一團的廉價西裝。
而顧雨的高定禮服,筆挺地懸在鍍金衣架上,連一粒珍珠紐扣都閃著傲慢的光。鏡中狼狽的倒影刺得眼眶發酸,我嘆了口氣,胡亂套上衣服,走出酒店。
阿磊的來電在此時炸響,聲音帶著哭腔:“他們砸了酒吧!說三天內必須還一百萬!”
暴雨劈頭蓋臉澆下來,霓虹燈在雨幕里暈成血色光斑。
這些年東拼西湊的積蓄,全填進了欠債里,如今連房租都要拖欠,哪還能湊齊百萬巨款?
“他們說要是拿不出錢,就把你媽媽的視頻發到網上”阿磊抽著鼻子:“我去工地搬磚,再把摩托車賣了......”
“我看看還能不能再借點錢吧。”
掛斷電話后,我盯著通訊錄里那個被反復摩挲的名字,最終決定撥通。
電話響到第七聲才接通,背景音里是震耳欲聾的電子樂。
“林晝?”熟悉的女聲裹著電流傳來。
我的喉嚨像卡著玻璃渣:“知夏,你能借我三十萬嗎?”
那邊突然爆發出酒杯碎裂聲,緊接著是男人的咒罵。
“稍等。”腳步聲由遠及近,金屬門重重摔上的悶響后,世界終于安靜。
我攥著快被捏變形的手機,做好被掛斷的準備。
“要現金還是轉賬?”林知夏爽快答應了下來:“卡號發我,半小時到賬。”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冰冷的寒風中竟也帶著些許的暖意。
傍晚,總監敲響我工位的隔板:“明天晚會,你負責對接顧氏集團的顧總。”
三小時前我剛還清一百萬的欠款,還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
總監給我布置任務,我便更不好推脫了。
我抱著產品冊進包廂門時,正對上顧雨冷艷的眼神。
銀灰西裝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冷白如瓷的肌膚更襯得她五官更加美艷。
總監突然推了一下愣神的我,產品冊嘩啦啦散落一地。
“顧總,這是我們的設計師。”
顧雨指尖劃過設計圖稿,唇角勾起冷笑:“現在什么人都能當設計師嗎?”
“哪能啊!”總監賠笑著把平板電腦塞給我,「林晝之前可是得過國際獎的,改圖、提案、跪舔甲方都在行!”
眾人一陣哄笑。
賓客們舉著香檳圍攏,總監用肘部撞我,低聲說:“還不快敬顧總一個?”
顧雨含笑,眼神像冰刃般掃過我。
“顧總,我敬您。”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腐蝕著食道。
眾人叫好,開始向顧雨敬酒,可她卻一一推脫。
這時總監提議:“不如讓小林替顧總代喝吧。”
顧雨撇了一眼我,笑道:“好啊。”
桌上近乎一半的酒都灌進我的肚子里,直到我實在撐不住,跑去洗手間嘔吐,眾人才換了灌酒對象。
我拖著昏沉的腦袋回來,顧雨將圖紙甩進我的懷里,我沒接住,散落一地。
“既然喝不了了,那就回去趕稿吧,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結果。”
我彎腰撿起散落的圖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哄笑聲中,總監又甩來一沓文件:“顧總是大客戶,你可要好好接待啊。”
此后半個月,我活在永無止境的修改地獄里。
顧雨總能從完美方案里挑出刺,凌晨三點的辦公室,只有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嗡鳴陪著我,咖啡涼了又熱,熱了又涼。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高跟鞋聲,我以為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沒想到竟是顧雨。
顧雨倚著門框,月光為她鍍上層冷冽的光:“這個點還在改稿嗎?”
我強撐著坐起來,沒回話。
后頸的酸痛順著脊椎往下爬,太陽穴突突跳動。
長時間的身體透支,讓我連開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
她將厚厚一沓紙甩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列著我所有的債務。
“當年因為我窮你才分手,為什么她欠了債你卻甘愿背鍋?”她俯身貼近我耳邊,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我渾身發抖,死死咬住下唇。顧雨忽然輕咬我的耳朵,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側:“今晚跟我回去,我就把債全給你還完。”
“滾——“我剛吐出一個字,她冰涼的手掌便覆上我的嘴。
顧雨無情地壓榨我肺里的空氣。
光線在頭頂的白熾燈下模糊成團,視線仿佛糊上了一層霧靄。
血液滾燙著在血管里奔涌,像是沸騰的硫酸,回流到心臟,每一次跳動都帶來蝕骨的疼痛。
我無力掙扎,任由她堵我嘴的手越來越用力。
恍惚間,我又回到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
母親絕望的尖叫和我無助的哭喊縈繞在耳畔。
意識模糊前,我聽見自己骨骼與瓷磚碰撞的悶響。
“林晝!”
顧雨的驚呼刺破耳鳴,帶著某種近乎失控的顫抖。
她蹲下身時,我看見那雙總含著讓我死的眼睛此刻翻涌著驚惶。
一時間,我真的以為回到了過去。
“顧雨,能不能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