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丫頭,性子也太烈了!”
“不就是拿她的大學名額,給小志換了個工作嘛?”
“要死要活的,去縣里鬧了一場不說,竟然還跑去跳河……”
蘇見月是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的。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聽著四十來歲,語氣里滿是埋怨。
蘇見月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嗓子也是火辣辣地疼。
什么大學名額,什么跳河?
她這是在哪里?
這時,有個男人的聲音接話:
“哼,女孩子家家的,讀那么多書有啥用?”
“我看就是書讀多了,心思活泛,不好掌控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由著她胡鬧,非要考什么大學!”
女人聽了這話,語氣越發不滿:
“可不是。好不容易給小志找了個鐵飯碗,她這么鬧下去,萬一把小志的工作攪黃了可咋辦?”
“要我說,干脆早點把她嫁出去,省得成天在家里作妖。”
剛聽到這里,一陣陌生的記憶,忽然瘋狂涌入蘇見月腦中——
眩暈過后,她才明白,原來她穿越了。
穿到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生活在八零年代的鄉下女孩身上。
原主在家里過得并不好,父母處處偏心弟弟。
正好高村里號召積極考大學,對備考家庭有工分補貼。
她想抓住這次機會,考上大學離開這里,便說服父母安心在家里備考。
不想辛辛苦苦考上大學,通知書還沒焐熱,就被父母偷偷拿去,給不學無術的弟弟蘇小志,換了個縣城機械廠的工作名額。
原主知道后,跑去機械廠鬧,想把通知書要回來。
不想還沒進廠門,就被人攔在門口,狠狠羞辱了一番。
對方是機械廠的副廠長,位高權重。
她一個鄉下來的丫頭,無權無勢,哪能鬧得起來?
胳膊扭不過大腿。
原主回家后,萬念俱灰之下,一頭扎進了村口的河里……
而外面說話的,正是原主的父親蘇大海,和母親劉翠云。
“我看隔壁李家村那個王屠夫就挺好。”
蘇大海忽然壓低了聲音,語氣里卻透著幾分算計。
“他托人來提過好幾回,說相中了見月,彩禮給得也足。再說他家是殺豬的,以后逢年過節,咱家還能缺了肉吃?”
劉翠云有點猶豫。
“可那王屠夫,聽說先前兩個婆娘都是被他打跑的……”
“婦道人家,不聽話,挨幾下打怎么了?那是教她學規矩!”
蘇大海不以為然。
“再說,咱家見月讀過書,是個文化人,王屠夫還能虧待她?”
“這事就這么定了,等她好利索了,就讓媒人上門。”
蘇見月躺在床上,心里的火氣止不住地往上竄。
在原主的記憶中,那王屠夫就是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喝了酒就打老婆的混賬東西!
頭一個老婆被打得半死,跑回了娘家。
第二個老婆更慘,大冬天的被扒光了衣服趕出家門,差點凍死在外面。
他們不僅賣了她的大學名額,還為了點彩禮,為了幾口肉,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這哪里是父母,分明是扒在身上吸血的螞蟥!
既然她如今占了這身體,就不能讓原主白白死了。
這公道,她必須討回來!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接著,是弟弟蘇小志略帶興奮的聲音:
“爸,媽,我那工作的事兒,到底啥時候能安排下來啊?楊副廠長那邊怎么說?”
劉翠云連忙道:“小聲點!楊副廠長說了,這事兒得等他那個朋友的兒子順利上了大學,才能給你辦。這幾天都得保密,你可別出去瞎咧咧!”
“知道了知道了,媽你真啰嗦。”
蘇小志不耐煩地嘟囔。
“不就是大學名額換了個工作嘛,有啥好保密的。我都跟二柱子他們說好了,等我發了工資,請他們下館子!”
蘇大海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火氣。
“你這孩子,嘴上怎么沒個把門的?工作還沒到手,就四處嚷嚷!”
“楊副廠長特意交代,這事兒得悄悄辦。他那朋友的兒子身份特殊,萬一被人捅出去,你工作吹了不說,還得連累人家!”
蘇小志撇撇嘴,小聲嘀咕: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怕我姐再去鬧嘛。她一個丫頭片子,還能反了天不成?”
蘇大海和劉翠云顯然也沒料到,蘇小志已經把事情抖落出去了。
劉翠云氣得在蘇小志胳膊上擰了一把,罵道:
“你個兔崽子,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要保密,你怎么就是不聽!這要是出了岔子……”
“哎呀媽,你輕點!”
蘇小志嗷嗷地叫喚幾聲,但很快越發囂張起來。
“嚷嚷就嚷嚷了,還能怎么樣?難不成楊副廠長朋友的兒子不上大學了?只要他還想上大學,就必須給我安排工作!”
“再說了,你們不都打算把我姐嫁給王屠夫了嗎?等她一嫁出去,有王屠夫看著,她哪還敢去縣里鬧?”
“我這工作啊,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真不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
屋里的蘇見月聽到這話,先前那股子怒火忽然消了,腦子立馬清醒起來。
原來他們不知道買賣大學名額犯法?
蘇小志這個蠢貨,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楊副廠長要保密,他卻嚷得人盡皆知,這不就是把把柄往她手里送嗎?
行,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這筆賬,咱們慢慢算。
聽著外面蘇大海壓著火氣教訓蘇小志,劉翠云在一旁唉聲嘆氣,蘇見月心里有了計較。
過了一會兒,外面的聲音漸漸平息,大概是蘇小志被罵走了。
蘇見月緩緩睜開眼睛,屋里光線有些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土腥味。
她偏過頭,看著窗戶上糊著的舊報紙,和房間里簡陋的擺設,心下一陣嘆息。
她堂堂醫科圣手,剛參加完國際研討會,不想剛出會場就出了車禍。
醒來之后就到了這里。
算了,來都來了。
先養好身體,才有力氣去斗。
“水……”
她啞著嗓子,輕輕喚了一聲。
很快,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劉翠云端著一個豁了口的粗瓷大碗走了進來,看見蘇見月睜著眼,臉上也沒什么表情。
“醒了?醒了就別再尋死覓活的,我和你爸也是為了你好。”
蘇見月沒說話,只看著她。
劉翠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把碗往床頭柜上一放,聲音硬邦邦的:
“鍋里有粥,餓了就自己起來盛。”
說完,也不等蘇見月回應,轉身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