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不信!”
劉翠云撒潑打滾,不肯認。
“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們!我們現(xiàn)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了,這日子可咋過啊!”
蘇大海也哭喪著臉。
“陳叔,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我們現(xiàn)在可咋辦?總不能睡大馬路吧?”
陳老村長嘆了口氣,看著那片廢墟,也是一臉愁容。
他能證明蘇見月的清白,可蘇家三口這住宿問題,確實是個大麻煩。
“這樣吧,”陳老村長沉吟片刻,“你們先去……去蘇家老屋那邊擠擠?”
話音剛落,人群外頭就傳來一個尖細刻薄的聲音。
“哎呦喂,這可使不得!他們早八百年就分出去了,田也分了,糧也分了,憑啥還想住我們老蘇家的屋子?”
“當初分家的時候可是說得清清楚楚,死活不相干!”
眾人回頭一看,正是蘇老太。
她此刻正雙手叉腰,下巴頦揚得老高,一臉的幸災樂禍。
自從上次沒有要到工作名額,還在全村面前丟了臉,蘇老太一直懷恨在心。
憋了好幾天,她可算是逮著機會出這口惡氣了!
蘇大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娘!我們現(xiàn)在都這樣了,你就不能……”
“我不能!”
蘇老太一口回絕。
“當初你們是怎么對我的?現(xiàn)在想起來我是你娘了?晚了!我們老蘇家可容不下你們這幾尊大佛!”
劉翠云氣得直哆嗦:“你個老不死的!你……”
“你罵誰老不死?”蘇老太眼睛一瞪,“再嘴里不干不凈的,我撕了你的嘴!”
陳老村長皺眉道:“行了,都少說兩句!蘇嫂子,大海他們確實是沒地方去了,這房子一時半會兒也建不起來……”
“那是他們的事!”蘇老太一擺手,“跟我沒關(guān)系!誰讓他們自己作孽,把房子都作沒了!”
蘇家三口徹底絕望了。
蘇大海蹲在地上,抱著頭,一聲不吭。
劉翠云哭天搶地,蘇小志則是一臉茫然和怨恨。
陳老村長也是無奈,清官難斷家務事。
最后,還是有人提議:“要不……去劉家嫂子娘家那邊問問?看看能不能先借住一陣子?”
劉翠云一聽,哭聲小了些,這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她娘家雖然也不寬裕,但總比露宿街頭強。
蘇大海也只能點頭,一家三口在村民們同情又帶著點鄙夷的眼神中,耷拉著腦袋,往劉翠云娘家的方向去了。
陳老村長看著幾人離開的背影,重重嘆了一口氣。
剛想往回走,卻瞥見人群外有個熟悉的面孔,大喜過望。
“阿驍?你怎么來了?”
“老村長,我來看看您。”
陸驍笑了笑,快步上前扶住他。
“哎,好,好!”
陳老村長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拉著陸驍?shù)氖种倍哙隆?/p>
“快,快跟我回去,去家里坐坐!”
說著,他拉著陸驍回家。
一到家,陳老村長就沖屋里喊:“老婆子,快出來,看誰來了!”
陳婆子聞聲從屋里出來,看見陸驍也是一臉驚喜。
“是阿驍啊!哎呦,這孩子,多少年沒見了,都長這么高了!”
陳老村長的獨生子,是陸驍在部隊里的戰(zhàn)友,幾年前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
骨灰還是陸驍親自送回來的。
這些年,陸驍一直在部隊,任務重,抽不出空。
這是頭一回有時間過來看望二老。
“快坐,快坐。”
陳老村長把陸旌按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
“你這孩子,來就來,還帶啥東西。”
陸驍把帶來的麥乳精和罐頭放在桌上。
“這都是應該的。”
“你這孩子,就是太客氣。”
陳老村長嘆了口氣,看著陸驍,眼神里滿是欣慰,又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傷感。
“你要是不來,我都快忘了你長啥樣了。”
“部隊忙。”陸旌簡短解釋。
“曉得,曉得,保家衛(wèi)國嘛,是正事。”
陳老村長點點頭,給陸驍?shù)奶麓筛鬃永m(xù)上熱水。
“你這次回來,能待幾天?”
“等會兒就走,剛好路過,順道來看看您二老。”
陸驍頓了頓,狀似隨意地問:“剛才……那一家是怎么了?”
那火燒得也太巧了。
提起蘇家,陳老村長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嘆了口氣。
“別提了,蘇大海家那牛棚,昨兒下午著火了,燒了個精光,連帶著旁邊的兩間偏房也遭了殃。”
“著火?”陸驍不動聲色地反問。
“消防隊的人來看過了,說是線路老化,再加上天干物燥風大,意外。”
陳老村長搖搖頭。
“蘇大海那渾人,非賴是見月那孩子放的火,你說說,這不是瞎胡鬧嘛!”
“見月是誰?”
陸旌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就是蘇家大房的閨女,蘇見月。”
陳老村長提起蘇見月,語氣里滿是贊賞。
“那可是個好娃兒,是我們北坡村飛出去的金鳳凰。前陣子剛考上了首都的大學,爭氣得很!”
老村長喝了口水,繼續(xù)道:“大海他們一家子重男輕女,不然也不會把她的大學名額賣了,給小兒子換工作。”
“他們以前沒少磋磨見月,現(xiàn)在出了事,不想著自己哪兒不對,倒把臟水往孩子身上潑。”
“見月走那天,是我親眼看著她上去縣城的車,下午才著的火,她咋個回來?簡直胡說八道!”
老村長越說越氣。
“要不是我給作證,他們還想冤枉月丫頭。你說,這都叫什么事兒!”
陸驍靜靜聽著,沒插話。
陳老村長對蘇見月的維護之情溢于言表,句句都是好話。
“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學習也好,從來不讓人操心。”
一說到蘇見月,陳老村長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臉上也有了笑意。
“唉,這丫頭也是命苦,生在了蘇家。不過好在啊,這孩子爭氣,自己考出去了,以后就有出息了!”
陳老村長沒提蘇見月不是蘇家親生的事,畢竟那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對外人多說。
“對了,驍小子,”陳老村長忽然想起什么,“你這次調(diào)動,是不是也去首都的部隊?”
陸驍點點頭:“是。”
“那敢情好啊!”
陳老村長一拍大腿,神色激動。
“見月那孩子也去首都念書,一個女娃子,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有機會,可得幫襯著點。她一個孤女,在外面也不容易……”
隨后,陳老村長拿出村里檔案里,蘇見月拍的一張存照。
這是蘇見月考上大學后,新拍的證件照,村里也留了一張存檔。
“喏,這就是月丫頭,她是首都大學醫(yī)學系的大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