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是京城第一名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被稱作絕代雙姝。
北平侯世子對我們一見鐘情,撒下千金為我們贖身。
老鴇讓我們抓鬮決定誰嫁于世子謝思安。
沒等妹妹講話,我直接跪在地上:
“我自愿留下來陪在媽媽身邊,讓妹妹嫁給世子吧?!?/p>
只因上一世,我抓鬮抽中機會,歡天喜地嫁給了世子爺。
而妹妹待在青樓的第三年,被一個閹人生生折磨致死。
臨死前,她給世子寄去密信。
世子面上不顯,可事后,他卻在我飯中下迷藥,把我壓到妹妹墓前逼我下跪贖罪。
他還不解氣,甚至剪斷了我的舌頭,砍掉我的四肢,把我做成了人彘。
“若不是你當(dāng)初搶走了青青的機緣,她怎么淪落至此。”
“我要你嘗遍青青受過的痛苦!”
再睜眼,我回到了抓鬮那天。
這一次我放棄了抓鬮的機會,轉(zhuǎn)身嫁給了下賤的馬夫。
1
聽到我自愿留在萬花樓賺錢,老鴇和柳青青俱是一臉震驚。
“你可想好了?你當(dāng)真要放棄這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
仿佛仍能感受到四肢百骸被砍斷的疼痛,我閉了閉眼,咽下所有情緒:
“媽媽,我想好了,我留在這?!?/p>
老鴇眼中一喜,她佯裝遲疑,推脫了一會,最后還是點了頭。
“詩詩,你愿意這么想再好不過了。”
我強撐起笑容,剛起身準(zhǔn)備離去。
閨房的門被來人焦急地一腳踹開。
來人一把抱住柳青青,素來高貴清冷的謝思安第一次情緒失控,紅了眼眶。
他聲音里帶著哽咽和失而復(fù)得的珍視:
“還好趕上了……”
隨后,他轉(zhuǎn)身看向老鴇:
“不用抓鬮了,我心中只有青青一人?!?/p>
“我要娶青青為妻,贖身錢早就給你了,賣身契拿來!”
老鴇一愣,隨后恭恭敬敬的把賣身契遞上去。
謝思安看都沒看一眼,就把賣身契撕得粉碎。
我看著紛飛的碎紙,心中明白,謝思安也重生了。
見我久久不動看著他,謝思安冷笑一聲,終于施舍了我一個眼神:
“白詩詩,你個賤女人根本不配肖想世子妃的位置!”
“這輩子,我就算是娶條狗也不會娶你!”
他的眼神冷漠,不帶任何溫度。
和上一世他面無表情砍斷我四肢時一模一樣,我不由渾身一顫。
老鴇輕咳一聲,笑著打圓場:
“世子爺莫要動氣,詩詩已經(jīng)主動要留在萬花樓了。”
謝思安愣了片刻,隨后眼神亮了起來。
他虔誠地吻上柳青青的唇:
“太好了,青青,我終于可以如愿娶到你了?!?/p>
他眼中的柔情仿佛要將人溺死在其中,我看著,只覺得心臟被針扎了一樣。
這樣的眼神,我從未擁有過。
見他們二人氣氛正濃,老鴇識趣的拉著我出了閨房。
可在我合上屋門前,謝思安看了我一眼,眼神晦暗,盡是探究。
老鴇迫不及待回去數(shù)錢,隨意叮囑了我?guī)拙浔阋x開。
我喊住她:
“媽媽,若再有人來娶我,贖金合適你就同意吧。”
她身形一頓,見我神情堅定,她最終罵罵咧咧同意了:
“知道了,你倆都是小沒良心的?!?/p>
我揚起笑容,心中的憂慮沉了下去。
我知道,萬花樓老鴇雖愛錢,卻從不喜歡強迫姑娘委身惡臭之人。
她真心希望姑娘們有個好前程。
2
這幾日,我日日待在屋中練琴。
卻意外被樓下客人的哄鬧聲驚到,琴弦崩斷,割傷我的手指。
我皺眉往外看去,發(fā)現(xiàn)是小廝在抬柳青青的聘禮。
八十臺聘禮一臺接一臺的被搬進(jìn)萬花樓。
光是那禮箱就描金綴玉,紅綢刺目,盡顯皇家尊貴。
我眼眶止不住的泛酸,上一世成婚時,謝思安并沒有給我準(zhǔn)備任何聘禮。
我問他時,他皺著眉,語氣不耐煩:
“給你贖身本就花了五千兩,哪里還有多余銀子準(zhǔn)備聘禮?”
可如今,聽著老鴇聲調(diào)高昂念著聘禮單子,我心臟刺痛,露出苦笑。
正當(dāng)我收回心神準(zhǔn)備回屋時,卻被柳青青喊住了。
她挽著謝思安向我走來,臉上全是得意和挑釁的笑:
“我和世子大婚的日子定在五日后,姐姐莫要忘了來參加?!?/p>
我張了張嘴,便準(zhǔn)備拒絕。
柳青青湊近我,扯起不懷好意的笑:
“姐姐若是不識抬舉,我不介意求了世子爺讓你去伺候張老爺?!?/p>
我瞳孔一縮,不可置信看著眼前兩人。
張老爺是個閹人,身體殘缺,因此最喜歡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來折磨人。
從他房中抬出來的姑娘,往往渾身淤青,下體潰爛。
若是我落在他手中,只怕性命都難保住。
我不敢相信她居然拿這件事威脅我,同為姐妹,她與我都知道這份生計的不易。
強忍著寒意,我點了頭。
她看向我頭上唯一的素簪,笑的天真:
“不日妹妹大婚,姐姐應(yīng)該送我新婚之禮,我看姐姐頭上的簪子不錯,不如贈與我?”
這簪子是父親生前留給我的遺物。
他親手所刻,又跪拜九十九臺石階求佛子賜福。
父親贈與我時,曾說愿此物護(hù)我永生順?biāo)臁?/p>
即便后來擁有了更華貴的首飾,我卻始終只戴這支素簪,這么多年也早已習(xí)慣。
所以我?guī)缀跸乱庾R拒絕道:
“這個簪子并不是什么貴重物品,只是他人留給我的念想。”
“若是妹妹想要,改日我給你尋一個更好的——”
可柳青青瞬間落下眼淚,她聲音哽咽,哭得梨花帶雨:
“姐姐是因為嫉妒我嫁給了世子爺才這般小氣,連一個簪子都不舍得相贈嗎?”
“都是我不好,可我只是想得到姐姐的祝福啊!”
她哭得梨花帶雨,謝思安心中一軟,輕聲安撫著柳青青:
“既是青青想要,去拿便是,她不敢不給?!?/p>
曾經(jīng)承諾“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fù)你”的謝思安此刻冷冷看著我,將我釘在原地。
我想起謝思安毫不留情把我扔進(jìn)人堆里的狠厲模樣,終是不敢反抗。
柳青青嬌笑著,便伸手去拔簪子。
她動作粗暴,生拉硬扯,生生扯掉了我一小塊頭皮,伸手去摸,已有鮮血冒了出來。
我疼得倒吸冷氣,連忙制止她,將簪子遞過去。
就在簪子要放到她手中時,柳青青眼中閃過的惡意,她手一縮。
我急忙伸手去接,可終究晚了一步。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簪子摔在石磚上,斷成幾節(jié)。
喉頭涌起一抹腥甜,再也控制不住,我抬頭憤怒瞪著柳青青。
柳青青佯裝嚇到,她撲進(jìn)謝思安懷中,眼眶一紅: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很大,萬花樓中的客人頓時圍過來指指點點。
“想不到白詩詩私底下這么狠毒,一看就是經(jīng)常對柳青青非打即罵,現(xiàn)在為了身外之物居然還想動手,怎么這般惡毒!”
“就是就是,那世子爺哪里是她配肖想的?!?/p>
“這種惡毒的女子根本不配京城第一名妓的名頭!”
心臟酸痛,沒有理會周圍人的冷嘲熱諷,我俯身將碎玉撿起。
可謝思安冷笑一聲,步步緊逼,他粗暴地將我從地上扯起,攥緊了我的五指。
隨著骨頭一聲脆響,他生生將我的右手折斷了。
五指連心,我疼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可心間的疼痛更甚。
我緊咬著銀牙,不肯發(fā)出聲音。
謝思安俯下身,聲音陰沉在我耳旁低語:
“別再搞這些下作手段?!?/p>
“若是讓我再看見你欺負(fù)青青,就不止是斷手這么簡單了。”
3
謝思安揮散人群,帶著柳青青離開了。
我看著無力垂下的手指和碎掉的玉簪,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聲。
我本以為此事過去,柳青青再不會來找我麻煩。
可我沒想到,第二日醒來時,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了屋內(nèi)動彈不得。
素白紗衣被扯開半邊,露出雪白的肩頸和半抹酥胸。
張老爺肥面泛著油光,黃牙開合間便是污言穢語:
“想不到這白詩詩看著清純,實際上浪蕩得很呢!”
“咋家已經(jīng)迫不及待嘗嘗她床上的滋味了?!?/p>
柳青青嬌笑著把張老爺推向我。
“那老爺您就好好享受吧。”
我恨恨看著她:
“你怎么敢這么對我!你不怕媽媽知道了生氣嗎!”
她紅唇一勾,眼中盡是惡毒的快意:
“兩日后,我便是京城里尊貴的世子妃,有誰能奈我何?”
她湊近我,嬌聲開口,聲音猖狂又得意:
“姐姐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一會如何伺候好貴人吧。”
“怕是要不好過呢?!?/p>
我心念俱灰地看著張老爺向我走來,撕碎我的衣服,用盡百般花樣凌辱折磨我。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就這么死了也挺好,至少不用再受折磨了。
……
等柳青青再過來時,我已如同死物一般攤到在床上。
我的十指指甲被生生拔斷,腰腹處是滾燙的蠟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
她拍了拍我的臉,輕柔道: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我忍著四肢百骸的劇痛,咬牙質(zhì)問:
“你為什么要對我處處為難!明明我都把嫁給世子的機會讓給你了!”
柳青青面色沉了下去,她冷哼一聲:
“為什么?就因為所有人都偏心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上一世是媽媽提前告訴你要選哪個了嗎?”
“你知道我上一世經(jīng)歷了什么噩夢嗎?我告訴你!我被這個閹人生生折斷了四肢!我喊了整整兩個時辰,沒有任何人來救我?!?/p>
“而你呢,你霸占著本該屬于我的一切,過著榮華富貴的人生!”
她面容猙獰,笑了起來:
“我的好姐姐,這一世,也該輪到你嘗嘗被折磨的滋味了!”
我不可置信,相伴數(shù)年的姐妹居然恨不得我死。
我強忍著哀痛,抬眼看她:
“媽媽從來沒有在抓鬮上做過手腳,既然你和我都是重活一世,又怎么會不知道我上一世被謝思安折磨至死。”
“若是我知道你會遭遇這些痛苦,我決不會讓你留在萬花樓?!?/p>
柳青青嗤笑一聲:
“現(xiàn)在裝菩薩心腸,太晚了?!?/p>
下一刻,她向后倒去,腰腹重重撞在木柜,身上青紫一片,她跌坐在地。
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謝思安便猛地推開了屋門。
他神色擔(dān)憂的看著青青,仔細(xì)檢查了她身上的傷口。
見傷勢不重,他沖上來一腳狠狠踹向我的肚子。
我摔在地上,額頭磕在窗沿,眼前一陣暈眩。
“白詩詩,誰給你膽子動青青的!”
他揚手就是一巴掌,我被打得偏過頭,唇角溢出血絲。
我疼得悶哼一聲,卻死死咬著唇,不肯低頭。
可下一刻,謝思安抽出匕首,寒光逼近我的臉。
劇痛自額角炸開,溫?zé)岬难查g漫過眉骨,順著臉頰流下。
我伸手摸過去,發(fā)覺他親手在我臉上刻了個“奴”字。
他眼神冰冷,如同看著一個仇人:
“不識抬舉的賤人,今日只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xùn)。”
“若是再敢以下犯上,我不介意再殺你一次!”
說完,他一腳踹向我的脊背,讓我跪在柳青青面前。
4
我的腦袋被狠狠地撞向地上。
到最后,我狼狽攤倒在地上,任由他發(fā)泄怒火。
等他們走了之后,我擦掉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踉蹌著穿過回廊,我來到了萬花樓的馬廄。
月光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給馬匹添草。
聽到腳步聲,他立刻卑微地低下頭,姿態(tài)謙恭得近乎卑微。
我輕聲喚道:
“沈墨?!?/p>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那張黢黑的臉上,盡是戒備。
我知道,這個在萬花樓做了十年馬夫的下人,其實是前內(nèi)閣首輔沈大人的嫡長子。
上一世,沈家因黨爭失敗,全家被發(fā)配充軍,流放寧古塔。
而沈墨則被母親提前送出沈府,僥幸撿回一條命,但從此不得透露身份,只好躲藏在萬花樓當(dāng)一個卑賤的馬夫。
但只有我知道,沒過幾年他父親便官復(fù)原職,派人將他從萬花樓接走。
后來,他更是屢建奇功,平定邊疆,甚至還被圣上親賜鎮(zhèn)北王。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單刀直入:
“我知道你的身份?!?/p>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手中的草料散落一地。
我向前一步:
“你父親是前內(nèi)閣首輔沈大人,因黨爭被陷害,含恨入獄,而你全家被發(fā)配充軍,你母親為了救你,將你送到萬花樓當(dāng)馬夫來掩人耳目,我知道你父親是被陷害的,我有辦法可以幫你父親平反?!?/p>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那雙總是低垂的眼睛此刻銳利如刀。
我繼續(xù)說道:
“但作為報答,你得娶我,帶我離開這里。”
“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沈墨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要拒絕時,他點了頭。
“好,我娶你?!?/p>
當(dāng)天晚上,我便搬進(jìn)了他破舊的茅草屋中。
沒有花轎,沒有喜宴,簡單的儀式后,我們成了夫妻。
我把這么多年積攢的銀子交給他,讓他幫我贖身。
老鴇雖然不舍,但承諾在前,她只能同意。
三日后,謝思安在醉仙樓大擺筵席,迎娶柳青青。
而此時的醉仙樓賓客絡(luò)繹不絕,熱鬧非凡,無數(shù)人到場想一睹京城名妓的芳容。
謝思安和柳青青行過跪拜禮之后,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神不寧,直到所有儀式結(jié)束,他才終于有時間找到老鴇:
“怎么不見白詩詩,她去哪兒了?”
老鴇看著他兇狠的表情,嘆了口氣:
“詩詩她早就離開了萬花樓,她說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以讓她留戀的了。”
“世子既然娶了青青當(dāng)世子妃,就好好過日子吧,別再傷害詩詩了?!?/p>
謝思安只覺得心中一痛,思緒紛亂,他不敢相信我就這么離開了。
就在他崩潰之際,有客人經(jīng)過他們小聲嘀咕:
“京城絕代雙姝都已嫁人了,可惜了,再也見不到這樣的美人了……”
謝思安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不可置信地質(zhì)問:
“你說什么?什么叫絕代雙姝都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