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06
病房里，我看著兒子簽字的遺體捐贈書說不出來話。
上面赫然寫著。
李齊齊自愿捐贈耳蝸給林正陽。
“這是兒子生前留下的，但你死活不同意，林正陽那邊又急需，所以我們瞞著你捐了，你很生氣，每天都找我鬧，我這才不敢和你說的。”
“還捐了其他的器官嗎？”
“還有眼角膜和腎......”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眼角膜是不是捐給了一位生完孩子的高齡產婦？”
“還有腎，是不是給了一個年輕的男孩？”
蘇琴震驚的看著我。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攤靠在病床上。
閉上眼睛，我看到了兒子那張笑臉，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披薩店之前的事情，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一年前的父親節，兒子突然流了鼻血。
我急急忙忙的帶著兒子去了醫院，醫生說他是急性白血病。
半年后兒子就去世了，臨死前他和妻子背著我簽了遺體捐贈協議。
我知道的時候，捐贈已經完成了。
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抱著兒子的骨灰哭，不肯放下，
蘇琴無奈的找了心理醫生，說想讓我忘記所有事情。
我接受了三期的電擊療法，導致記憶出現了錯亂，無限循環的回到了披薩店里。
直到前幾天，我才從深度昏迷中醒過來。
“松山，兒子若是在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盡快好起來吧。”
妻子苦心勸我。
“我想去看看兒子，可以嗎？”
到了兒子墓前，我看著他的遺照，再也不似夢中那樣陌生。
也許夢里的兒子是真的生我氣了，他希望我能早日好起來。
“是齊齊爸爸吧？”
我轉過頭，看到了一個年輕男孩，是那天店里得了腎病的男孩。
他靦腆的微笑著，手上拿著一束花。
“你好，我叫宋一銘，我真的很感謝齊齊，本來我都準備等死了，但齊齊的腎源延長了我的壽命，現在我又重拾了生活的信心！”
說完，他深深的向齊齊鞠了一躬。
我想，也許這真的是齊齊想要的結果吧。
我也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老婆，我想去看看那個用了齊齊眼角膜的女人。”
她點點頭。
再次見到那個盲女，她的眼睛早已恢復成了正常狀態，神態也不像夢中那樣，現在的她變得從容不迫。
“我是張依依，你是齊齊爸爸吧？”
她伸出手，大方有禮的向我打招呼，一個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她后面看我。
“我和我老公已經離婚了，現在女孩我養，男孩他養。”
“是齊齊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真的很感謝你。”
張依依又說了很多話，但我都沒聽進去，只是一直盯著張依依的眼睛看。
通過這雙眼睛，我看到了齊齊正沖著我打招呼。
蘇琴扯了扯我，問我還好嗎。
我點點頭，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我平和了很多。
齊齊希望我能好好生活，那我就聽他的。
“您丈夫的三期治療都結束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第二天還沒睜眼，我就聽到了醫生對我妻子道喜。
我揉了揉腦袋，腦中卻突然又出現一些之前沒有的記憶。
“老婆，我是不是還有些記憶丟失了？”
我隨口問了一下。
但蘇琴的表情卻不太自然。
“沒......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