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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居然是一份離婚協議。
我的震驚只持續了兩秒。
兩秒后,我立馬意識到姜萊是在以退為進,拿離婚在嚇唬我。
想到這里,我嗤之以鼻:
“安然同意?她舍得我這個爸爸?”
之前姜萊也不是沒鬧過,最后還不是舍不得孩子?
安然一哭著找爸爸,她就心軟了。
這招我屢試不爽,篤定了能拿捏她。
我好整以暇地看向安然的方向,等著她哭求我和她媽媽別離婚。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安然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隨即轉身就回房間了。
氣得我將一旁的艾莎公主狠狠摔在地上,這孩子真是沒禮貌!
“姜萊,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姜萊只是略顯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語氣冷硬:
“我的女兒什么樣,不需要你來評價,抓緊時間簽字吧!”
看著再一次被推到眼前的離婚協議,我一瞬間惱怒起來:
“姜萊,你差不多行了!鬧也要有個限度!拿離婚威脅誰呢?”
我在心里盤算著,要是她現在跟我服軟的話,我就大度地原諒她。
若是她再拿喬的話,我該怎么懲罰她呢?
半個月不同房、還是削減家用、亦或是冷落她更久一點?
就在我認真思考時,姜萊猛地站起來,聲音咄咄逼人:
“這次的父親節活動,是我給你的最后機會,如果你是個好爸爸,安然認可你,就算為了安然我也會忍。”
“但是,你讓她失望了。”
“方銘,你根本不配當安然的父親!”
在她一連串的指責下,我踉蹌著跌坐在沙發上,眼中閃過一抹心虛,卻還是想說些什么挽回顏面。
我梗著脖子看向姜萊,提高嗓門:
“不就是沒參加一次親子活動?至于嗎?”
姜萊只是淡淡掃了我一眼,目光平靜無波。
“醫院那天,我都看見了。”
我的第一反應,是惱怒。
“姜萊,你跟蹤我?”
話一出口,我立馬反應過來,連忙開口解釋:
“姜萊,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就是看她們母女倆可憐,又怕跟你說實話你會多想,所以才......”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可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我心里有點沒底。
我咽了咽口水,盤算著該怎么讓她打消疑慮時,姜萊接過了話頭:
“嗯,所以你才幫人幫到了床上,以致于連剛剛手術完需要人照顧的岳父都顧不上。”
說完,姜萊露出嘲諷一笑,和剛剛安然的表情如出一轍。
果然,安然都被她教壞了!
我一時語塞,回憶起那天的場景。
醫院的冷光燈下,形容枯槁的婦女懷中抱著一個哭鬧不止的小女孩。
過了好久,眼前的婦女才和記憶深處的初戀身影重合。
她一只手慌亂地拍著孩子的后背,另一只手在包里翻找著什么。
正在這時,孩子突然嘔吐起來,淡黃色的液體順著她的衣服往下淌,周圍人紛紛皺眉避開。
我對著電話那頭的姜萊急急說道:
“公司臨時有點事要處理,爸那邊我就不過去了,你請個護工吧!”
姜萊沉默了兩秒,淡淡說了聲:”好。”
掛斷電話后,看著林晚晚手忙腳亂地清理嘔吐物的樣子,我不顧一切地迎了上去。
“我來吧。”
我蹲下身子的同時,林晚晚發顫的嗓音響起:
“方銘?”
她見到我時明顯一愣,隨之而來的,是難堪。
她迅速低下頭,用袖口胡亂蹭了蹭臉頰,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好巧,你怎么在這里......是生病了嗎?”
目光掃過她發紅的眼眶,瞬間涌上了一絲心疼,鬼使神差地沒說實話:
“親戚做手術,我過來探望。”
晚晚抿著唇,默不作聲。
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你看著孩子,我去繳費。”
點滴室里,誰也沒有說話,只有晚晚的女兒好奇地盯著我。
我從兜里拿出兩顆糖遞給她,小姑娘立馬眉開眼笑。
輸完液后,已是半夜,我提出送她們回去。
小姑娘歡呼雀躍,晚晚局促不安。
一上車,晚晚的女兒就新奇地四處摸索,小手在真皮座椅上摳出淺淺的印記。
“叔叔,你的車好漂亮!我從來都沒坐過這么好的車子。”
晚晚慌亂地去拉孩子,”朵朵,別亂碰......”
我透過后視鏡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正惶恐不安地哄孩子,握著方向盤的手忽然頓了頓,心頭涌上一股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救贖。
沒錯,我就是她們母女倆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