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深入骨髓，灼燒神魂的痛。我叫蘇晚，天衍宗宗主、正道魁首清塵真人座下，
最受寵愛的親傳弟子。我擁有萬年一遇的“先天道體”，是整個宗門，
乃至整個修仙界都公認的、最有希望在千年內飛升的天之驕女。而此刻，
我這具被譽為“天道寵兒”的身體，卻像一塊破布，被禁錮在師尊清塵真人的秘密靜室里。
我的丹田被擊碎，四肢被符文鎖鏈洞穿，精純的靈力，正順著鎖鏈，源源不斷地被抽走，
匯入到我面前那個盤膝而坐、寶相莊嚴的男人體內。我的師尊，清塵真人。
那個將我從孤兒中撿回，悉心教導我，予我無上榮耀，被我視作生父、敬若神明的男人。
“師……尊……”我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為……什么……”清塵真人緩緩睜開眼。他的眼神，不再是我熟悉的、溫潤如玉的模樣，
而是充滿了貪婪、狂熱和一絲不耐。“晚兒，為師也是迫不得已。”他的聲音依舊溫和，
卻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剜在我的心上，“為師的修為，已停滯在渡劫期三百年了。
若再不突破，便只能身死道消，化為一抔黃土。”“你的‘先天道體’，
是上天賜給為師最好的‘爐鼎’。
只要將你的靈根、修為、乃至神魂都與為師的《化神歸一訣》相融，為師便能一步登天，
得道飛升！”爐鼎……這兩個字，如同九天玄雷，在我腦海中炸響！我終于明白，
那些年他對我的好，對我的偏愛，那些所謂的“悉心教導”，所謂的“宗門希望”，
全都是假的！他養著我，寵著我，
不過是在養一株人形的、等到成熟便可以采摘入藥的……絕世大藥！而我，這個傻子，
竟然還對他感恩戴德，將他視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呵呵……呵呵呵呵……”我笑了，
血沫順著我的嘴角不斷涌出，我看著他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嘲諷和……怨恨！滔天的恨意，如同黑色的火焰，從我破碎的靈臺中燃起！
我恨！我恨他的虛偽！我恨他的殘忍！我更恨自己前世的愚蠢與天真！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我蘇晚，定要讓你這個偽君子，嘗遍世間最極致的痛苦！我要你身敗名裂！要你道基盡毀！
要你永墮無間地獄，不得超生！“冥頑不靈。”清塵真人似乎被我眼中的怨毒刺痛，
冷哼一聲，加大了靈力的吸取。我的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中，漸漸模糊。神魂，
被一點點地撕裂、吞噬……然而，就在我以為自己將要徹底消散于天地間的瞬間，
那股滔天的怨氣，卻仿佛形成了一個堅固的“核”，包裹住了我最后一絲殘魂。眼前一黑，
再一亮。1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天衍宗的山門下，
我還是那個十歲的、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而我的面前，
站著一個白衣勝雪、豐神俊朗的年輕道人。正是二十年前，第一次見到我的……清塵。
他朝我伸出手，臉上帶著悲天憫人的溫和笑容：“小姑娘，你可愿，隨我上山，拜入我門下？
”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話語。我，蘇晚，帶著被煉為爐鼎的無邊怨氣，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一切開始的那一天。我看著他那只虛偽的手，看著他那張偽善的臉，
心中沒有絲毫的激動，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上一世，我哭著、感恩戴德地握住了這只手，
從此，踏上了一條通往地獄的“仙路”。而這一世……我沒有理他。我轉過身，
在清塵真人錯愕的目光中，拖著我小小的、瘦弱的身軀，
朝著與天衍宗相反的、那個傳說中寸草不生、魔氣沖天的方向，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去。
——幽冥山。那里，是正道修士的禁地，是人人聞之色變的……萬魔殿的所在。師尊，
你不是要得道飛升嗎？那我就先墮入魔道，在地獄里，備好薄酒，等著你的大駕光臨！
2幽冥山，終年被黑色的魔氣籠罩，山路崎嶇，怪石嶙峋，尋常人踏入半步，
便會被魔氣侵蝕心智，化為行尸走肉。而我，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孩，卻獨自一人，
行走在這片死寂的土地上。我沒有靈力，身體也因為長期的饑餓而虛弱不堪。支撐著我的，
唯有那股不滅的、幾乎要將我整個靈魂都燃燒起來的滔天怨氣。這股怨氣，
是清塵真人親手“賜予”我的，它像一層無形的鎧甲，保護著我的心神，
不受外界魔氣的侵襲。反而，那些逸散的魔氣，在接觸到我時，竟如百川歸海般，
被我身上的怨氣所吸引、同化，然后，緩緩地，滲入我的四肢百骸。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一天，兩天，還是更久。當我餓得快要失去意識，腳底也早已被尖石磨得血肉模糊時，
我終于看到了。在幽冥山的頂峰，一座巨大無比的、由黑色巨石壘成的宮殿，
如同蟄伏的遠古兇獸，靜靜地矗立在天地之間。宮殿的正上方，懸掛著一塊牌匾，
上面用血色的古篆，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萬魔殿。我終于……到了。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爬上了通往大殿的、那數千級黑玉臺階。最終，
我倒在了那扇緊閉的、雕刻著萬千魔神浮雕的巨大殿門前。
我伸出早已被鮮血和泥土染黑的小手，用盡全力，敲了敲那冰冷刺骨的殿門。“咚，咚，咚。
”聲音在死寂的山頂，顯得格外清晰。許久，沒有回應。我自嘲地笑了笑，難道我蘇晚，
注定要死在這里嗎？死在這座我寄予了全部復仇希望的魔門之前？不！我不甘心！我將額頭，
重重地抵在殿門上，將我心中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不甘，都凝聚在我的神魂深處，
然后，用盡最后一絲意志，嘶吼出聲：“……收下我！”“我愿以我神魂為祭，永墮魔道！
只求……力量！”“讓我……親手，殺了那個偽君子！”我的聲音，因為虛弱而微弱，
但其中蘊含的怨毒和決絕，卻仿佛連這扇萬年玄鐵鑄成的大門，都為之震動！
“嗡——”大門，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然后，緩緩地，向內打開了一道縫隙。
一個身穿黑袍、面容陰鷙的魔修，從門后走了出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螻蟻。“哪里來的小乞丐，竟敢擅闖萬魔殿？不知死活。”他說著，
便要抬手，將我像垃圾一樣揮開。“住手。”一個慵懶、磁性，
卻又帶著無上威嚴的男人聲音，突然從大殿深處傳來。那黑袍魔修渾身一顫，
立刻跪倒在地：“參見尊上！”我掙扎著抬起頭，看向大殿深處。
只見一個身穿玄色滾金邊長袍的男人，正赤著腳，一步一步，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他有一頭墨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后。他的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一雙紫色的眼眸，
如同最深邃的星空，充滿了邪魅與神秘。他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卻讓我感覺，
比前世的清塵真人，還要可怕一萬倍。他就是……萬魔殿之主，魔尊，夜無燼。
夜無燼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身，與我對視。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我的靈魂。“小東西，
”他伸出手，挑起我的下巴，紫色的眼眸里，閃爍著極度感興趣的光芒，
“好精純的怨氣……由極致的善念和信任，背叛后轉化而來的怨氣，這可是這世間，
最上等的‘魔種’啊。”他看著我，笑了。那笑容，邪魅而又顛倒眾生。“想復仇？想殺人？
”我看著他，用盡全身力氣，重重地點了點頭。“很好。”夜無燼站起身，
用一種宣告般的語氣，對身后所有魔修說道，“從今天起，她，蘇晚，就是我夜無燼座下，
第三位親傳弟子。”“本尊，親自教她。”說完，他大袖一揮，
一股柔和卻又無法抗拒的力量將我卷起。我眼前一黑，再睜眼時，
已經身處在萬魔殿那空曠、威嚴的大殿之內。而那扇巨大的殿門，在我身后，緩緩關上。
隔絕了外界，也隔絕了……我那可笑的過去。從今天起，世間再無天衍宗弟子蘇晚。
只有萬魔殿，魔尊座下，蘇晚。3拜入夜無燼門下，我才知道，萬魔殿的生存法則，
遠比我想象的要殘酷。這里沒有仙門的溫情脈脈（哪怕是虛假的），只有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夜無燼給了我一個獨立的洞府和一本功法，然后便消失了。那本功法，名為《怨神經》。
這是一部極其霸道、也極其危險的魔功。它不修靈力，只修“怨力”。
將天地間的怨氣、恨意、殺氣等一切負面情緒，都吸納入體，轉化為自身的力量。修煉此功，
進境極快，但稍有不慎，便會被怨氣反噬，心智錯亂，徹底淪為只知殺戮的魔物。
但對我來說，這卻是最適合我的功法。我心中那滔天的怨恨，就是我最好的養料，
也是我最堅固的道心。我不會被怨氣吞噬，因為，我就是怨氣本身。我盤膝而坐，
開始按照《怨神經》的法門，引導周圍的魔氣入體。前世，
我修煉的是天衍宗的《太上忘情訣》，講究心如止水，清靜無為。而這《怨神經》，
卻要我擁抱仇恨，放大欲望。兩種截然相反的功法，在我體內，卻奇跡般地……產生了共鳴。
我前世修煉了十年的道基，雖然靈根已毀，但對天地靈氣的感悟，對經脈運行的理解，
都早已刻入了我的神魂。此刻，我以怨氣為引，用前世的道法感悟，來駕馭今生的魔功！
“轟！”磅礴的魔氣，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涌入我的體內！
我的經脈在劇痛中被重塑、拓寬！僅僅一夜之間，我便沖破了煉氣期，直接達到了筑基初階！
這種修煉速度，若是放在仙門，足以被當成怪物。但在魔門，
只會引來……更深的覬覦和……殺意。第二天，當我走出洞府時，明顯感覺到，
周圍那些魔修看我的眼神，變了。有震驚，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貪婪和嫉妒。
在他們看來，我這個被尊上破例收下的“小乞丐”，一定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處。麻煩，
很快就找上了門。4萬魔殿，除了我這個新來的，魔尊夜無燼座下，還有兩位親傳弟子。
二師兄，是一個終日沉迷于煉制魔器的傀儡師，性格孤僻，很少露面。而大師兄，厲刑，
則是所有新入門弟子噩夢般的存在。他性格暴戾，好勇斗狠，
是魔尊一手從尸山血海里提拔起來的，一身修為已達金丹后期，在年輕一輩中，無人能敵。
他，自然也看我這個“空降”的小師妹，極不順眼。這天，我正在洞府中修煉，
厲刑帶著幾個跟班，不請自來。“小師妹，真是好天賦啊。”厲刑一腳踹開我的洞府大門，
抱著雙臂，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一夜筑基，連師兄我當年，都自愧不如啊。
”“不知師兄大駕光臨，有何指教？”我平靜地看著他，心中毫無波瀾。“指教談不上。
”厲刑的眼中閃過一絲殘忍，“只是師兄看你進境太快，怕你根基不穩，想‘指點’你一下，
免得你以后走了火，入了魔，墮了我們魔尊的威名。”他說著，“指點”二字，咬得特別重。
這是魔門不成文的規矩——挑戰。贏了，站穩腳跟。輸了，輕則重傷，重則……淪為廢人。
“好啊。”我站起身，干脆地答應了。厲刑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敢答應得這么爽快。
“有膽色！”他獰笑一聲，“那就去演武場吧，也讓師弟師妹們，都開開眼界！”消息傳開，
整個萬魔殿外門，都轟動了。所有人都跑來看熱鬧，想看看我這個新來的小師妹，
是如何被大師兄“教做人”的。演武場上，我與厲刑相對而立。“小師妹，你先出手吧，
免得別人說我欺負你。”厲刑傲慢地說。“好。”我話音剛落，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怨神經》里附帶的身法——“怨影步”。厲刑臉色一變，他沒想到我的速度竟然這么快！
他立刻撐開護體魔氣，想要防御。但，已經晚了。我出現在了他的身后，手中，不知何時，
多了一柄由怨氣凝聚而成的、漆黑的匕首。匕首上，
附著著我前世對《太上忘情訣》的理解——那股至純至靜的“道”之意境。以魔氣為體，
以道意為鋒。這是我為自己，創造出的，獨一無二的攻擊方式。“噗嗤！”匕首無聲無息地，
穿透了厲刑那引以為傲的護體魔氣，直接刺入了他的后心！“啊！！！”厲刑發出一聲慘叫，
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穿胸而出的黑色匕首。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護體魔氣，
為何會如此不堪一擊？他當然不會明白。他的魔氣，充滿了暴戾和雜亂。而我的道意，
講究的是“無為而無不為”，是規則層面的碾壓。就像水，能滅火。
“你……你這是什么妖法？！”他驚恐地喊道。“殺人的法。”我抽出匕首，
帶出一串黑色的血珠。我沒有殺他。殺了他，會引來魔尊不必要的關注。我要的，是立威。
我走到他面前，在他驚恐的目光中，抬起腳，狠狠地，
踩在了他那只想要對我下黑手的手臂上。“咔嚓！”骨頭碎裂的聲音，
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演武場。“啊——！！！”厲刑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嚎。我廢了他一只手。
整個演-武場，鴉雀無聲。所有魔修，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
他們眼神里的貪婪和嫉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我看著他們，
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還有哪位師兄師姐，想‘指點’一下蘇晚嗎？”無人敢應。
5我一戰立威，廢了厲刑一臂。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魔尊夜無燼的耳中。我以為，
他會因此懲罰我。畢竟，厲刑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任何表示。
既沒有懲罰，也沒有獎賞，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這讓我更加警惕。這個男人，
遠比我想象的，要高深莫測。他把我召到了他的魔尊大殿。
大殿依舊是那副空曠、威嚴的樣子。他斜倚在王座上，手里把玩著一個白玉骷髏頭，
紫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不錯。”他開口了，“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一點。
”“有趣？”我問，“是指我廢了你座下的大弟子嗎？”“他？”夜無燼嗤笑一聲，
“不過是我養的一條比較會咬人的狗罷了。狗不聽話，打斷一條腿，是應該的。我只是好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問的，是我如何破開厲刑的護體魔氣。這是我的秘密，我自然不會說。
“運氣好而已。”我淡淡地回答。“運氣？”夜無燼笑了，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在本尊面前，沒有運氣。”他的手指，突然點向我的眉心！速度快到我根本無法反應！
一股龐大而冰冷的魔氣，瞬間涌入我的識海，似乎想要窺探我所有的秘密！我心中一凜，
知道這是他最后的試探。如果我抵擋不住，或者暴露了重生的秘密，下場，
絕對會比死在清塵手上更慘！在我的識海深處，我立刻用滔天的怨氣，
構建起了一道堅固的屏障。同時，分出一部分心神，運轉起前世的《太上忘情訣》！
我的識海中，一半是怨氣沖天的魔域，一半是清靜無為的道境。一魔，一道。一生，一死。
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我的識海中，形成了一個完美的、詭異的平衡。夜無燼的魔氣，
探入的瞬間，便仿佛陷入了一個無解的迷宮。他“看”到了我被清塵煉化時，
那無邊的痛苦和怨恨，也“看”到了我心中那片清澈如鏡的“道心”。“嗯？
”夜無燼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訝。他收回了手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天生道體，卻心懷怨氣……以道心，御魔功……”他喃喃自語，隨即，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有趣！實在是有趣！”“清塵那個偽君子，怕是做夢也想不到，
他親手為我萬魔殿，造就了一個萬年不出的……絕世魔才！”他似乎對我徹底失去了戒心，
反而，像是找到了一個最好玩的玩具。“蘇晚，”他看著我，
紫色的眼眸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本尊給你一個任務。”“再過半年，
是仙魔兩道千年一次，共同探索‘隕神谷’的日子。到時候，你會代表我萬魔殿，
去會一會你那些……‘親愛’的同門。”“尤其是，你那位‘好師姐’，柳如煙。
”“本尊要你，在秘境里，拿到一樣東西。同時……”他笑了，“盡情地，去玩吧。
玩得越開心越好。”我看著他，知道這又是他的一個“游戲”。但他給的，也正是我想要的。
柳如煙……清塵真人……我們，很快就要，“重逢”了。我真的很期待，看到你們見到我時，
那精彩的表情。6半年時間，一晃而過。在魔尊夜無燼幾乎是不計成本的資源傾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