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1970林羽只覺眼前白光一閃,腦袋仿若被重錘猛擊,
無數陌生記憶洶涌灌入腦海。鼻腔中彌漫著陳年土坯墻獨有的潮濕霉味,
粗糙木桌上殘留著未干的水漬,身上打著補丁的藍布衣裳硬邦邦地摩擦著皮膚。
這一切都在提醒他,自己竟真的重生到了 1970 年。墻角的煤油燈滋滋作響,
燈罩積滿黑垢,窗欞縫隙漏進的晨光被撕扯得細碎,灑在墻上歪斜的毛主席畫像上。
他本是 21 世紀頂尖的醫學博士,在非洲參與國際醫療救援時,因一場爆炸意外犧牲。
彼時他剛完成一臺高難度心臟搭橋手術,正復盤手術細節,再睜眼,
就成了偏遠山村衛校的窮學生。林羽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鉆心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接受這荒誕現實。衣兜里露出半截《赤腳醫生手冊》,
泛黃紙頁邊角卷起,封皮用紅布精心包著,扉頁印著 “為人民服務” 五個燙金大字。
“林羽,咋還躺著呢?今兒可有重要課程,快起來!
” 同宿舍的王強一邊匆忙扣著滿是補丁的衣襟,一邊用搪瓷缸子敲著木桌。
缸子邊緣磕碰出星星點點的白瓷,手柄纏著幾圈粗糙麻繩。
林羽望著對方褲腳露出的半截麻繩腰帶,喉嚨發緊。這個年代物資匱乏的程度遠超想象,
日常穿著竟如此簡陋。墻上掛著的搪瓷臉盆印著 “抓革命促生產” 標語,
盆底幾處銹跡已穿洞。教室里,斑駁黑板上用白石灰畫著歪扭的人體解剖圖,
肋骨數量都數錯兩根。講臺上,頭發花白的老教師舉著泛黃教材費力講解:“這心臟啊,
就像個小拳頭,里頭有四個小房間……”后排學生伸長脖子,在皺巴巴的草紙上拼命抄寫。
草紙邊角用麻繩訂成簡易本子,寫滿字的頁面背面還留著前主人用過的痕跡。
林羽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這些知識對他而言簡單至極,
可在這個連青霉素都稀缺的年代,卻承載著無數人的健康希望。窗外傳來生產隊的廣播聲,
夾雜著黃牛的哞叫。下課后,林羽獨自走到操場邊的老槐樹下。
樹皮上還留著紅衛兵時代的標語殘跡,風掠過空蕩蕩的籃球架,發出嗚咽般聲響。
籃球架銹跡斑斑,籃筐沒了籃網,底座用幾塊青磚勉強固定。“林羽同學,
怎么一個人在這兒?”清脆聲音從身后傳來。轉身望去,蘇瑤扎著兩條烏黑麻花辮,
藍布衫領口洗得發白,卻漿得筆挺,胸前別著自制的紅五星胸針,
宛如一朵在貧瘠土地上頑強生長的野薔薇。她的布鞋邊緣沾著新鮮泥點,褲腳卷到小腿,
露出被草葉劃破的細微傷痕。“哦,隨便走走,理理思路。” 林羽勉強扯出個微笑。
兩人沿著操場邊的碎石路慢慢走著,夕陽將蘇瑤的影子拉得很長,輕輕疊在他的影子上。
蘇瑤說起自己在油燈下研讀《赤腳醫生手冊》,用曬干的艾草給村里孩子退燒的經歷時,
林羽注意到她眼中跳動的光芒,那是和他一樣對醫學近乎虔誠的熱愛。
她掏出隨身帶著的竹制聽診器,那是用竹筒和牛皮紙自制的簡陋器械,卻被摩挲得溫潤發亮。
這一刻,1970 年的晚風似乎也沒那么刺骨了。遠處傳來生產隊收工的哨聲,
炊煙裊裊升起,混著燒柴火的焦香彌漫在暮色里。
第二章:初露鋒芒衛校張貼的醫學知識競賽通知還帶著油墨香氣時,
林羽正在宿舍用廢報紙練習解剖繪圖。六月的蟬鳴撞在斑駁的窗欞上,
他握著削得尖銳如針的鉛筆,在泛黃的紙頁上勾勒人體血管的脈絡。
那些沉睡在記憶深處的醫學圖譜,此刻化作躍動的線條,
連毛細血管的細微走向都清晰如蛛網。王強抱著冒著熱氣的搪瓷缸湊過來,
氤氳水汽在報紙上暈開細小的圓痕:"你這畫得比教材還逼真!解剖課張教授見了,
怕是要收你當關門弟子。"林羽的手指微微頓住。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
他想起二十一世紀的解剖實驗室里,3D 全息投影能將人體結構拆解到分子層面。
而眼前這張用舊報紙拼湊的圖紙,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扣上 "崇洋媚外" 的帽子。
他默不作聲地將圖紙折成方塊,塞進被角磨得起球的枕頭下 —— 那些超前的醫學認知,
就像埋在心底的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炸碎這個來之不易的重生機會。競賽當日,
油墨未干的試卷鋪展在斑駁的課桌上。林羽掃視著試題,
鋼筆尖在 "破傷風治療" 那欄懸停。1970 年代的標準答案還停留在青霉素單用,
而他掌心的老繭依然記得,前世在 ICU 里,多聯抗生素配合免疫球蛋白才是救命良方。
窗外飄來隔壁班的歌聲,他咬開鋼筆帽,
在空白處工整寫下:"建議采用青霉素 + 甲硝唑聯合用藥,
青霉素劑量 80 萬 U / 次,q6h......"墨跡未干便交了卷,
監考老師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鏡,
鏡片后的目光滿是疑惑地看著這個提前半小時離場的學生。成績公布那天,
布告欄前的青磚被踩得發燙。林羽以 108 分的成績獨占鰲頭,
第二名的分數甚至不及他的零頭。校長戴著掉漆的黑框眼鏡,反復核對成績單,
紅墨水批注在 "開放性骨折處理" 那欄暈開:"你寫的 ' 無菌清創術 ',
從哪兒學來的?"辦公室吊扇吱呀作響,
林羽垂眸盯著磨破邊的解放鞋:"在舊醫書里偶然看到的。
"他沒說那些醫書其實存在于另一個時空,更沒提自己曾站在無菌手術室里,
親手為患者做過三百多次清創縫合。縣城醫院里,消毒水與中藥柜的氣息交織,
在林羽聞來卻比任何香水都親切。實習第三周的深夜,急診室的白熾燈驟然亮起。
擔架床的輪子在水泥地上發出刺耳聲響,被抬進來的患者面色青紫,
喉間發出拉風箱般的喘息。值班醫生們圍在床邊,手電筒的光束在患者腹部晃動,
趙剛白大褂口袋里的鋼筆帽上,紅星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典型的轉移性右下腹痛,
肯定是闌尾炎!"趙剛翻著病歷本,圓珠筆在紙上沙沙作響,"準備術前檢查。
" 林羽蹲下身,手指按在患者臍周,觸感如同按壓浸了水的棉花。
腸鳴音監測儀死寂般沉默,
他突然想起前世急診科的 CT 影像 —— 那些被蛔蟲堵塞的腸道,
像扭曲的麻繩般堆積在腹腔。"腸鳴音完全消失,不像是單純闌尾炎。
" 他抬頭望向主治醫生,卻撞上對方警惕的眼神。趙剛嗤笑一聲,
病歷本重重拍在床頭柜上:"闌尾穿孔會導致腹膜炎,腸鳴音減弱也正常。新來的實習生,
還是多學著點。"林羽攥緊聽診器,金屬外殼冰涼刺骨:"患者腹部平片顯示階梯狀液平面,
這是腸梗阻的典型表現!如果現在貿然開刀......"爭論聲驚動了趕來的院長。
林羽抓起黑板擦,粉筆灰簌簌落在藍布工作服上。
當他用炭筆在黑板上畫出腸梗阻病理示意圖時,趙剛的白大褂下擺被穿堂風掀起,
露出里面洗得發白的的確良襯衫。手術燈亮起時,林羽站在觀摩席上,
看著主刀醫生從患者腸道里取出拳頭大的蛔蟲團。器械碰撞聲中,
護士長的感嘆飄進耳朵:"這小年輕,比我們這些老骨頭還厲害。" 窗外夜色漸濃,
林羽摸著口袋里偷偷藏的布洛芬 —— 這個年代還沒有這種止痛藥,而他知道,
術后鎮痛將是下一場硬仗。第三章:情愫暗生醫院值班室的煤油燈總在深夜兩點準時熄滅,
林羽卻常在這時收到蘇瑤的來信。信紙邊角用紅筆細細描著向日葵紋樣,
展開時裹挾著艾草的清苦氣息 —— 那是蘇瑤用晾曬的艾草葉壓在信箋里留下的印記。
信中流淌著赤腳醫生培訓的鮮活日常:"今天學會了針灸足三里,銀針入穴時,
產婦說酸脹得像泡在溫熱水里";又描繪村里孕婦平安誕下雙胞胎的場景,
皺巴巴的小臉沾著胎脂,啼哭聲響徹山野,驚得樹梢麻雀撲棱棱四散而飛。林羽回信時,
會偷偷夾進用廢 X 光片精心裁制的書簽。他握著紅藍鉛筆,
在半透明膠片上細致勾勒聽診器使用示意圖:橡膠管如何優雅纏繞掌心,
金屬探頭該貼合第幾根肋骨。每完成一筆都要反復校驗,直到每個角度都精準如解剖圖譜。
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月光透過窗欞在稿紙上投下斑駁暗影,
恍惚間竟與解剖圖上交錯的血管脈絡重疊。蘇瑤來縣城那日正值趕集。
街道兩旁竹筐鱗次櫛比,曬得金黃的紅薯干蒸騰著甜香,供銷社玻璃柜臺后,
戴紅袖章的售貨員踮腳擦拭搪瓷缸上的薄塵。林羽早早等在路口,見蘇瑤扎著褪色紅頭繩,
背著印著 "為人民服務" 字樣的帆布包,在熙攘人群里踮腳張望,心跳驟然加快,
仿佛剛完成一場驚心動魄的心肺復蘇。他帶著她避開喧鬧,沿著青石板路漫步至城郊石橋。
夕陽將河面浸染成琥珀色,粼粼波光跳躍在蘇瑤的麻花辮上,發梢泛著細碎金光。
林羽鬼使神差伸出手,指尖剛觸到那柔軟發梢,蘇瑤便如受驚小鹿般后退半步,
耳尖泛起可疑的紅暈。"你看,那邊有螢火蟲。" 林羽慌忙轉移話題,耳后根燙得驚人。
河岸邊草叢里,星星點點的綠光忽明忽暗,像是揉碎的星辰灑落人間。蘇瑤蹲下身,
藍布裙擺拂過沾露的狗尾巴草:"聽說螢火蟲的發光器,和我們學的人體生物電原理很像?
"她仰頭時,睫毛在臉頰投下細密陰影,
林羽突然想起實驗室里的顯微細胞切片 —— 同樣是精妙的生命奇跡,
卻都脆弱得令人不敢輕易觸碰。這段青澀戀情很快在衛校和醫院傳開。蘇瑤母親聽聞消息,
連夜搭乘拖拉機顛簸三個小時趕到縣城。林羽在醫院門口望見那位裹著頭巾的婦人,
手中手絹被攥得皺如枯菊,指甲縫里還嵌著插秧留下的泥漬:"小林啊,不是阿姨狠心,
我們家瑤瑤跟著你,怕是要吃苦......"話音未落,蘇瑤已從屋內沖出來,
擋在林羽身前,劇烈晃動的發辮間,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恰似清晨荷葉上不肯墜落的露珠,
"我不怕吃苦!"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堅定得令人動容。
第四章:風云突變* 深秋的梧桐葉打著旋兒墜落在縣醫院青灰磚墻上,
省城駛來的吉普車碾碎滿地枯葉。金屬車身在冷冽陽光下泛著銀霜,
趙剛握著鑷子的手驟然收緊,沾著碘伏的棉球懸在患者滲血的傷口上方。
鋼筆尖深深扎進病歷本,暈開的藍墨水像朵正在腐爛的花。他望著車窗上倒映的蒼白面孔,
白大褂口袋里那封未拆封的信,硌得胸腔泛起鈍痛。林羽對著走廊盡頭的青銅鏡整理白大褂,
指尖反復摩挲著黃銅紐扣,直到金屬表面泛起溫熱。
院長的牛皮鞋踏在青磚地上發出規律的 "噠噠" 聲,
搪瓷缸子里升騰的熱氣模糊了鏡片:"那位首長可是從北京請過專家的,
你千萬......"缺口參差的缸沿重重磕在肩頭,他垂眸扣上最后一顆紐扣:"我明白。
"行李箱夾層里,
泛黃的《本草綱目》夾著半片干枯的銀杏葉 —— 那是去年在大青山采藥時,
山坳里扎羊角辮的小姑娘硬塞給他的。消毒水裹挾著血腥氣刺入鼻腔,林羽立在病房門口,
看著監護儀的綠線如受驚的蛇般劇烈扭動。患者枕邊擺著本邊角卷起的《為人民服務》,
紅塑料封皮磨得發毛。床頭搪瓷杯里,中藥沉淀著深褐色藥渣,表層結出層薄油膜。
"典型的再生障礙性貧血癥狀。"他的指尖劃過泛黃的檢查報告,
1970 年鉛字在白熾燈下扭曲成模糊的光斑,
"但這些血象數據......"窗外突然響起麻雀振翅聲,驚得他猛地合上文件夾,
金屬扣碰撞出清脆的 "咔嗒"。走廊長椅的木頭硌得后背生疼,
林羽裹緊洗得發白的軍大衣,手電筒的光圈在古籍上跳躍。
圖書館老陳特意留給他的《千金方》里,紫河車的記載旁密密麻麻寫滿朱砂批注。
夜風中飄來若有若無的《東方紅》旋律,他蘸著藍墨水在紙上疾書,
筆尖沙沙聲與遠處火車汽笛在寂靜里糾纏。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窗欞,
他對著新配的藥方呵出白霧,玻璃藥瓶在掌心折射出細碎的星芒。
秘書送來的搪瓷缸子又涼透了,林羽望著逐漸平緩的監護儀曲線,喉間泛起鐵銹味。
患者凹陷的眼窩里涌出淚水,
枯瘦的手顫巍巍伸向他:"小林醫生......"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趙剛白大褂的衣角掠過門框,口袋里露出半截紅色信箋,邊角還印著朵褪色的山茶花。
停職通知書攤在布滿劃痕的木桌上,紙頁邊緣洇著昨夜未干的墨漬。
患者戴著的氧氣面罩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窗外的梧桐樹又飄落一片枯葉,
正巧貼在 "救死扶傷,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 標語上。院長摘下老懷表,
表鏈在兩人之間晃出細小的弧光:"小林啊,
上面的意思......" 林羽盯著表蓋上的五角星浮雕,
恍惚看見山坳里那個小姑娘背著磨破的書包,正踮腳朝山路上張望。
第五章:愛情危機蘇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柳編保溫桶,粗糙的紋路硌得掌心發麻,
冷汗浸透的桶身變得黏糊糊的。醫院走廊的白熾燈發出刺耳的嗡鳴,
在趙剛锃亮的皮鞋尖上灑下星星點點的光斑。消毒水與中藥味交織成無形的繩索,
死死勒住她的喉嚨。當那句酸溜溜的 “聽說林醫生在省城,
天天和首長家的千金出雙入對……” 鉆進耳朵,她的喉間泛起一陣腥甜。
保溫桶里的玉米面窩頭滾落時,她仿佛又回到十八歲那年,在金黃的田埂上追著林羽奔跑,
那根遺落在麥浪里的紅頭繩,在記憶深處隨風飄搖。風卷著麥芒拂過腳踝,
林羽轉身時白襯衫鼓脹如帆,她高舉搪瓷缸子呼喊,紅頭繩在發間跳躍,宛如跳動的火焰。
那時麥香里藏著永恒的誓言,而此刻,護士站的掛鐘滴答作響,一下又一下,
碾碎她最后的期盼。深夜,宿舍的木窗吱呀搖晃,煤油燈芯爆出一朵燈花,
將林羽映在墻上的影子割裂成兩半。他第三次舉起寫滿字的信紙,墨跡暈染開來,
宛如蜿蜒的淚痕。不知何時雨停了,檐角的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嗒、嗒、嗒,
數到第三十七聲時,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 蘇瑤出嫁那日,
嫁衣上金線繡的并蒂蓮在暴雨中漸漸暈開。王強的旱煙味混著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
那句欲言又止的 “兄弟,要不就算了?蘇瑤她媽天天在衛校門口堵人,
說你是……” 像根銹跡斑斑的針,狠狠扎進他尚未愈合的傷口。
木凳倒地的聲響驚飛了夜梟,月光順著裂痕爬上散落滿地的信紙,
每道折痕都像極了蘇瑤轉身時,藍布衫下擺揚起的褶皺。他顫抖著拾起紙片,
才發現自己無意識間寫滿了 “對不起”,墨跡被淚水暈染成深淺不一的灰色。
墻上那張泛黃的合照在風中輕輕搖曳,照片里蘇瑤的笑容被煤油燈的光暈揉碎,
化作桌角那封未寄出的信上,逐漸干涸的墨漬。
供銷社主任兒子的的確良襯衫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