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凜淵的手,骨節分明,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力量,懸停在蘇晚星那只死死藏匿的右手上方。距離近得能感受到他指尖散發的寒意,如同即將落下鍘刀的斷頭臺。空氣凝固了,只剩下蘇晚星自己狂亂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轟鳴,如同瀕死的鼓點敲在耳膜上。
給他?將荊棘刺,將母親用命守護、指引她復仇的唯一火種,交給這個將她囚禁、視她為棋子的男人?
不!
這個念頭如同滾燙的熔巖,瞬間沖垮了恐懼的冰層!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混合著絕望、不甘與滔天恨意的力量,在她被藥物和傷痛折磨得近乎枯竭的身體里轟然爆發!
就在傅凜淵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手腕繃帶的剎那——
“啊——!!!”
一聲凄厲到破音的尖嘯,猛地撕裂了囚室的死寂!那不是恐懼的哀鳴,而是困獸瀕死反擊的咆哮!蘇晚星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擊中,爆發出遠超重傷極限的力量,猛地向上彈起!
她不是向后躲閃!
而是用盡全身力氣,如同撲火的飛蛾,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傅凜淵!同時,那只一直藏匿的右手,如同淬毒的蝎尾,帶著一股同歸于盡的狠厲,閃電般揮出!目標不是傅凜淵伸來的手,而是……他那雙深不見底、仿佛洞悉一切的黑眸!
五指成爪,指甲斷裂處帶著血痂和泥污,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插傅凜淵的雙眼!
這一下,快!狠!絕!完全出乎意料!帶著玉石俱焚的瘋狂!
傅凜淵的瞳孔在瞬間收縮!那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姿態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他反應快得驚人,身體幾乎在蘇晚星暴起的瞬間就做出了后仰規避的動作!但距離太近了!蘇晚星這搏命一擊的速度和角度都刁鉆到了極致!
“嗤啦!”
一聲布料撕裂的輕響!
傅凜淵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眼睛要害,但蘇晚星那只帶著血污和狠厲的手,鋒利的指甲狠狠劃過他左側顴骨下方的皮膚!三道細長、深刻的血痕瞬間浮現!溫熱的血珠立刻滲出,順著他冷硬的下頜線滑落!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蘇晚星的身體因為這傾盡全力的爆發而徹底脫力,重重地摔回冰冷的墊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貓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死死盯著傅凜淵臉上那三道刺目的血痕,嘴角甚至勾起一絲近乎癲狂的、帶著血腥味的快意!
傅凜淵保持著后仰的姿勢,緩緩直起身。他伸出手指,輕輕抹過顴骨下火辣辣的傷口,指尖染上殷紅的血跡。他沒有看手上的血,目光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沉沉地落在蘇晚星臉上。那眼神,不再僅僅是審視和掌控,而是翻涌著一種極其復雜、極其危險的暗流——震驚、暴怒、一絲被冒犯的殺意,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這份瘋狂生命力的……忌憚?
顴骨下的傷口傳來清晰的刺痛。這微不足道的皮肉傷,帶來的羞辱感遠大于實際的傷害。他傅凜淵,掌控北城生死的帝王,竟然被一個重傷瀕死的囚徒,在他精心打造的牢籠里,劃破了臉!
“很好。”傅凜淵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如同暴風雪來臨前壓抑的悶雷。他沒有暴怒,沒有咆哮,但那平靜之下蘊藏的冰冷風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膽寒。“顧星燃。你的‘荊棘’,比我想象的……更鋒利。”
他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癱軟在地、如同被抽空所有力氣的蘇晚星。顴骨下的血痕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如同勝利者的恥辱烙印。
“既然你選擇做荊棘,”傅凜淵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宣判,“那就讓我看看,你這根刺,到底能扎得多深,又能……護住多少你想護的東西。”
他不再追問荊棘刺。那三道血痕,已經宣告了這場審訊的終結,也宣告了新的、更殘酷游戲的開始。
他沒有再看蘇晚星一眼,轉身,邁著冰冷而決絕的步伐,走向囚室的金屬門。
“看好她。”冰冷的命令透過門禁系統傳出,“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維持基本生命體征即可。另外……”他的腳步在門口微頓,聲音帶著一絲淬骨的寒意,“通知醫療組,準備強效營養劑和神經穩定劑。她的‘淬煉’……才剛剛開始。”
厚重的金屬門在他身后無聲關閉、落鎖。隔絕了他臉上那道刺目的血痕,也隔絕了他身上散發出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囚室內,再次只剩下蘇晚星一人,和一片死寂的冰冷。
“呼……呼……”她癱在墊子上,如同離水的魚,貪婪而痛苦地呼吸著。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手腕的傷口在剛才的爆發下再次崩裂,鮮血慢慢洇濕了潔白的繃帶,帶來一陣陣灼熱的抽痛。臉上被傅凜淵指骨擦過的地方火辣辣的,但比起這些肉體的痛苦,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更讓她瀕臨崩潰。
她贏了。用一道血痕,暫時逼退了傅凜淵,保住了荊棘刺的秘密。
但代價是什么?
傅凜淵最后那句話,如同冰冷的詛咒,在她腦中回蕩——“淬煉才剛剛開始”。強效營養劑?神經穩定劑?那絕不是為了救她!那是為了維持她這個“實驗品”的生命,為了讓她在清醒的狀態下,承受更長久、更殘酷的折磨!他要磨掉她的刺,碾碎她的意志,直到她心甘情愿地交出一切!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她的心臟。她下意識地收緊右手——荊棘刺那冰冷而微弱的搏動感還在,緊貼著她的掌心皮膚。
這點微弱的冰涼,是她在這片絕望冰原上唯一的火種。
她艱難地側過身,將那只藏著荊棘刺的右手,緊緊壓在身下冰冷的地板上。身體的重量和冰冷的金屬,似乎能給她帶來一絲虛假的安全感。大腦因為劇痛、失血和剛才的爆發而嗡嗡作響,意識開始模糊。
不行……不能睡……傅凜淵不會放過她……傅振雄……碎片……
母親紙條上的字跡在混亂的腦海中閃過:“荊棘生于絕境……其花向光……”
光……在哪里?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沒的邊緣——
嗡……
一點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幽藍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極其艱難地在她緊握荊棘刺的掌心皮膚之下……閃爍了一下!
緊接著,一個比之前更加模糊、更加斷續的電子脈沖,如同信號不良的電流,極其微弱地傳入她混亂的意識深處。不再是清晰的方向指引,而更像是一幅……極其殘缺的、閃爍不定的……熱力感應圖?
圖景極其破碎,大部分區域是冰冷的、代表無生命體的深藍色。但在某個角落,有幾個極其微弱、幾乎難以辨認的……橘紅色小點?它們在移動?似乎在……搜索?
方位……東南……高度……向下……
顧家花園!東南角!晚星花圃!青石水盂!有人在搜索!就在現在!
傅振雄的人!他們真的在找碎片!他們知道位置!他們就在那里!
這個認知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蘇晚星殘存的意識清醒了大半!巨大的恐慌和無力感攫住了她!荊棘刺在示警!但它太虛弱了!傳遞的信息殘缺不全!她被困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仇人奪走母親用命藏下的證據!
絕望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身體因為巨大的悲憤和無力而劇烈地顫抖著。右手掌心,荊棘刺那微弱的光芒在絕望的情緒刺激下,似乎又頑強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在回應她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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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書房,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中心的死寂。
巨大的光幕上,定格著囚室金屬門關閉前最后一幀畫面:蘇晚星癱倒在地,眼神渙散,手腕繃帶洇血,嘴角殘留著瘋狂反擊后的那一絲快意和虛脫。旁邊的小分屏上,是傅凜淵顴骨下那三道清晰血痕的特寫。
傅凜淵背對著光幕,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北城的繁華燈火,此刻落在他眼中只剩一片冰冷的灰燼。顴骨下的傷口傳來清晰的刺痛,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像在提醒他剛才的“失手”。他伸出手指,再次緩緩抹過那道傷痕,指尖染上尚未干涸的殷紅。冰冷的眼底,風暴在無聲地醞釀、旋轉。
“傅總,您的傷口需要處理。”周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悄然出現在書房門口。他手中拿著一個打開的銀色急救箱。
傅凜淵沒有回頭,只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哼,算是默許。
周謹立刻上前,動作專業而迅速地用消毒棉簽小心清理傷口周圍的細小血痂。酒精的冰涼刺激讓傷口微微刺痛,傅凜淵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目標生命體征?”傅凜淵的聲音低沉沙啞,聽不出情緒。
“極度虛弱但暫時穩定。失血導致血壓偏低,心率偏快。神經掃描造成的應激反應尚未完全平復。醫療組已按您吩咐,準備了高濃度營養支持方案和神經穩定劑,隨時可以介入。”周謹快速回答,手中的動作絲毫不停。
傅凜淵沉默著,目光落在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道血痕在倒影中扭曲,如同一個嘲諷的符號。
“查到了嗎?”他再次開口,聲音更冷,“傅振雄調閱顧家圖紙后,有什么動作?”
周謹立刻肅容:“動用‘暗網’最高權限,結合衛星和地面隱蔽監控交叉分析。確認在圖紙調閱后三小時,一隊偽裝成市政園林維護人員的小組,攜帶專業地質探測設備,進入了顧家舊址,也就是現在的‘云錦苑’高檔住宅區。他們的目標區域高度集中,正是顧家后花園的東南角!”
傅凜淵的瞳孔驟然收縮!果然!傅振雄這條老狐貍,動作快得驚人!
“他們做了什么?”傅凜淵的聲音帶著冰碴。
“目標區域有獨立的小型晚星花圃遺跡,以及一個青石雕刻的蟾蜍水盂裝飾。那隊人避開了主要監控,以‘檢查地下管網’為由,重點探測了水盂下方及周邊約五平方米的區域!探測持續了約四十分鐘!”周謹的語氣帶著凝重,“探測結束后,他們并未挖掘,而是迅速撤離。但‘暗網’捕捉到其中一人在撤離前,用加密通訊器發送了一條極簡訊息:‘位置確認,無近期擾動痕跡。目標物仍在。’”
位置確認!目標物仍在!
傅凜淵的指尖猛地收緊!傅振雄果然在找顧夫人藏匿的東西!而且,他確認了東西還在原地!他沒有立刻挖掘,是怕打草驚蛇?還是在等待更合適的時機?或者……他也在顧忌著什么?
“傅振雄本人呢?”傅凜淵追問。
“他本人沒有任何異常公開行程。但就在探測小組撤離后半小時,他通過加密線路,聯系了秦耀陽。”周謹快速調出另一份報告,“通訊內容無法完全破譯,但截獲的關鍵詞片段包括:‘老地方’、‘準備人手’、‘干凈利落’、以及……‘蘇晚星’!”
蘇晚星!
傅凜淵猛地轉身!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寒光暴漲!如同被觸怒的兇獸!顴骨下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再次滲出血珠,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秦耀陽!傅振雄圈養的最兇殘的惡犬!專門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臟活”!傅振雄在這個時候聯系秦耀陽,提到“蘇晚星”,提到“干凈利落”……他想干什么?滅口?!
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殺意,瞬間從傅凜淵身上彌漫開來!書房內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十度!
“他想滅口?”傅凜淵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蘊含著毀滅性的力量。
“極有可能!”周謹斬釘截鐵,“秦耀陽手下有一支代號‘清道夫’的精銳行動組,擅長制造‘意外’和‘失蹤’。蘇晚星……顧星燃的存在,對傅振雄來說是巨大的威脅!尤其是她現在在我們手里!傅振雄絕不會讓她活著開口!”
傅凜淵緩緩踱步,冰冷的視線掃過光幕上蘇晚星虛弱的影像,又掃過自己指尖尚未干涸的血跡。顧星燃……這個女人,就像一顆淬了劇毒的荊棘種子,被傅振雄親手埋下,如今卻在他傅凜淵的掌心里,即將破土而出,刺向所有人!傅振雄想拔掉這顆毒刺?沒那么容易!
“林正宏那邊呢?”傅凜淵的聲音帶著掌控全局的冷酷,“‘信達資本’的資金,該到位了吧?”
“秦耀陽的‘信達資本’已將林正宏質押股權對應的首筆資金,約八千萬,打入了林正宏指定的海外賬戶。”周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但根據我們植入的追蹤程序,這筆錢在五分鐘內,就通過七個離岸空殼公司進行了復雜流轉,最終……匯入了傅振雄私人控制的‘海風投資’的一個子賬戶!”
好一個空手套白狼!傅振雄利用秦耀陽的“信達”和林正宏的貪婪,不僅洗走了林正宏的核心資產,還順手把林正宏當成了轉移資金的通道!林正宏這枚棋子,已經被榨干了最后一滴油水,離變成棄子不遠了!
“林正宏現在在哪?”傅凜淵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剛收到消息,他去了‘圣心’私立醫院。名義上是‘例行體檢’,但我們監聽到他出發前,語氣極其惶恐地聯系了他的私人醫生,要求‘立刻安排最全面的心臟和神經系統檢查’,并反復強調‘要絕對保密’。”周謹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看來,這位林總,也開始感覺到……脖子上的絞索了。”
圣心醫院?傅凜淵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傅振雄聯系秦耀陽準備對蘇晚星動手……林正宏偏偏在這個時候去了醫院……是巧合?還是……傅振雄想讓林正宏這個“污點證人”,也一起“意外”消失?!
“通知醫療組,”傅凜淵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立刻給目標注射強效營養劑和神經穩定劑!我要她在半小時內,恢復基本的行動和對話能力!”
周謹一愣:“傅總,目標的身體狀況非常脆弱,強行用藥風險極大……”
“照做!”傅凜淵打斷他,聲音冰冷如鐵,“另外,準備轉移。目標……需要換個‘更安全’的地方‘靜養’了。地點……就定在‘圣心’醫院頂層VIP特護病房。”
周謹瞬間明白了老板的意圖!引蛇出洞!將計就計!把蘇晚星(顧星燃)這個“誘餌”放到林正宏身邊,放到傅振雄和秦耀陽可能動手的地方!逼迫他們現身!同時,也是在林正宏徹底崩潰前,撬開他嘴的最后機會!
“是!立刻安排!”周謹肅然領命,轉身快步離開。
傅凜淵獨自站在巨大的光幕前。畫面中,蘇晚星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臉色慘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但傅凜淵的眼中,看到的卻是她剛才瘋狂反擊時,那雙燃燒著不屈火焰的貓眼,和他顴骨下依舊刺痛的傷痕。
荊棘……淬毒的荊棘……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再次拂過那道血痕。冰冷的觸感混合著傷口的刺痛,帶來一種奇異的、近乎灼熱的戰栗感。
“顧星燃,”他對著光幕上那個脆弱的身影,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種復雜的、近乎殘忍的期待,“讓我看看,你這根荊棘,在真正的風暴里……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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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針劑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刺入蘇晚星手臂的靜脈。
一股灼熱的、帶著強烈刺激性的洪流瞬間涌入她的血管,如同滾燙的巖漿!原本枯竭的細胞在這霸道藥力的催逼下,發出痛苦的哀鳴,卻又被強行激活!眩暈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的、透支生命般的“清醒”!身體的劇痛被強行壓制下去,神經像是被強行繃緊的弓弦,帶來一種尖銳的亢奮感和無處不在的虛浮感。
蘇晚星猛地睜開眼!貓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渙散和脆弱,而是一片被藥物強行點燃的、帶著血絲的銳利光芒!她大口喘著氣,感覺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身體依舊虛弱,但一股不屬于她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奔涌,讓她有種能撕裂一切的錯覺!
她知道,這是飲鴆止渴!是傅凜淵在透支她的生命!
“起來!”冰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兩名穿著黑色作戰服、戴著面罩的“暗影”安保,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粗暴地拖了起來!動作沒有絲毫憐憫,牽扯著她全身的傷口,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卻被藥物的亢奮感強行蓋過。
她像一件物品,被拖拽著,踉蹌地穿過冰冷空曠的囚室。厚重的金屬門無聲滑開,門外是更加冰冷、彌漫著頂級消毒水味道的走廊。慘白的燈光下,幾道同樣冰冷的身影無聲矗立。
傅凜淵站在走廊盡頭,背對著她,身影高大而壓迫。他換上了一件挺括的黑色大衣,更添肅殺之氣。顴骨下的三道血痕已經做了簡單處理,貼上了膚色相近的止血貼,但在冷光下,依舊能看出那微微的凸起,像三道無聲的宣戰書。
他沒有回頭。只是當蘇晚星被拖到他身后時,他才冷冷地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她因藥物作用而異常敏感的耳中:
“帶她走。去‘圣心’醫院。頂層VIP病房。”
圣心醫院?蘇晚星的瞳孔猛地一縮!林正宏!傅振雄!荊棘刺傳遞的碎片搜索畫面瞬間閃過腦海!傅凜淵要把她送到那里去?送到仇人的眼皮底下?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被粗暴地塞進一輛經過特殊改裝、內部如同小型囚室的黑色防彈越野車后座。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光線,只剩下車內幽暗的燈光和空調冰冷的送風聲。車子無聲而迅猛地啟動,匯入北城夜晚的車流。
藥物的作用讓蘇晚星異常清醒,感官也被放大。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感受到血管里奔涌的、帶著毒素的力量。她蜷縮在冰冷的真皮座椅角落,右手依舊死死地攥著,荊棘刺冰冷的棱角隔著病號服布料硌著她的掌心。那點微弱的搏動感,是她在這瘋狂漩渦中唯一的錨點。
車子平穩而高速地行駛著。窗外的城市光影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動的光帶。
突然!
“吱——!!!”
一陣刺耳到極致的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毫無征兆地響起!伴隨著巨大的撞擊聲和金屬扭曲的恐怖聲響!
蘇晚星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側面狠狠撞來!身體瞬間失控!天旋地轉!安全帶如同鐵箍般狠狠勒進她的皮肉!巨大的慣性讓她整個人狠狠砸在堅硬的車門內側!頭部傳來一陣鈍痛!眼前金星亂冒!
車禍?!
不!是襲擊!
“敵襲!三點鐘方向!重型改裝車輛撞擊!保護目標!”耳機里傳來“暗影”安保急促而冰冷的指令!
車窗外,刺眼的遠光燈如同死神的凝視,死死鎖定著他們這輛被撞得橫移出去的防彈越野車!引擎的咆哮聲如同野獸的怒吼,由遠及近!第二輛、第三輛黑色的改裝越野車如同嗜血的鬣狗,從不同的方向瘋狂地包抄過來!意圖將他們徹底圍死、碾碎!
槍聲!毫無預兆地爆響!
“砰砰砰!”
密集的子彈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防彈車身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噗”悶響!防彈玻璃上瞬間炸開蜘蛛網般的裂紋!
殺戮!毫無掩飾的、赤裸裸的街頭殺戮!目標明確——就是她!
秦耀陽的人!傅振雄的滅口!來了!這么快!這么狠!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蘇晚星!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她下意識地蜷縮身體,雙手死死抱頭!藥物帶來的亢奮感在死亡的威脅下瞬間消退,只剩下冰冷的絕望和身體本能的顫抖!
“坐穩!”駕駛位的“暗影”安保聲音依舊冰冷,帶著一種鋼鐵般的鎮定!他猛地一打方向盤,油門踩到底!被撞得變形的防彈車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如同受傷的巨獸,咆哮著撞開側面一輛試圖攔截的黑色轎車,硬生生從包圍圈中撕開一道口子,瘋狂地沖了出去!
引擎嘶吼!車身劇烈顛簸!子彈追逐的尖嘯聲不絕于耳!車窗外,北城繁華的夜景在高速移動和槍林彈雨中扭曲成了地獄的畫卷!
蘇晚星的身體在劇烈的顛簸中如同狂風中的落葉,一次次撞擊著冰冷的車廂。她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右手掌心,荊棘刺那點冰冷的搏動感,在死亡的追逐下,仿佛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更加沉悶、更加恐怖的巨響從車頂傳來!整個車頂瞬間向內凹陷出一個恐怖的弧度!
不是子彈!是……重物砸擊?!
“車頂!有東西上來了!”副駕駛的“暗影”安保厲聲示警!
話音未落!
“嘩啦——!!!”
一只戴著黑色戰術手套、肌肉虬結的手臂,裹挾著冰冷的夜風和死亡的氣息,狠狠擊碎了本就布滿裂紋的后座防彈車窗!無數尖銳的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濺射進車內!
一只冰冷、粗糙、帶著濃重硝煙味的大手,如同鐵鉗般,穿過破碎的車窗,帶著絕對的力量和殺意,精準無比地、狠狠地……抓向蜷縮在角落的蘇晚星的脖頸!
目標——扭斷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