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著西裝,坐在咖啡館角落。電腦開著,頁面是招聘網站。手機震動了一下,
小雅發來消息:“老公,今天辛苦了。”我回了個笑臉。抬頭看了眼玻璃窗外,陽光刺眼。
我已經半年沒去公司了。但她們不知道。我喝完最后一口美式,起身離開。西裝筆挺,
步伐穩健,像個真正的上班族。只是沒人看見——我手里拎著的,
是昨天打印的第37份簡歷。1我醒了。五點四十。手機還沒響我就睜眼了。我不想吵醒她。
我輕手輕腳地穿襯衫,系領帶。鏡子前練了三次表情。
出門前貼了張紙條在冰箱上:“今天有重要會議,別擔心。”我知道她會看到。
她最近總問我為什么起得這么早。我沒敢回。我怕我說漏嘴。我怕她看出我不是去上班,
是去躲起來。六點半,我出了小區門。天還黑著。風吹得脖子涼。我縮了縮肩膀,
裝作趕路的樣子。咖啡館七點開門。我第一個到。坐角落,開電腦,刷招聘網站。
沒人知道我失業半年了。只有我和老張知道。我們心照不宣。他來了也一句話不說,
坐下就敲鍵盤。那天他說要順路送我回家。我差點把咖啡潑臉上。我腦子嗡嗡響。
家里什么都沒有。沒有工牌,沒有電腦,沒有文件。我他媽拿什么證明我還在上班?
我強撐著說公司臨時開會。提前半小時溜了。一路狂奔。沖進樓道前深呼吸。
我在電梯里對著鏡子練習微笑。“不能慌。”我推開門。西裝掛上衣架。電腦打開PPT。
桌上放杯咖啡。喝一半的。我坐在沙發上,裝作剛忙完。門鈴響了。我穩住心跳。開了門。
“你怎么這么快?”我問。“順路嘛。”老張笑。我心里罵了一百遍。但我笑著請他進來。
他沒多看。我松了口氣。當他走后,我癱在地上。我捂著嘴不敢哭出聲。我怕樓下鄰居聽見。
我怕我媽打視頻來。我怕小雅問我——“你到底在哪?”我怕我撐不住。
我怕我再也裝不下去了。但第二天早上六點四十分。我又穿上西裝。走出家門。像往常一樣。
2朋友圈我每天發。不是為了誰點贊。是為了撐住那個叫“林浩”的人。
那天我拍了張咖啡杯照片。配文:“午休一杯美式,繼續戰斗。”挺像那么回事吧?
結果一個大學同學留言:“這杯子不是你們公司定制的吧?我記得你以前發過。”我手一抖。
差點把手機摔桌上。那杯子——是我離職時順走的。我沒刪干凈logo。
我心跳快得像要沖出喉嚨。我立刻刪圖。重拍一張。新杯子。沒logo。
配文改成:“換了個新杯子,老款太土了。”我還私信他:“你怎么還記得這個?
”他回我一句:“你當年可炫耀過它能保溫八小時呢。”我盯著屏幕看了五分鐘。
一句話都沒敢回。我怕我說漏嘴。我怕他知道我不是在上班。我是裝的。全他媽是裝的。
第二天我去咖啡館。還是那家店。角落的位置。一樣的電腦頁面。一樣的西裝外套。
但我不敢再拍照了。連咖啡都只點拿鐵。怕被人認出這家店。怕被人看出我不是上班族。
只是個失業鬼。那天中午。我正刷簡歷。有人叫我。“這不是林經理嗎?好久不見啊!
”我抬頭。前公司的行政同事。帶著孩子。她笑得很熟。我臉僵了。
“你現在還在XX公司嗎?”她問,“我們最近還有合作項目呢。”我扯出個笑。“調崗了。
”我說,“現在主要遠程辦公。”我邊說邊收拾電腦。動作快得像逃命。借口說臨時有個會。
提前走了。我沒敢回頭看她有沒有懷孕。但我當天下午就換了咖啡館。換到更偏僻的地方。
連WiFi名字都不敢用原來的。我坐在新店里。點了杯黑咖啡。不加糖。苦得我舌頭發麻。
我打開電腦。繼續刷招聘信息。我告訴自己:只要沒人看見我。我就還能演下去。
哪怕只是一天也好。3每周一次。我媽的視頻來了。我不敢不接。她問:“你最近忙嗎?
”我說:“項目趕得緊。”她說:“隔壁王阿姨家兒子都加班到半夜。
”我笑了:“我也差不多。”其實我坐在咖啡館角落。電腦開著招聘網站。
但視頻里我穿著西裝。面前擺著一杯冷掉的美式。我把杯子換了方向。假裝剛開完會。
我媽又說:“你這背景太安靜了,不像你們公司。”我心里一沉。我記得以前上班那會兒。
打印機整天響。同事吵成狗。現在只有空調嗡嗡聲。我打開手機瀏覽器。
搜了個“辦公室環境音”。悄悄播放。鍵盤敲兩下。裝作我在忙。我媽沒再問。
但我心跳一直快。掛電話前我說:“媽,我這邊馬上要匯報了,下周再聊。”她點頭。
我沒等她回就切了攝像頭。手心全是汗。我以為穩住了。結果幾分鐘后。
服務員端著咖啡從鏡頭前走過。我猛地起身擋住畫面。但已經晚了。
我媽問:“你辦公室怎么還有別人?不是說你在公司加班嗎?”我腦子飛轉。
我說:“是同事來送資料,順便給我杯咖啡。”我媽不信。她追問:“還有人送咖啡?
”我笑不出來。我說:“信號好像不好。”然后直接斷了通話。周圍安靜得嚇人。
我額頭也流汗了。以后必須坐在角落。我還買了個降噪耳機。和手機支架。只為下一次視頻。
看起來更像真的在加班。可我知道。我離穿幫不遠了。4那天晚上。我手機忘在茶幾上了。
小雅看見了。她沒說話。但我一進門就知道——她翻過我的手機。她問我:“你中午在哪?
”我說:“客戶那邊。”她又問:“穿西裝出門,中午回來,
咖啡館門口站著一個穿睡衣的男人……那是誰?”我沒回。她看著我。眼里有東西在碎。
我立刻刪了照片。編了個理由:“那天客戶臨時取消會議,我就在附近歇了會兒。
”她說:“哦。”但我知道她不信。那天之后。我清空了所有瀏覽記錄。
把咖啡館的照片都導出來刪掉。我不敢再拍。連朋友圈都不發了。我以為這樣就能穩住。
可她開始變了。她不再直接問。但她會在飯桌上說:“現在遠程辦公挺多的。
”“彈性工作制也挺好,至少能照顧家里。”我還記得那天晚飯時。她放了一檔播客。
講的是“失業老公不敢說”。主持人說:“有人寧愿裝上班,也不敢承認自己丟了工作。
”我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她假裝沒注意。但我看得出她在等我反應。我笑了。
我說:“這種節目都是博眼球。”她沒接話。只是低頭吃飯。可我知道。她已經看出我在演。
她不揭穿。她只是試探。像貓抓老鼠一樣。一點點收緊繩子。我坐在飯桌前。吃得像模像樣。
但我嘴里沒有味道。只有恐懼。越來越近的恐懼。我知道。紙包不住火。我只是不知道。
哪一天它會徹底燒起來。5我開門回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屋子里很安靜。燈開著。
桌上放著一碗湯圓。還沒吃完。旁邊貼了張便簽:“我等你來著,睡著了。”我沒動。
我站在門口看了很久。那碗湯圓冷掉了。像她的心一樣。我走過去。把湯圓倒進垃圾桶。
可我突然后悔了。我又翻出來。放進微波爐加熱。我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勺吃下去。
眼淚砸在湯里。沒人看見。我自己都煩自己。我騙她。騙我媽。騙所有人。
但我騙不了這碗湯圓。它問我:“你到底在哪?”我沒有答案。第二天早上六點半。
我還是穿上西裝。準時出門。像往常一樣。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但我知道。我在塌。
一點點地塌。那天深夜。我把手機落在客廳。
獵頭發來一條消息:“今天那家初創公司回復了,他們對你經歷很感興趣。
”小雅起夜時看見了。她盯著屏幕看了很久。眉頭皺得死緊。我沒聽見她什么時候回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