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城的夜晚,從不真正沉睡。金融街的霓虹與時尚區的射燈交織成流動的星河,
傾瀉在江念二十八層總裁辦公室的巨大落地窗上。她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細長薄荷煙,
俯瞰腳下永不疲倦的璀璨洪流。江氏集團,這座橫跨科技、時尚、金融的龐大商業帝國,
此刻正安靜地匍匐在她腳下,
如同她身上那件量身定制的黑色Armani西裝套裙——線條冷硬,不容侵犯。江念的美,
是淬了寒冰的利刃,精致五官在冷光燈下宛如玉雕,
眼底深處卻沉淀著年少驟失雙親的驚痛與孤絕。她用絕對的理智與疏離,
在周身筑起一道無形的嘆息之墻,隔絕了所有窺探與靠近。命運的拐角,
猝不及防地降臨在一場名為“星光之愿”的頂級慈善晚宴。水晶吊燈潑灑下碎鉆般的光雨,
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香檳與香水混合的奢靡氣息。江念一襲黑色絲絨露背長裙,烏發高挽,
鉆石耳釘在她冷白的耳垂上凝著一點寒星。她像一尊移動的黑曜石雕像,穿行于衣香鬢影間,
目光掠過那些或諂媚或探究的面孔,無波無瀾。
直到——一串清越如泉流、又陡然激昂如烈火的琴音,毫無預兆地穿透喧囂,直抵心尖。
是肖邦的《革命練習曲》。江念的腳步頓住,循聲望去。舞臺中央,聚光燈下,
端坐著一位身著純白禮服的青年。他微微垂首,額前碎發在燈光下鍍著淺金色光暈,
修長十指在黑白琴鍵上翻飛跳躍,每一個音符都飽脹著滾燙的生命力與純粹的熱愛。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他抬起頭,
露出那張被造物主偏愛的臉龐——深邃眼眸如盛滿星子的夜空,唇角天然上翹,
笑容干凈得如同初融的雪水。隔著衣冠楚楚的人潮,他的目光,竟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她的。
時間,仿佛被無形的指尖按下了暫停鍵。喧囂退潮,
世界只剩下那道穿透人群、帶著陽光溫度與少年莽撞的視線。晚宴尾聲,
江念剛步出華美卻令人窒息的大廳,一個身影便略顯慌亂地攔在了面前。
白西裝映襯得他愈發挺拔,年輕的面龐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耳尖甚至泛著薄紅。
“江…江總,”林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像琴弦被輕輕撥動,
“我是林羽…剛才彈琴的那個。能…能認識您一下嗎?這是我的榮幸。”他遞上手機,
屏幕上是添加聯系人的界面,指尖微微發抖。江念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隨即被慣常的疏離覆蓋。她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從手袋中抽出一張素雅的名片,
指尖冰涼:“江念。” 聲音清冷,如同玉石相擊。名片落入掌心,
帶著她指尖微涼的觸感和一縷冷冽幽香。林羽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來。從此,
江念那座由文件、會議和冰冷數字構筑的堡壘,
開始被一種名為“林羽”的溫暖噪音持續入侵。他的信息如同窗外永不熄滅的城市燈火,
固執地閃爍在她手機的頂端。“江總,今天路過老街,看到糖畫師傅畫了只鳳凰,金燦燦的!
想到你了。”附上一張陽光下晶瑩剔透的糖鳳凰照片。“凌晨三點,靈感爆炸!
寫了一小段旋律,只給你聽。”緊接著是一段清唱的語音,清澈的嗓音在寂靜的夜里流淌,
帶著未經雕琢的赤誠。“元寶(他的布偶貓)今天打翻了顏料盤,把自己畫成了抽象派,
還一臉無辜看我,像不像你開會時訓人的樣子?
”配圖是一只渾身沾滿五彩顏料、瞪大藍眼睛的貓咪,無辜又理直氣壯。起初,
江念的回復總是簡短到近乎吝嗇:“嗯。”“收到。”“知道了。
”如同在文件末尾簽下冷硬的“閱”。然而,那少年毫無保留的熱情,像一束束執著的光,
固執地、一寸寸地,融化著她心湖邊緣經年的堅冰。他分享的街頭巷尾的煙火氣,
他音樂里跳動的赤子之心,他笨拙卻無比真誠的關切,讓她那座精密運轉的內心儀器,
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不受控制的震顫。她開始破例赴約。
陪他在深夜空曠的老碼頭聽浪濤拍岸,
為他的新歌尋找“大海深處的嘆息”;在他靈感枯竭時,帶他去隱于市井的小眾畫廊,
在抽象的色彩與線條里捕捉旋律的碎片。最尋常的一次,是在初冬落雪的街頭,
林羽從推著玻璃小車的老伯那里買下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
不由分說塞進她戴著羊皮手套的手里。“嘗嘗!冬天的第一口甜!”他眼睛亮晶晶的,
呵出的白氣氤氳了眉眼。冰涼的糖衣在唇齒間碎裂,山楂的微酸裹著純粹的甜意彌漫開來。
江念微微蹙起的眉宇,在他專注的、帶著期待的目光注視下,竟一點點舒展開來,
唇角極其細微地向上彎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那一瞬間,
林羽覺得心臟被一種巨大的、純粹的快樂漲滿,仿佛擁有了整個星耀城的星光。然而,
星耀城從不缺少窺探的眼睛,尤其是當紅頂流林羽身邊出現了一個神秘女子。
當林羽憑借一首融合古典與現代的《光年序曲》橫掃各大音樂榜單,登上年度盛典領獎臺時,
一張后臺抓拍的照片引爆了網絡——畫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到林羽微微俯身,
笑著與同公司新晉小花蘇蔓低語,角度刁鉆得仿佛耳鬢廝磨。標題觸目驚心:《頂流隕落?
林羽頒獎禮后臺密會新歡,神秘御姐慘遭劈腿!》江念正結束一個跨國視頻會議,
疲憊地揉著眉心。私人手機屏幕自動亮起,推送的正是那張照片和聳動的標題。
她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幾秒鐘的靜止后,才點開。高清大圖瞬間充滿視野。沒有憤怒的質問,
沒有失控的眼淚。她只是靜靜地坐著,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星耀城的萬家燈火璀璨依舊,
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冰冷。心臟深處傳來一陣尖銳細密的刺痛,
像有無數根冰針同時扎下。年少時目睹父母棺槨被黃土掩埋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來。
她端起手邊早已冷透的黑咖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小口啜飲,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
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林羽的消息依舊每日抵達,帶著他特有的陽光氣息,
分享排練趣事,抱怨狗仔煩人,詢問她何時有空去看他新布置的錄音室。
江念的回復卻日漸簡短、冰冷,像蒙上了一層永不消散的寒霜。“在忙。”“再說。
”“知道了。”遲鈍的少年終于被這持續的低氣壓凍傷。他風塵仆仆地趕到江氏總部,
在眾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徑直推開總裁辦公室沉重的木門。“念念!
”林羽的聲音帶著急切和不解,“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最近對我這么冷?
”江念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頭,目光像手術刀般鋒利冰冷。她將平板電腦轉向他,
屏幕上正是那張刺眼的“密會”照。“林先生日理萬機,緋聞纏身,
還有空來關心我這個‘神秘御姐’的態度?”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如冰錐,
“麻煩你處理好自己的‘工作往來’,不要讓你的‘正常交際’,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笑柄。
”“你!”林羽如遭重擊,俊朗的臉上瞬間血色褪盡,只剩下被誤解的憤怒和受傷,
“那是角度問題!是記者故意拍的!蘇蔓只是同門師妹,
我們在討論下一場演唱會的和聲編排!江念,你那么聰明,為什么要相信這些垃圾新聞?
你為什么不相信我?”他上前一步,試圖抓住她的手。“相信?”江念猛地抽回手,
霍然起身,冰冷的偽裝終于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底下洶涌的痛楚和失望,聲音微微發顫,
“林羽,看看這些!一次是角度,兩次是巧合,那鋪天蓋地的第三次第四次呢?
你的世界充滿鮮花掌聲和漂亮面孔,我的世界只有爾虞我詐和冰冷的合同!
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指著門口,指尖抑制不住地顫抖,“請你出去。
我想…我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冷靜?好!很好!”少年眼中熾熱的光徹底熄滅,
只剩下被刺傷的痛楚和倔強,“如你所愿,江總!”他猛地轉身,摔門而去,
沉重的聲響在空曠的辦公室內久久回蕩。門關上的剎那,江念挺直的脊背瞬間垮塌下來,
跌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她用力捂住臉,滾燙的液體終于沖破冰封的堤壩,
從指縫中洶涌而出,無聲地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窗外星耀城的燈火,在她模糊的淚眼中,扭曲成一片破碎迷離的光海。分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