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到一個猛獸橫行的小區(qū),回家途中或許就會跟獅子正面相遇,
所有的一樓小院和樓道都有結(jié)界一般猛獸無法入侵,但槍械并不能對猛獸造成傷害。
直到一天夜里,我被外面巨大的吼聲驚醒……1 重復(fù)的噩夢林陌從噩夢中驚醒的瞬間,
整個人如同溺水者般劇烈抽搐了一下。他的后背重重砸在床板上,發(fā)出一聲悶響。窗外,
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將臥室照得亮如白晝,隨即又被翻滾的烏云吞噬。“操!
“他猛地坐起身,右手條件反射地摸向床頭柜,打翻了半杯已經(jīng)涼透的咖啡。
褐色的液體在木質(zhì)桌面上蜿蜒流淌,滴落在地板上發(fā)出令人煩躁的“嗒嗒“聲。
這是第七天了。連續(xù)七個夜晚,他都被同一個噩夢糾纏。夢里那個被猛獸占據(jù)的世界,
細(xì)節(jié)一次比一次清晰,清晰到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神志是否正常。林陌抹了把臉,
掌心觸到的全是冰涼的汗水。他的睡衣前襟已經(jīng)完全濕透,黏膩地貼在胸口,
隨著急促的呼吸不斷起伏。床頭鬧鐘的熒光指針指向凌晨3:17。窗外又一道閃電劈過,
這次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林陌突然注意到自己左手掌心有幾道新鮮的抓痕,
正在滲出細(xì)小的血珠。他盯著那些傷痕看了足足十秒鐘,大腦一片空白。
“我什么時候......“記憶突然閃回夢境最后一幕:他在夢里被一頭黑豹追趕,
情急之下翻過一道鐵絲網(wǎng)時劃傷了手掌。當(dāng)時那種火辣辣的痛感真實得可怕,
他甚至記得鐵銹混著血腥的氣味。林陌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衛(wèi)生間,
擰開水龍頭把臉埋進(jìn)冰冷的水流中。抬起頭時,鏡中的男人雙眼布滿血絲,
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讓他看起來憔悴不堪。水珠順著他的鼻梁滑落,
在洗手池里濺起細(xì)小的水花。“只是個夢,
只是個該死的夢......“他對著鏡子喃喃自語,卻突然僵住了。鏡中,
他身后的浴簾微微晃動,隱約露出后面一團(tuán)模糊的黑影。林陌的呼吸瞬間停滯,他緩緩轉(zhuǎn)身,
手指顫抖著伸向浴簾——嘩啦!浴簾被猛地拉開,后面除了光潔的瓷磚墻什么也沒有。
“見鬼......“林陌長舒一口氣,卻聽見臥室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他的血液瞬間凝固。那聲音太熟悉了——在連續(xù)七天的噩夢里,每次有猛獸靠近時,
都會先聽到這樣的腳步聲。林陌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退回臥室門口。
借著窗外忽明忽暗的閃電,他看見自己剛才打翻的咖啡杯正在地板上緩緩滾動,
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碰觸著。突然,
一陣低沉的、帶著明顯威脅意味的呼嚕聲從床底傳來。林陌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死死盯著床底那片黑暗,清楚地看見兩盞幽綠的光點——那是一雙眼睛,
一雙屬于大型貓科動物的眼睛。床底的東西動了。一只毛色斑斕的前爪探了出來,
鋒利的爪尖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林陌倒退著撞上墻壁,后腦勺“砰“地磕在掛鐘上。
他顧不得疼痛,發(fā)瘋似的沖向房門,卻在握住門把手的瞬間聽見身后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
他不敢回頭。門鎖轉(zhuǎn)動的“咔嗒“聲在此刻顯得如此緩慢。當(dāng)林陌終于奪門而出時,
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濕熱的氣息噴在自己后頸上,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
走廊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林陌背靠著鄰居家的防盜門劇烈喘息,死死盯著自己敞開的房門。
然而預(yù)想中的猛獸并沒有追出來,屋內(nèi)靜悄悄的,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地板上那道新鮮的、帶著泥土的爪印,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2 夢境入侵現(xiàn)實晨光透過窗簾縫隙刺入眼簾時,林陌正蜷縮在鄰居門前的腳墊上。
他猛地睜開眼,后頸處傳來一陣鈍痛——昨晚不知何時竟昏睡了過去。
樓道里飄著豆?jié){和油條的氣味,樓下傳來小孩上學(xué)的嬉鬧聲。一切如常得近乎荒謬。
林陌撐著墻壁站起來,膝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脆響。他盯著自家虛掩的房門,
門縫里滲出的一線黑暗像張開的嘴。“林老師?
您這是......“對門的王教授拎著垃圾袋,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圓。
老人目光在他皺巴巴的睡衣和蒼白的臉色上掃過,突然壓低聲音:“是不是又犯夢游癥了?
““......什么?““上周三凌晨四點,我起夜看見你在樓道里轉(zhuǎn)悠。
“王教授湊近一步,中藥味混著薄荷牙膏的氣息撲面而來,“叫都叫不醒,
眼睛直勾勾盯著消防栓——就像在看什么怪物。“林陌喉結(jié)滾動。他根本不記得這回事。
防盜門突然“吱呀“一聲自己晃開了半掌寬。王教授“哎喲“著往后退,
垃圾袋里的易拉罐嘩啦作響。“您家貓跑出來了?“林陌順著老人手指看去,
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門檻內(nèi)側(cè)的地板上,赫然印著幾個沾血的梅花狀爪印,
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野貓......“他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昨晚闖進(jìn)來的。
“地鐵二號線早高峰的人潮里,林陌死死攥著吊環(huán)。
手機(jī)屏幕上開著十幾個網(wǎng)頁:【既視感】【幻嗅癥】【夜間行為異常】,
最新搜索記錄是【夢游殺人判刑案例】。“下一站,朝陽門——“機(jī)械女聲響起時,
車窗玻璃突然映出詭異的畫面:車廂頂燈變成搖曳的燭火,
乘客們腐爛的臉孔在玻璃上對他獰笑。林陌猛地閉眼再睜開,玻璃恢復(fù)如常,
只有自己慘白的倒影。“您臉色很差。“穿白大褂的女人遞來紙巾,“我是安定醫(yī)院的,
建議做個多導(dǎo)睡眠監(jiān)測。“她指甲縫里沾著暗紅痕跡,
胸牌上【精神科副主任】的燙金字正在滲出鐵銹色的液體。林陌倒退著撞進(jìn)一個西裝男懷里。
對方扶住他肩膀的手掌溫度高的不正常——像剛在沸水里煮過。“小心。“西裝男微笑,
嘴角一直裂到耳根。林陌發(fā)瘋似的擠向車門。沖出地鐵站的瞬間,七月驕陽灼得他眼前發(fā)黑。
便利店玻璃門上,血字廣告一閃而過:【新鮮血肉限時特惠】辦公室里空調(diào)開到18度,
林陌仍止不住發(fā)抖。“你這黑眼圈都能cos熊貓了。“同事小李扔來罐紅牛,
“昨晚團(tuán)戰(zhàn)輸慘了?“顯示器熒光里,小李的牙齒顯得過分尖利。
林陌盯著他T恤上【動物園夜場志愿者】的字樣,
突然問:“如果我說......我夢見獅子在樓道里追我?““酷!“小李眼睛亮得異常,
“我昨晚值班還喂過那只美洲獅呢,它最近總對著空籠子吼。“他掏出手機(jī)劃拉幾下,“看,
這是監(jiān)控拍到的——“視頻里,鐵籠中的巨獸突然人立而起,
前爪搭在欄桿上朝鏡頭外某個方向低吼。時間顯示03:16,正是林陌驚醒的時刻。
“它在看什么?“林陌聲音嘶啞。小李咧嘴一笑:“你說呢?“下班時暴雨如注。
林陌站在公司門口,雨水在地上匯成血色的溪流。滴滴司機(jī)打來電話:“尾號7788?
我在你正對面。“馬路對面的黑色轎車緩緩降下車窗,
司機(jī)戴著鴨舌帽的臉完全隱沒在陰影里,只有煙頭的紅光忽明忽暗。
后座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響。林陌轉(zhuǎn)身沖進(jìn)雨幕。家屬院大門在雨簾中扭曲變形,
門衛(wèi)亭窗戶里,
老張頭正就著臺燈修理什么——老人手里明晃晃的斬骨刀在案板上剁出一串血花。“回來啦?
“老張頭抬頭笑時,牙齦滲著血,“302的王教授到處找你呢。
停運告示旁貼著新的通知:【近期流浪貓狗傷人事件頻發(fā)請勿夜間外出】落款日期是三天后。
林陌摸出鑰匙,發(fā)現(xiàn)金屬齒縫里卡著一縷金色毛發(fā)。鑰匙插進(jìn)鎖孔的瞬間,
身后電梯“叮“地一聲到達(dá)。轎廂里,帶血爪印從內(nèi)壁一直蔓延到走廊,最終停在他腳邊。
門開的一剎那,手機(jī)突然震動。
監(jiān)控APP彈出提醒:【客廳檢測到移動物體 03:15】視頻里,
他看見自己奪門而出的身影。還有地板上,那道被拖拽進(jìn)臥室的血痕。
3 穿越鑰匙掉在地上的脆響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林陌的指尖還殘留著金屬冰冷的觸感,
但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三米外那雙金色的獸瞳上。獅子向前邁了一步。
林陌的視網(wǎng)膜上烙下了這輩子最清晰的影像:月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斜射進(jìn)來,
照出獅子鬃毛上干涸的血塊,它的左耳缺了一角,露出粉色的軟骨。
這個細(xì)節(jié)熟悉得可怕——和昨晚夢里那只追他到垃圾房的獅子一模一樣。
“操...“他的后背緊貼著門板,右手在身后瘋狂摸索門把手。獅子突然壓低身體,
肌肉在皮毛下如波浪般起伏。林陌聞到了腐肉混合著鐵銹的氣味,
那是大型食肉動物特有的腥臭。門把手終于被他抓住。就在獅子撲來的瞬間,
林陌用全身重量撞開房門,整個人滾進(jìn)屋內(nèi)。他的后腦勺重重磕在鞋柜上,
眼前炸開一片金星。但求生本能讓他立刻彈起來,用肩膀頂住正在震動的門板。“砰!
“整面墻都在顫抖。掛在玄關(guān)的日歷掉下來,紙頁在空中散開。
林陌透過貓眼看到獅子琥珀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它的鼻吻抵在門縫處,
噴出的白霧在金屬貓眼上凝結(jié)成水珠。更可怕的是,
他聽見爪子刮擦門板的聲音——不是動物本能地亂抓,
而是有規(guī)律的、像在試探門鎖結(jié)構(gòu)的動作。手機(jī)突然在褲兜里震動起來。林陌顫抖著掏出來,
:[視頻鏈接]【03:17】未知號碼:它們找到你了第三條消息的發(fā)送時間是一分鐘后。
獅子突然停止了抓門。走廊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林陌癱坐在地上,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睡褲膝蓋處已經(jīng)磨破,滲出的血跡在地板上擦出幾道暗紅的痕跡。
手機(jī)又震了一下。【03:18】未知號碼:看床底林陌的血液瞬間凝固。
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臥室方向,虛掩的門縫里透出詭異的藍(lán)光。
那絕不是他睡前開的任何一盞燈的顏色。當(dāng)他躡手躡腳爬到臥室門口時,
聽見了布料撕裂的聲音。借著藍(lán)光,他看見自己的床單正在蠕動,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下面掙扎。床底傳來金屬碰撞的輕響,那是他放在下面的健身啞鈴。
手機(jī)屏幕突然自動亮起,小李發(fā)來的視頻開始播放:動物園籠舍里,
美洲獅正瘋狂抓撓某塊地面。鏡頭拉近,水泥地上刻著一串?dāng)?shù)字——林陌的門牌號。
床單突然被扯下去一截。林陌看見三根灰黑色的手指從床沿垂下,指尖長著鷹鉤狀的角質(zhì)物,
正勾住床單往下拉。那絕不是人類的手,也不是任何他認(rèn)知中的動物。衣柜鏡子里,
映出床底爬出的黑影:佝僂的人形軀體上頂著顆獅子頭顱,脖頸處還殘留著粗糙的縫合線。
怪物突然轉(zhuǎn)向鏡子,正好與林陌的倒影四目相對。“找到你了。“它咧開嘴,
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尖牙。林陌沖向玄關(guān)時,怪物發(fā)出介于獅吼與人笑之間的怪聲。
大門把手在他手中紋絲不動——門鎖不知何時被反鎖了。廚房傳來窗戶碎裂的聲響,
更多沉重的腳步落在防火梯上。手機(jī)瘋狂震動,
知號碼發(fā)來最后一條消息:【03:19】吃下種子床頭柜上的蔬菜種子袋不知何時被撕開,
幾粒沾血的種子滾落在血泊里。林陌抓起一把塞進(jìn)嘴里,嘗到鐵銹味的黏液。世界突然傾斜。
墻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變形,地板上浮現(xiàn)出巨大的血色符咒。
怪物們的嘶吼變成了含混的嗡鳴,仿佛隔著一層水幕。林陌看見自己的手掌正在變得透明,
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符咒同源的發(fā)光紋路。最后一刻,
302室傳來王教授撕心裂肺的喊聲:“別去有光的地方!它們會跟——“聲音戛然而止。
林陌墜入無邊黑暗,嘴里殘留的種子突然發(fā)芽,帶刺的藤蔓從他喉嚨里瘋長出來。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聽見兩個重疊的聲音:現(xiàn)實世界的急救車鳴笛。
和末世里霸王龍的咆哮。4 結(jié)界的規(guī)則林陌的手指死死摳住窗臺邊緣,
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白。陽光透過臟兮兮的玻璃窗照進(jìn)來,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瞇起眼睛,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呼出的熱氣在玻璃表面凝結(jié)成一小片白霧。
衣柜被推倒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三小時前,當(dāng)?shù)谝豢|晨光穿透云層時,
他就發(fā)瘋似的把臥室的實木衣柜拖到了門口。衣柜腳在地板上刮出幾道猙獰的劃痕,
現(xiàn)在那幾道痕跡正對著他的視線,像某種不祥的預(yù)兆。“還不夠...“他喃喃自語,
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轉(zhuǎn)身時,他的小腿撞到了茶幾,疼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茶幾上散落著他連夜搜刮來的“武器“——一把刀刃已經(jīng)生銹的水果刀,
半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礦泉水,還有...他的目光落在那包染血的種子上,喉嚨突然發(fā)緊。
紙包皺巴巴的,邊緣處有明顯的撕扯痕跡,像是從某個沾滿血的手里硬搶下來的。
林陌伸出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展開紙包。干涸的血跡在紙面上形成詭異的指紋狀紋路,
內(nèi)側(cè)用炭筆潦草地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別出門,天黑前回來。
“字跡最后拖出一條長長的劃痕,仿佛寫字的人突然被拽走了。林陌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布滿冷汗。窗外的風(fēng)聲忽然變得刺耳。
林陌屏住呼吸,用兩根手指輕輕撥開窗簾的一條縫隙。陽光像利劍般刺進(jìn)來,
他不得不瞇起眼睛。白天的家屬院安靜得可怕。沒有猛獸的咆哮,沒有人類的哭喊,
甚至連鳥叫聲都沒有。只有風(fēng)卷著幾張破報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翻滾。遠(yuǎn)處,
一個銹蝕的自行車倒在路邊,車輪還在微微轉(zhuǎn)動。更遠(yuǎn)些的地方...林陌的瞳孔驟然收縮。
花壇邊上,一具被啃得支離破碎的尸體以扭曲的姿勢趴在那里。
白骨從破爛的衣服里支棱出來,幾只蒼蠅在空洞的眼眶周圍盤旋。
尸體旁邊散落著幾顆黃銅色的彈殼,在陽光下閃著微弱的光。“嘔——“林陌猛地捂住嘴,
胃里翻江倒海。他踉蹌著后退幾步,后背重重撞在墻上。墻皮簌簌落下,
在寂靜的房間里發(fā)出驚人的響聲。就在這時,對面樓的窗簾突然動了動。林陌渾身僵住。
他強(qiáng)迫自己再次看向窗外——對面四樓的一扇窗戶后,
一張蒼老的臉正從窗簾縫隙中窺視著他。那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
深陷的眼窩里嵌著一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老頭死死盯著他,干裂的嘴唇蠕動著,
似乎在說什么。見林陌沒有反應(yīng),老頭突然抬起枯枝般的手,
做了一個清晰的手勢:先是食指豎在嘴唇前,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保持安靜,
它們在聽)林陌下意識地點頭,卻看見老頭的表情突然變得驚恐。對方瘋狂地指向他身后,
嘴唇張合的速度加快,臉上的皺紋都扭曲起來——“吱呀。“身后傳來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響。
林陌的血液瞬間凝固。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jīng)把臥室門鎖死了。冷汗順著脊柱流下,
浸濕了后背的衣服。他緩緩轉(zhuǎn)身,看見原本緊閉的臥室門,此刻正緩緩打開一條縫隙。
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抵住了門框。是一只沾滿泥污的運動鞋。
5 鄰居的警告林陌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肌肉繃緊得像拉滿的弓弦。
那只運動鞋的鞋尖沾著暗紅色的污漬,鞋帶松散地垂落,在門縫投下的陰影里輕微晃動。
他死死盯著那只腳,水果刀在掌心沁出滑膩的汗液。“新來的?
“沙啞的男聲從門縫里擠進(jìn)來,像砂紙摩擦著林陌的耳膜。聲音壓得極低,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把刀放下,除非你想引來'巡邏的'。“林陌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
他注意到對方說的是“巡邏的“而不是“猛獸“——這個稱呼讓他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刀柄在汗?jié)竦氖中睦锎蚧徛厮砷_手指,讓水果刀落在床墊上,發(fā)出沉悶的“咚“聲。
門被推開一掌寬的縫隙。一個穿著褪色保安制服的身影側(cè)身擠入,動作敏捷得像只貓。
男人反手鎖門的動作嫻熟得令人心驚,生銹的鎖舌咬合時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響。“王建國,
3號樓的。“中年男人自報家門的語氣像是在菜市場打招呼。他大剌剌地坐在掉皮的沙發(fā)上,
彈簧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林陌注意到他腰間別著一根磨尖的鋼筋,末端纏著臟兮兮的布條,
暗紅色的污漬已經(jīng)滲進(jìn)了纖維里。男人從兜里掏出半塊發(fā)霉的餅干,掰下一角扔進(jìn)嘴里咀嚼。
霉斑在他齒間化成粉末,他卻吃得津津有味。“你運氣不錯,“他含混不清地說,
“昨晚'大個子'們沒聞到你味兒。““大個子?“林陌的聲音啞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的視線無法從對方鼓起的腮幫子上移開——那塊餅干散發(fā)著淡淡的霉味,
卻讓他空蕩蕩的胃袋抽搐起來。王建國咧開嘴笑了,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這個笑容讓他眼角的皺紋堆疊成深深的溝壑。“霸王龍,迅猛龍,隨便你怎么叫。
“他舔掉指尖的餅干屑,“白天是獅子老虎的天下,夜里...是它們的。
“窗外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一片烏云飄過,房間里頓時陰冷了幾分。
林陌不自覺地抱緊雙臂,皮膚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想起昨夜那聲震得玻璃嗡嗡作響的吼叫,喉嚨突然發(fā)緊。“這里到底怎么了?
“他聽見自己問。王建國的笑容消失了。他慢條斯理地把剩下的餅干塞回口袋,
這個動作讓林陌的胃又抽搐了一下。“誰知道呢?“保安聳聳肩,
制服肩章上的紐扣已經(jīng)脫落,留下一個黑色的線頭。“某天早上醒來,世界就這德行了。
“他忽然豎起三根手指,指節(jié)處布滿愈合的傷疤。林陌注意到他的小指缺了最上面一截,
斷口處結(jié)著厚厚的痂。“但記住三條規(guī)矩——““第一,“他彎曲第一根手指,
“建筑是安全的,只要門窗完好。“他的目光掃過林陌用衣柜堵住的房門,
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第二,“第二根手指彎下來,“槍能打死兔子鹿什么的,
“他突然壓低聲音,“但打不死猛獸——包括你以前養(yǎng)的吉娃娃。“林陌的呼吸一滯。
他想起夢里那個對著獅子開槍的男人,子彈穿透野獸的身體卻像打在空氣中。“第三。
“王建國把最后一根手指扣下來,指節(jié)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天黑前必須回家,鎖好門窗,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別開燈,別出聲。“一陣穿堂風(fēng)突然掠過房間,
窗簾被吹得微微掀起。王建國瞬間繃緊身體,手已經(jīng)按在了鋼筋上。直到窗簾重新垂落,
他才緩緩放松。林陌的舌尖發(fā)苦:“如果...沒趕上呢?“王建國的表情凝固了。
他慢慢掀起制服下擺——一道猙獰的爪痕貫穿整個腹部,
縫合線像蜈蚣般爬在古銅色的皮膚上。傷口邊緣還泛著不正常的紫紅色,有些地方已經(jīng)化膿。
“302的老李昨晚忘收衣服,“王建國平靜地說,手指輕輕撫過傷口,
“伸手到窗外夠晾衣桿...“他放下衣擺時,布料黏在了滲出的組織液上,
發(fā)出輕微的撕裂聲。“我們找到他時,“保安的聲音突然輕得像羽毛,“還剩半截胳膊。
“窗外,一片枯葉啪嗒一聲打在玻璃上。兩人同時轉(zhuǎn)頭,
看見對面樓的老頭正用口型對他們說:“快低頭。“下一秒,巨大的陰影掠過窗戶。
6 饑餓與發(fā)現(xiàn)饑餓像一只無形的手,慢慢絞緊林陌的胃袋。第三天傍晚,
他癱坐在廚房地板上,背靠著冰冷的櫥柜,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水龍頭早就流不出一滴水,
他徒勞地擰著開關(guān),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操...“他嘶啞地咒罵,
舌尖掃過干裂的嘴唇。三天前王建國分給他的半塊霉餅干,此刻像塊燒紅的炭火卡在胃里。
對面樓的老頭偶爾會從窗口拋來幾個野果——用舊報紙包著,系著褪色的紅繩。
但那些干癟的果子根本不夠塞牙縫,反而讓饑餓感更加鮮明。
林陌的視線落在流理臺上的水果刀上。銹跡已經(jīng)蔓延到刀柄,
刀刃上還沾著三天前那只兔子的血跡。窗外的光線漸漸暗下來,遠(yuǎn)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獸吼。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膝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聲響。“明天...必須出去。“他抓起水果刀,
指腹摩挲著刀刃上的缺口。這個決定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但饑餓已經(jīng)壓過了恐懼。
——————正午的陽光像熔化的鉛水傾瀉而下。林陌貼著墻根移動,
后背的T恤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家屬院的圍墻投下狹窄的陰影,
他像壁虎一樣緊貼著這道安全線。每走幾步就停下來,豎起耳朵傾聽周圍的動靜。
灌木叢突然傳來“沙沙“聲。林陌瞬間繃緊身體,水果刀橫在胸前。
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從草叢里竄出來,長耳朵警惕地轉(zhuǎn)動著。它的后腿有道新鮮的傷口,
跑動時在地上留下零星的血跡。腎上腺素瞬間涌向四肢。林陌撲出去的動作驚飛了一群麻雀,
他感到膝蓋重重磕在水泥地上,但疼痛被饑餓感完全掩蓋。兔子驚慌地轉(zhuǎn)向,
卻被他一把攥住后腿。“對不住了...“林陌喘息著,刀刃精準(zhǔn)地刺入兔子頸部。
溫?zé)岬难獓姙R在他臉上,有幾滴濺進(jìn)嘴角。他下意識舔了舔——甜腥的味道在舌尖炸開。
像生銹的硬幣,又像雨后的泥土,某種原始的本能讓他貪婪地吞咽著。
血液滑過喉管的觸感如此鮮明,他甚至能感覺到每一滴液體流進(jìn)空蕩蕩的胃袋。
遠(yuǎn)處突然傳來腳步聲。林陌渾身一僵,拖著兔子尸體躲進(jìn)最近的垃圾桶后。
腐爛的廚余垃圾散發(fā)著惡臭,但他死死捂住口鼻,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兩個男人的影子投在不遠(yuǎn)處的地面上。“媽的,又沒逮到活物。
“一個穿迷彩服的男人踢飛了易拉罐,金屬撞擊聲驚起幾只烏鴉。“再這樣下去,
老子寧愿吃'毒肉'!“另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冷笑:“你想變瘋子隨你便。
“他拍了拍腰間的手槍,“上周吃了死老虎的那家伙,可是把自己腸子都掏出來了。
“迷彩服吐了口唾沫:“那也比餓死強(qiáng)!““隨你便。“鴨舌帽突然壓低聲音,“但記住,
只有剛死的才能碰。超過兩小時的肉...會讓人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林陌低頭看著手里的兔子,突然意識到什么,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為什么沒人提猛獸肉?因為沒人能活著獵殺它們。而那些偶然撿到的尸體...早就變質(zhì)了。
他想起王建國腹部的傷口,那些泛紫的縫合線。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xiàn)在腦海:那些傷,
真的是猛獸留下的嗎?——————夜幕降臨前的最后一刻,林陌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樓道。
身后傳來獅子的低吼,但他已經(jīng)沒力氣害怕了。生兔肉在胃里沉甸甸的,帶著原始的力量。
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動的聲音格外清脆,他靠在門板上慢慢滑坐在地。月光透過窗簾縫隙,
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線。林陌盯著自己沾血的手掌,突然笑了。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
聽起來既瘋狂又清醒。他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秘密。而他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7 第一次狩獵第五天的夜晚,恐龍的吼叫聲比以往更近。林陌蜷縮在臥室墻角,
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墻壁。黑暗中,他的手指無意識地?fù)竿谥匕蹇p隙,
指甲縫里塞滿了陳年的灰塵。窗外,某種巨型生物沉重的腳步聲震得玻璃嗡嗡作響,
天花板上的白灰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場細(xì)雪。“轟——!“整棟樓突然劇烈震動。
林陌的頭重重撞在墻上,眼前炸開一片金星。他聽見樓下傳來玻璃爆裂的聲音,
緊接著是金屬扭曲的刺耳尖叫——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撕扯隔壁樓的空調(diào)外機(jī)。它就在外面。
林陌屏住呼吸,手腳并用爬到窗邊。窗簾被他掀起一條縫隙,月光混著血腥味一起涌進(jìn)來。
一只三角龍正在樓下的空地上掙扎。它的體型比林陌想象中更大,
脊背上凸起的骨板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冷光。但最引人注目的,
是它后腿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暗紅色的血像小溪一樣汩汩流出,
在水泥地上積成一片粘稠的血洼。更令人窒息的是,三只鬣狗般的生物正遠(yuǎn)遠(yuǎn)地繞著它打轉(zhuǎn)。
它們比普通鬣狗大兩倍,脊背上的毛發(fā)像鋼針般豎起,咧開的嘴里滴落著腐臭的涎水。
林陌的瞳孔驟然收縮。機(jī)會。水果刀在掌心沁出冷汗。林陌輕手輕腳地摸到一樓,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樓道里的感應(yīng)燈早就壞了,黑暗像實質(zhì)般包裹著他。
三角龍已經(jīng)倒下,發(fā)出垂死的哀鳴。那幾只“鬣狗“迫不及待地?fù)渖先ニ阂В?/p>
利齒切入血肉的聲音清晰可聞。林陌貼著墻根移動,距離最近的鬣狗只有五米遠(yuǎn)。
他能聞到那股腐肉般的惡臭,看見它脊椎骨在皮毛下起伏的輪廓。
突然——其中一只鬣狗猛地抬頭,綠瑩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林陌的方向。時間仿佛凝固了。
“噗嗤!“一根鋼筋突然從側(cè)面貫穿了鬣狗的眼窩。王建國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陰影里,
他渾身是血,缺了一截的小指此刻顯得格外猙獰。“愣著干嘛!“老保安從牙縫里擠出嘶吼,
“趁新鮮!“林陌的身體先于大腦行動起來。他撲向最近的那只鬣狗,
水果刀狠狠扎進(jìn)它的咽喉。滾燙的血噴了他滿臉,有幾滴濺進(jìn)張開的嘴里……世界在燃燒。
血液像熔巖般滑過喉管。林陌的每一根神經(jīng)末梢都在尖叫,肌肉纖維像被撕碎又重組,
骨骼發(fā)出爆豆般的脆響。他的視野突然變得異常清晰,甚至能看清鬣狗脖子上跳動的血管。
當(dāng)意識重新回歸時,林陌發(fā)現(xiàn)自己正跪在血泊里。
最后那只鬣狗的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是他徒手?jǐn)Q斷的。王建國站在三步開外,
鋼筋尖端滴著血。他的表情凝固在震驚與恐懼之間,
嘴唇顫抖著:“你......““運氣好。“林陌抹了把臉上的血,咧嘴笑了。
他的牙齒在月光下白得瘆人,嘴角一直咧到耳根。老保安的目光落在林陌沾血的手上。
那些手指正在不自然地抽搐,指甲變得又尖又硬,像某種掠食者的爪。林陌知道,
自己該閉嘴了。就像閉緊牙關(guān),鎖死那些隨血液涌動的、危險的進(jìn)化秘密。
他們蹲在三角龍的尸體旁分食。王建國用鋼筋撬開肋骨,
林陌則直接撕下一塊還在跳動的肝臟。“規(guī)則變了。“老保安突然說。
他盯著林陌狼吞虎咽的樣子,眼神復(fù)雜:“你這樣的......我以前見過一個。
“林陌的咀嚼停頓了半秒。“后來呢?
“王建國用鋼筋指了指遠(yuǎn)處一棟被燒焦的居民樓:“他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夜風(fēng)突然變得刺骨。林陌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掌,
發(fā)現(xiàn)那些變異的指甲正在慢慢恢復(fù)正常。但某種更深層的東西,已經(jīng)永遠(yuǎn)改變了。
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他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瞬——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蠕動。
8 暴雨中的巨獸雨幕像被撕碎的銀河,傾瀉在這片被遺忘的廢墟上。
林陌蜷縮在“萬家福“超市倒塌的貨架后方,右肩三道爪痕深可見骨,
皮肉外翻的傷口浸泡在雨水中,泛出慘白的顏色。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的疼痛,
仿佛有把鈍刀在肺葉上慢慢研磨。三小時前,他為了貨架上那半罐過期的雀巢奶粉,
被一只變異的美洲豹盯上了——那畜生的體型比正常大了兩圈,
琥珀色的瞳孔里閃爍著不正常的紅光,爪子帶著倒鉤,差點把他的喉嚨撕成爛布條。
“咳......“他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混合著雨水在掌心暈開成淡紅色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