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胞胎妹妹物理奧賽金牌的表彰會上,萬眾矚目。我那當生物學教授的父親,
卻當著所有媒體的面,遞給她一份基因報告。幾秒后,妹妹尖叫著自己是「被詛咒的廢物」,
抓起切蛋糕的鋼刀,狠狠捅進了自己的心臟。我爸點燃了那份沾血的報告,
冷笑著說:「廢物,自己承受不了。」1濱城國際酒店的香檳塔,
在水晶吊燈下折射出萬千光芒,像我雙胞胎妹妹紀晞眼里的星辰。今天,
她是這座城市最耀眼的星。國際物理奧林匹克競賽金牌,濱城百年來的第一塊。
市里為她舉辦了這場盛大的表彰會,媒體的閃光燈幾乎要晃瞎所有人的眼。我,紀晚,
作為她的姐姐,一名小有名氣的調查記者,正驕傲地坐在臺下,看著她在臺上侃侃而談。
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像一株迎風盛放的梔子花,干凈,明亮,前途無量。我們的母親蘇婉,
坐在我身邊,她有輕微的慢性病,此刻卻激動得臉頰泛紅,眼角全是笑意。而我們的父親,
紀衡,國內頂尖的生物學教授,海德研究型醫院的榮譽院長,正作為特邀嘉賓,
坐在紀晞身旁。他全程掛著慈愛的、完美的微笑,像一個精心雕琢的面具。「最后,
我想感謝我的父親,」紀晞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宴會廳,「是他教會我,
科學的盡頭是真理,而追求真理,需要無窮的勇氣。」全場掌聲雷動。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父親站了起來。他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
冰冷的、死寂的平靜。他沒有鼓掌,徑直走向剛剛放下話筒的紀晞。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氛。父親手里拿著一個厚重的牛皮紙檔案袋,
上面印著他醫院那冷冰冰的藍色十字標志。他沒有說一個字,只是把那個檔案袋,
像遞一張廢紙一樣,遞到了紀晞面前。紀晞愣住了,疑惑地看著父親。「爸?」父親不語,
只是用下巴點了點那個檔案袋。在數百人的注視下,紀晞拆開了它。
她抽出里面一疊厚厚的紙張,最上面是一張復雜的、布滿彩色標記的基因圖譜,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病理報告。時間仿佛凝固了。三秒。五秒。
紀晞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那種白色,是生命被瞬間抽干的顏色。
她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那份報告單從她無力的指間滑落,散了一地。
她猛地抓起面前的話筒,目光空洞地掃過臺下每一個錯愕的臉龐。然后,她開口了。
聲音嘶啞,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我是個廢物。」「一個被詛咒的失敗品,
一個不該存在的恥辱!」「垃圾,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
她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著自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捅進我和母親的心臟。「晞晞!
」母親發出凄厲的尖叫,想要沖上去。但一切都太晚了。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
紀晞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猛地沖向旁邊用來點綴慶典的裝飾臺。
她抓起那把切蛋糕用的鍍銀鋼刀,刀刃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刺目的寒光。她沒有絲毫猶豫。
甚至沒有看我們最后一眼。她將那把刀,狠狠地捅進了自己的心臟。動作干凈利落,
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演練。「不!」我發瘋似的沖上臺,
卻只來得及抱住她倒下的、溫熱的身體。鮮血從她胸口噴涌而出,染紅了她的白裙,
也染紅了我的整個世界。她躺在我懷里,生命在飛速流逝,
嘴里還在喃喃自語:「廢物……該死……」我抬起頭,眼睛血紅,
嘶吼著質問臺上那個冷漠的男人:「你給她看了什么?!紀衡!你到底給她看了什么!」
我的父親,紀衡,只是站在那里,無動于衷。他甚至發出了一聲短促的、輕蔑的嗤笑。
在警察和保安沖上來的混亂中,他慢條斯理地彎下腰,撿起地上那幾張沾滿紀晞鮮血的報告。
然后,他掏出一個金屬打火機,「咔噠」一聲,點燃了紙頁的一角。火焰升騰,
吞噬著紙上的字跡,也舔舐著紀晞逐漸冰冷的指尖。他看著那團火,
淡淡地對沖過來的警察說:「她自己承受不了,跟我有什么關系?廢物罷了。」
母親在我身后發出一聲哀鳴,當場昏厥過去。我抱著妹妹漸漸僵硬的尸體,
在漫天的火光和尖叫聲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人間地獄。2「奧賽天才發布會現場血案」
這個詞條,在短短一個小時內,引爆了全網。神秘的病理報告,
成了所有媒體和網民瘋狂揣測的核心。父親紀衡,因涉嫌「過失致人死亡」,
被警方當場帶走,暫時羈押。我強忍著剜心之痛,處理妹妹紀晞的后事,
同時還要照顧精神徹底崩潰的母親。我像一個提線木偶,機械地做著一切,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份報告。那份被父親燒掉的報告里,到底藏著什么魔鬼?
紀晞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堅韌、開朗,甚至有些沒心沒肺。高考失利她都沒有哭,
笑著說大不了復讀一年。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因為一張紙,
就用最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我忽然想起,大概在三個月前,父親以他醫院的名義,
主導了一項針對「新型家族性代謝障礙綜合征」的前沿篩查項目,號召親友免費參與。
他說這是為了科研,為了人類福祉。我們全家都參與了。從那以后,父親就變了。
他變得暴戾、陰鷙,看我們的眼神里,不再有溫情,反而充滿了難以言狀的……恨意。
我甚至偷偷拿了他的頭發和紀晞的樣本,去做了一次親子鑒定。結果顯示,
我們百分之百是他的親生女兒。排除了這個可能,我的懷疑更深了。這天,
我剛從殯儀館回來,抱著紀晞的骨灰盒,感覺自己半條命都沒了。
我那個一向文靜柔弱的雙胞胎姐姐,紀顏,一個專注公益訴訟的律師,
此刻雙眼通紅地抓著我的胳膊。「小晚,」她聲音壓抑,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決絕,
「晞晞不可能被一張紙擊垮,絕不可能!那份報告里一定有天大的冤屈!我要把它揪出來,
看看它有沒有膽子也讓我發瘋!」我心里一咯噔,一種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姐!
你別亂來!爸爸的書房……」「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她甩開我的手,像一頭憤怒的母獅,
「我要為晞晞討回公道!」她轉身沖進了父親那間常年上鎖的書房。
我聽到了里面傳來翻箱倒柜的聲音。母親在一旁哭著哀求:「顏顏,別去,求你了,
別去……你爸爸他瘋了,他已經瘋了……」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我想沖進去阻止,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十幾分鐘后,紀顏出來了。
她手里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牛皮紙檔案袋,只是沒有打開。她臉上沒有找到真相的釋然,
反而是一種暴風雨前的死寂。她看著我,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小晚,
照顧好媽媽。」說完,她拿著那個檔案袋,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了房門。
我整個人如墜冰窟。我瘋狂地拍打著她的房門,嘶吼著,哀求著,但里面沒有任何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大概半個小時后。「砰!」
一聲巨響從樓下傳來,伴隨著人群的驚叫聲。我瘋了一樣沖到陽臺,向下看去。
樓下那片小小的草坪上,躺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我的姐姐,紀顏!她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從十八樓的天臺墜落,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姿勢,身下一片刺目的血紅。
我連滾帶爬地沖下樓。姐姐還有最后一口氣。她看著我,那雙曾經充滿正義和智慧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和紀晞如出一轍的、無法言喻的痛苦和自我厭棄。她手里,
緊緊攥著一把被撕得粉碎、浸滿血的紙屑。我能隱約認出,
那是父親醫院檔案室的特殊紙張紋理。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字。
「……廢物……不配活……別……看……報告……」她臨死前,
說的竟是和妹妹一模一樣的臨終詛咒。說完,她的頭一歪,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我跪在姐姐的尸體旁,抱著妹妹冰冷的骨灰盒,仰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悲鳴。兩具尸體,
一份報告。這個家,徹底被一個魔鬼吞噬了。3我再次見到父親紀衡,是在市局的探視室。
隔著一層厚厚的防彈玻璃,他穿著灰色的囚服,面容憔悴,但眼神依舊冷得像冰。
我強忍著滔天的恨意和劇痛,拿起電話,告訴他:「紀顏死了。跳樓,就在剛才。」
我以為他會震驚,會痛苦,哪怕是流露出一絲絲的意外。但是沒有。他只是愣了一下,
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嘲諷。「又一個想不開的?隨她們吧,活著也是浪費空氣。」
我的血瞬間沖上頭頂,幾乎要砸碎那塊玻璃。「紀衡!你這個畜生!那也是你的女兒!」
「女兒?」他陰鷙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她們是骯臟的缺陷品!都該死!」「報告!
報告里到底寫了什么!」我聲嘶力竭地質問。他笑了,那笑聲讓我毛骨悚然。「你想知道?
好啊,你回家去找,我書房里還有備份。去看看吧,看看你還剩下多少日子。」他湊近玻璃,
壓低聲音,像魔鬼的低語。「紀晚,享受你剩下的日子吧,你的太陽……不多了。」
我被他話語里濃烈的暗示和詛咒,駭得渾身冰冷,倉皇地逃離了警局。我心如死灰。
兩個姐姐都因那份報告而死,臨死前都在瘋狂地自我否定。我不敢去看,
我怕我也會變成她們那樣。母親的精神狀態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死死抓著我的手,
不斷地重復:「晚晚,我們走,我們離開濱城,離開這個鬼地方!你爸爸他不是人,
他是個魔鬼!」我抱著瑟瑟發抖的母親,第一次感到了徹底的無助。就在這時,
母親想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顫抖著撥通了一個電話。「阿立……救救我們……」
電話那頭,是我們的舅舅,蘇立。舅舅是母親的親弟弟,轉業的特種兵,
如今是市刑警隊的支隊長。他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從小最疼我們三姐妹。半小時后,
舅舅風風火火地趕到我家。看到家里布置的簡易靈堂上,擺著紀晞和紀顏兩張黑白照片,
這個一米八幾的硬漢,眼圈瞬間就紅了。「這他媽到底是怎么回事!」舅舅一拳砸在墻上,
墻皮簌簌落下。母親哭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反復強調那份報告的邪門。「不能看!
阿立,你千萬不能看那份報告!誰看誰死!」我也不停地哭喊警告:「舅舅,姐姐臨死前說,
別看報告……」舅舅聽完,義憤填膺,臉上青筋暴起。他一把將我和母親護在身后,
眼神像淬了火的鋼。「胡說八道!不就是一張紙嗎?!舅舅我槍林彈雨都闖過來了,
什么樣的亡命徒沒見過!我倒要看看,什么妖魔鬼鬼能藏在一張紙里頭!」
他帶著警察的職業自信和身為長輩的責任感,
斬釘截鐵地說:「我沒參與過紀衡那個什么狗屁篩查,我跟他沒有血緣關系,能有什么問題?
這件事,我必須查個水落石出,給晞晞和顏顏一個交代!」他根本不聽我們的勸阻。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是父親。他竟然被保釋出來了。可能是因為證據不足,
也可能是他動用了什么關系。父親推門進來,看到客廳里的舅舅,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舅舅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一把揪住父親的衣領。「紀衡!你這個狗雜種!你還敢回來!說!
你對我的外甥女們做了什么!」父親沒有反抗,反而又是那種令人膽寒的冷笑。
他慢悠悠地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了那份牛皮紙檔案袋,直接遞到舅舅面前。「你想知道?
自己看。」「舅舅不要!」我尖叫著撲過去,想擋住舅舅的視線。但一切都太晚了。
舅舅那雙銳利的、屬于刑警的眼睛,只瞥了報告上最核心的結論部分幾秒鐘。瞬間,
他臉上所有鐵血警探的堅毅和憤怒,如同被抽走脊梁的建筑,轟然崩解。他的眼神,
從銳利變成了呆滯,從呆滯變成了空洞,最后,化為一片死寂。他松開了抓著父親的手,
身體晃了晃。他低聲喃喃自語,那聲音,和紀晞、紀顏臨死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