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超市驚魂超市的冷氣開得很足,吹得人后頸發涼。
空氣里混雜著消毒水、廉價香水和生鮮區隱約飄來的魚腥味,
一種屬于普通生活的、有點渾濁的氣息。秦戰站在結賬的隊伍里,
左手抱著他三歲的女兒暖暖,右手臂彎里夾著幾包打折的衛生紙。
暖暖的小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柔軟蓬松的頭發蹭著他的下頜,有點癢。
她兩只小手捧著一小盒包裝鮮艷的彩虹糖,大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包裝上絢麗的顏色,
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爸爸,糖糖!”暖暖仰起臉,奶聲奶氣地要求,聲音不大,
卻像小錘子一樣敲在秦戰心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甜蜜力量。秦戰低頭,
對上女兒那雙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心尖兒瞬間軟成一灘水。他嘴角不自覺向上彎起,
一個幾乎被生活磨平的、名為“溫柔”的弧度重新出現在這張線條過于冷硬的臉上。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輕輕刮了刮暖暖的小鼻子,聲音低沉而柔和,帶著點無奈的縱容:“好,
回家就吃。暖暖乖,再等一會兒。”隊伍緩慢地向前蠕動著。
秦戰的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四周:貨架上堆疊的罐頭反射著冷白的光,收銀員麻木地掃碼,
前面一個老太太正慢吞吞地數著皺巴巴的零錢。平凡得有些乏味,
卻正是他如今最渴望的安穩。他下意識地把抱著女兒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暖暖身上淡淡的奶香混著彩虹糖的甜膩氣息,成了這渾濁空氣里唯一讓他感到安寧的錨點。
這種平靜,是他用過去所有刀口舔血的日子換來的。2 劫匪的末日突然!“哐啷——!
”巨大的玻璃爆裂聲如同炸雷,瞬間撕碎了超市的平靜!碎玻璃渣像冰雹一樣四處飛濺,
驚恐的尖叫聲猛地拔高,刺得人耳膜生疼。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間炸開了鍋,
混亂地推搡著、哭喊著朝各個方向奔逃。秦戰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抱緊暖暖的手臂猛地一收,
像鋼鐵護盾般將女兒嬌小的身體嚴嚴實實地護在自己寬闊的胸膛和臂彎之間,
用自己的后背形成一道屏障。同時,他重心下沉,身體微微前傾,
腳下像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穿透混亂的人群,
精準地鎖定了闖入的源頭。三個男人,戴著廉價的卡通頭套——一個唐老鴨,一個米老鼠,
還有一個咧著大嘴的丑角。他們手里揮舞著明晃晃的砍刀和粗壯的金屬棒球棍,
動作粗暴而慌亂,顯然不是什么訓練有素的老手,更像是被逼急了的亡命徒。
“都他媽不許動!錢!把錢交出來!”為首的“唐老鴨”聲音嘶啞,帶著破音的顫抖,
揮舞著砍刀,刀鋒胡亂地指向奔逃的人群,在冷光燈下劃出危險的弧光。混亂像瘟疫般蔓延。
貨架被撞倒,商品稀里嘩啦散落一地。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被撞得踉蹌跌倒,
懷里的嬰兒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秦戰護著暖暖,
冷靜地隨著恐慌的人流向收銀臺內側角落移動。那里相對空曠,
貨架形成的夾角能提供一點掩護。他能感覺到懷里的小身體在微微發抖,
暖暖把小臉死死地埋在他的頸窩,呼吸急促而灼熱,帶著恐懼的濕意。“不怕,暖暖,
爸爸在。”秦戰低下頭,嘴唇幾乎貼著女兒的耳朵,聲音壓得極低,卻異常平穩,
像一塊投入洶涌波濤中的磐石,傳遞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寬厚的手掌輕輕拍撫著女兒的后背,動作沉穩,節奏舒緩,試圖驅散她的恐懼。然而,
就在他全神貫注于前方劫匪的動向、計算著最安全的撤離路徑時,
一股帶著汗臭和廉價煙草混合的刺鼻氣味猛地從身后襲來!
冰冷的、帶著死亡威脅的尖銳觸感,毫無預兆地抵在了他后腰的脊椎縫隙處,
透骨的寒意瞬間穿透了薄薄的T恤。“別他媽亂動!
”一個刻意壓低卻難掩緊張的男聲在秦戰腦后響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粗糲感,
是那個“丑角”頭套的劫匪,不知何時繞到了他身后。“把你兜里的錢!
還有……還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快!別耍花樣!”刀尖又往前頂了頂,
帶著一股蠻橫的力道。秦戰的身體瞬間繃緊,每一塊肌肉都像拉滿的弓弦,
蓄積著爆炸性的力量。護著暖暖的手臂肌肉賁起,如同巖石般堅硬。但下一秒,
他強行壓制住了身體本能的殺戮反擊沖動。女兒!暖暖就在懷里!
任何一點激烈的動作都可能傷到她,更可能激怒這個已經處于崩潰邊緣的亡命徒。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吸了一口氣,胸腔幾乎不見起伏。大腦在電光火石間高速運轉,
每一個動作細節都被精確計算。他需要一瞬間的機會,
一個能讓對方失去平衡、同時又能確保暖暖絕對安全的微小破綻。他不能賭。就在這時,
一直把小臉埋在爸爸頸窩里、嚇得不敢動彈的暖暖,
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近距離威脅和陌生的聲音刺激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轉動小腦袋,從爸爸的肩膀上方,
偷偷地、怯生生地看向那個用刀頂著爸爸的“丑角”叔叔。超市的燈光有些慘白,
照在對方廉價的塑料頭套上,那咧開的猩紅大嘴顯得格外猙獰。
暖暖烏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孩童特有的、未經世事的巨大好奇,
恐懼似乎被這好奇心短暫地壓過了一瞬。她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撲扇著,
目光向下移動,落在了那個“丑角”叔叔的褲子上。然后,
她用一種介于懵懂和認真之間的、軟糯得能化開人心的小奶音,清晰地說道:“叔叔,
你褲子拉鏈沒關好哦。”聲音不大,在超市殘余的混亂背景音中,卻像一滴水落入了滾油。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極其短暫的暫停鍵。那個“丑角”劫匪明顯愣住了。抵在秦戰后腰的刀尖,
有那么一剎那的松懈。他戴著塑料頭套的腦袋下意識地、幾乎是無法控制地微微低垂了一下,
個深植于人類行為模式中的、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涉及隱私的“提醒”時的條件反射動作。
就是現在!零點一秒的破綻!對于秦戰這種曾游走于生死邊緣無數次的人來說,足夠了!
在劫匪低頭查看拉鏈、刀尖力道松懈的同一毫秒,秦戰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極限,卻又精準得像一臺設定好的精密儀器。
護著暖暖的左手如同磐石般紋絲不動,確保女兒絕對安全地貼在自己懷中。
右肘卻如同蓄滿力量的攻城錘,猛地向后上方一個閃電般的撞擊!“砰!”一聲悶響,
沉重而結實。手肘精準無比地砸在“丑角”劫匪的下頜骨上。
巨大的力量讓那廉價的塑料頭套瞬間變形、碎裂!劫匪連哼都沒哼出一聲,
只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下巴傳來,眼前一黑,腦袋像是被鐵錘砸中,
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持刀的手也徹底松開了。秦戰的動作行云流水,
沒有絲毫停頓。撞開對方的瞬間,他護著暖暖的身體如同鬼魅般側旋,
右腿如同鋼鞭般無聲無息地掃出,精準地勾住了劫匪完全失去重心的腳踝!
“丑角”劫匪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就像一個被扯斷了線的沉重木偶,
徹底失去了平衡,面朝下朝著堅硬冰冷的地面狠狠撲倒下去。
秦戰甚至沒再多看那失去威脅的劫匪一眼。在對方身體砸向地面的同時,
他護著暖暖的左手依然穩如泰山,右手卻已如鷹爪般探出,快、準、狠!五指張開,
一把抓住了“丑角”劫匪握著砍刀脫手飛出的手腕,順勢猛地向下一壓!“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頭錯位聲響起。“啊——!!!
”凄厲的慘嚎這時才從“丑角”劫匪口中爆發出來,充滿了痛苦和難以置信。
整個過程發生在不到兩秒之間。當超市里其他人驚魂未定地看向這個角落時,
只看到那個戴著丑角頭套的劫匪已經像一灘爛泥般趴在收銀臺前的地上,身體痛苦地蜷縮著,
一只手腕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按在冰冷的收銀臺金屬邊緣,
以一個極其別扭的角度扭曲著,那把砍刀早已脫手,掉落在不遠處。而那只手的主人,
那個高大的、穿著普通T恤牛仔褲的男人,懷里還穩穩當當地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仿佛剛才那雷霆般的動作只是一場錯覺。暖暖似乎被那聲慘叫嚇到了,小身子猛地一抖,
小手更緊地抓住了爸爸的衣領。秦戰立刻低下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女兒柔軟的發頂,
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魔力:“好了,暖暖,沒事了,壞叔叔倒了。看,
警察叔叔快來了。”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超市外混亂的空氣。
紅藍光芒透過破碎的櫥窗,在狼藉的地面上和人們驚惶未定的臉上交替閃爍。
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沖了進來,迅速控制住了現場。
另外兩個戴著卡通頭套的劫匪早已被嚇破了膽,幾乎沒怎么反抗就被按倒在地。
那個被秦戰制服的“丑角”,頭套已經碎裂脫落一半,
露出一張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年輕面孔,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被兩個警察粗暴地架起來,
手腕上銬著明晃晃的手銬。一個中年警官,肩章顯示著警銜,皺著眉頭,
眼神銳利地掃視著現場。
他走到被按在收銀臺邊緣、依舊被秦戰單手壓制的“丑角”劫匪面前,
沉聲問道:“怎么回事?誰干的?”“丑角”劫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顧手腕的劇痛,
抬起那張涕淚橫流的臉,語無倫次地哭喊起來,聲音因疼痛和極度的委屈而尖利變形:“他!
是他!還有他女兒!那小孩!那小孩是妖怪!她…她一句話!我…我拉鏈就開了!真的!
我沒騙人!就是她一句話!然后我就…我就倒了!我的手!我的手斷了啊警官!
他…他女兒會妖法!”他歇斯底里地指著秦戰懷里的暖暖,
眼神里充滿了驚駭和一種見了鬼似的恐懼,仿佛在控訴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恐怖事件。
中年警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里充滿了荒謬和一絲不耐。他順著劫匪的手指,
看向抱著小女孩的秦戰。男人身形高大,站姿沉穩如山,即使剛剛經歷了一場沖突,
氣息也絲毫不亂,懷里的小女孩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
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小臉埋在爸爸頸窩里,只露出半張粉嫩的臉頰。
怎么看都是一個普通的、甚至有點過分年輕的父親和他可愛懵懂的女兒。“妖法?
一句話讓你拉鏈開了?”中年警官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質疑和嘲諷,
他轉向旁邊做筆錄的年輕警察,“記下來,嫌疑人精神可能不穩定,有妄想癥狀。
”年輕警察憋著笑,點了點頭,在記錄本上刷刷寫著。
“丑角”劫匪絕望地哀嚎起來:“是真的!警官!你信我啊!她真的說了!就一句!
‘叔叔你褲子拉鏈沒關好’!然后我…我就低頭看了!就…就這樣了!我沒撒謊!
那小孩是怪物!”他掙扎著,試圖讓警察相信這荒誕不經的指控。
周圍幾個驚魂未定、目睹了部分過程的顧客也聽到了劫匪的哭訴,紛紛搖頭,
臉上露出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嚇瘋了吧這人?”“就是,自己蠢,怪人家小姑娘?
”“那小姑娘多可愛啊,嚇壞了都。”“這當爹的真厲害,
抱著孩子還能把歹徒放倒…”議論聲低低地傳入秦戰的耳朵。他面無表情,
只是抱著暖暖的手臂又緊了緊,大手輕輕拍著女兒的后背,低聲安撫:“暖暖不怕,沒事了。
”他眼神沉靜,像深不見底的寒潭,對劫匪那指向女兒的指控,沒有憤怒,沒有辯解,
只有一種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跳梁小丑在垂死掙扎。
中年警官顯然也沒把這種瘋話當回事,他轉向秦戰,語氣緩和了一些:“這位先生,
感謝你見義勇為!不過得麻煩你跟我們回局里做個筆錄,詳細說說情況。
”他的目光落在暖暖身上,帶著一絲同情,“孩子嚇壞了吧?要不要先…”“不用,
孩子我抱著就行。”秦戰的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情緒,“我跟你們去。”他抱著暖暖,
邁步跟上警察。在經過那個還在哭嚎著“她是怪物”的“丑角”劫匪身邊時,
秦戰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眼角的余光都沒有掃過去一絲一毫。
仿佛那聲嘶力竭的指控,不過是腳下掠過的一縷微不足道的塵埃。
只有被他緊緊抱在懷里的暖暖,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小腦袋在他頸窩里蹭了蹭,
小手無意識地抓緊了他肩頭的衣料。秦戰低下頭,用只有女兒能聽到的氣音,
再次低語:“爸爸在,暖暖不怕。”那聲音,依舊沉穩如山,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與荒誕。
派出所的燈光比超市更白,也更冷。做完冗長卻必要的筆錄,簽下名字,
秦戰抱著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暖暖走了出來。城市早已華燈初上,霓虹閃爍,車流如織,
喧囂的夜生活開始了。晚風吹散了白日里的悶熱,也吹拂著他額前微濕的碎發。
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小人兒,暖暖困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垂著,
在眼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之前的驚嚇似乎被疲憊和爸爸的懷抱驅散了。
秦戰的心柔軟了一下,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女兒睡得更安穩些。他邁開長腿,
融入夜色中的人流,高大的身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步伐沉穩而迅速,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超市的插曲,劫匪那歇斯底里的指控,似乎都被他遠遠地拋在了身后,
連同那段他極力想要埋葬的過往。只要暖暖平安,這庸常的日子,他愿意一直過下去。然而,
樹欲靜而風不止。3 幼兒園的秘密幾天后的一個傍晚,秦戰剛把暖暖從幼兒園接回來,
小丫頭正坐在客廳地毯上,面前攤開一本色彩鮮艷的圖畫書,小手指點著上面的小動物,
奶聲奶氣地學著它們的叫聲。秦戰在廚房里切著晚餐要用的土豆絲,刀工利落,厚薄均勻。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子,給小小的客廳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刻板的節奏感。秦戰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這個時間點,很少有人會來。
他放下刀,擦擦手,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門外站著的是暖暖幼兒園的班主任,
李老師。一個二十多歲、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年輕姑娘。但此刻,
她臉上慣有的笑容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困惑、焦慮甚至一絲隱隱恐懼的神情。她的眉頭緊緊鎖著,
雙手有些不安地絞在一起。秦戰的心,不易察覺地沉了一下。他拉開了門。“李老師?請進。
”他的聲音保持著一貫的平穩。“秦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了。”李老師的聲音顯得有些干澀,
她走進門,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坐在地毯上玩得正開心的暖暖,眼神復雜。
暖暖聽到老師的聲音,抬起頭,甜甜地叫了一聲:“李老師好!”小臉上是毫無陰霾的笑容。
李老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回應暖暖,隨即轉向秦戰,語氣變得嚴肅而急促:“秦先生,
有件事…我必須要跟您談談。是關于暖暖的。”秦戰示意李老師在客廳那張舊沙發上坐下,
他自己則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對面,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形成一個無形的壓力場。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沉靜的目光看著李老師,等待著下文。廚房里,土豆絲在水盆里浸泡著,
發出細微的聲響。李老師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組織語言,
臉上的不安更加明顯了:“是這樣的,秦先生,
昨天下午在幼兒園…發生了一件…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昨天,我們班的小朋友在玩‘裝扮游戲’。有幾個女孩子,
包括王園長家的小孫女甜甜,都戴了那種帶大蝴蝶結的發卡,很漂亮。她們幾個圍在一起,
扮演小蝴蝶仙子什么的,玩得很開心。”“暖暖當時也在旁邊玩積木。
可能是…可能是看到她們玩得熱鬧,暖暖也想加入吧?
”李老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猜測,
“但是甜甜那幾個孩子…可能因為暖暖平時比較安靜,不太愛說話,
她們…她們就有點排擠暖暖,說…說暖暖沒有漂亮的蝴蝶結,不能當小蝴蝶仙子。
”秦戰的指關節在膝蓋上不易察覺地蜷縮了一下,指腹微微泛白,但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李老師咽了口唾沫,臉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些,
聲音也帶上了一絲顫抖:“當時…當時暖暖就站在那里,看著她們。甜甜那幾個孩子還在笑。
然后…然后暖暖就說話了…”“她說什么?”秦戰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像一塊投入深潭的石頭。“暖暖…暖暖看著甜甜她們,聲音不大,但是…但是很奇怪,
周圍的吵鬧聲好像都壓不住她的聲音。”李老師回憶著,眼神里充滿了后怕,“她說:‘哼!
你們才不是真的小蝴蝶!你們背上會長出真的、會動的、血淋淋的翅膀!
’”客廳里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廚房水龍頭沒關緊,水滴落在盆底,
發出單調而清晰的“滴答…滴答…”聲,敲打著緊繃的神經。李老師的臉色徹底白了,
身體微微發抖:“秦先生,您知道嗎?當時我們都沒當回事,小孩子說點賭氣的話很正常。
甜甜她們還做了個鬼臉。可是…可是今天早上…”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哭腔和濃烈的恐懼:“今天早上!甜甜!還有昨天戴了蝴蝶結發卡的那幾個女孩子!
她們…她們…”她說不下去了,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顯然回憶起了極其恐怖的畫面。秦戰的心,在那一瞬間沉到了冰點。一股寒意,
比他曾經面對過的最危險的敵人時還要刺骨,順著脊椎猛地竄了上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
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咔”聲。超市劫匪那絕望哭嚎的“她是怪物!”幾個字,
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他的心頭。但他強迫自己維持著表面的鎮定,聲音低沉而冷靜,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試圖安撫眼前瀕臨崩潰的老師:“李老師,冷靜點。慢慢說,
今天早上怎么了?孩子們怎么樣了?”李老師放下手,臉上滿是淚痕,
包…像…像有什么東西要頂出來…園長…園長掀開甜甜的衣服一看…”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氣,
仿佛又看到了那地獄般的景象:“是…是翅膀!骨頭…血肉…紅色的…還在…還在動!
像剛剛長出來…還沒長好的…怪物的翅膀!血…好多血!
甜甜疼得一直哭…一直哭…其他幾個孩子也一樣…背上都裂開了…長出了…那種東西!
醫院…醫院都嚇壞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園長都暈過去了!
嗚嗚嗚…”李老師再也控制不住,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滴答…滴答…”水聲依舊清晰。秦戰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石像。
夕陽最后的余暉徹底消失,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透過玻璃,
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變幻不定的光影,明暗交織,如同他此刻內心翻涌的驚濤駭浪。
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深處,最后一絲僥幸的微光熄滅了,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沉重和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他緩緩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狹小的客廳里投下巨大的陰影,幾乎籠罩了哭泣的李老師。“我知道了,
李老師。”他的聲音異常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這件事,我會處理。辛苦您跑一趟,
請回吧。今天的事,還有暖暖說過的話,希望您能保密。”他的語氣平靜,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李老師抬起淚眼,對上秦戰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哭聲戛然而止。她下意識地點點頭,
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屋子。門輕輕關上。秦戰轉過身,
看向地毯上。暖暖似乎對剛才大人的談話毫無所覺,她丟開了圖畫書,
正拿著幾支彩色的蠟筆,在一張白紙上專注地涂抹著。畫面上,幾個歪歪扭扭的小人,
背上都長著奇怪的、涂成紅色的、像樹葉又像蝙蝠翅膀一樣的東西。旁邊,
還有一個更小的小人,頭上畫著一個大大的、歪斜的蝴蝶結。“爸爸,看!暖暖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