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和離......我會盡力補償。]
我淺笑不語,望著窗外仍是一片朦朧夜色。
兩家本就盤根錯節,即便我不嫁進來,秦家也會插手。
他當這是施舍?還是以為能借此拿捏我?
我愿意配合成全,不過是不想再欠他人情罷了。
天光微亮時,我們收拾齊整去拜見長輩。
開元禮上,我儀態端方應答從容,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風范,
滿座長輩皆頷首稱許,連最挑剔的二嬸都忍不住多看了我兩眼。
林父清正,從未納妾,名下也只有林凡一個子嗣,
他也確實遺傳了這份專情,不過是給了別人而已。
其實,從六歲那年,
他把我救上來的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了他。
他寡言少語,對人卻如春風般和煦,
我曾無數次幻想與他執手偕老的模樣。
我學主母規矩,練大家儀態,
時時刻刻都要求自己做到完美。
他總夸我大氣溫婉,日后誰要是娶到我定是天大的福氣。
偶爾也會心疼我的自律,教我不必委屈自己。
我記得他看我的眼神也曾亮如星辰,
不知何時起,那些欣賞卻變成了"俗不可耐"。
可女子這一生,本就有太多身不由己。
比起破壞別人的姻緣遭人厭棄,
不如守著家族給的體面,過好自己的人生。
一年的期限,就當是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吧,
從此兩不相欠,各赴前程。
請安禮畢,我們并肩離開,一路無言語,
庭院寂寂,只有石階上斑駁的日影在移動。
半晌,林凡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落在肩頭的海棠花瓣:
[謝謝你陪我應付家里,昨晚對不住了。]
[婉兒在京中沒有依靠,我不能在她最難過的時候拋下她。]
我淡然一笑,眼角卻泛起細碎的疼。
昨晚于我,又何嘗不是人生的至暗時刻,
果然,愛與不愛,高下立分。
院角那株我們幼時親手栽下的海棠此時開得正艷。
曾經我們總愛在樹下系秋千,他爬上樹杈綁繩結,
我在一旁仰著頭喊[要再高些。]
如今銹跡斑斑的鐵環空蕩蕩地晃著,
花瓣落在秋千架上,像一場無人回應的約定。
林凡漫不經意的接住一片飄落的海棠花瓣,繼續打破沉默,
[我本不屑于這些繁文縟節,]
[現在看來,倒要多謝你把這些規矩學得通透。]
我淡然一笑:
[我們不都是這樣教育著長大的嗎?]
[自己的想法不重要,體面才是最重要的。]
林凡頓了頓,自己也不清楚是從什么時候改變的。
[或許是因為婉兒吧,她好似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難過了就會哭,開心了就會笑,]
[喜歡的就會主動去爭取,從不會掩飾自己的想法,]
[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女子。]
我看著他眼中跳動的光芒,忽然想起許多年前。
那時他剛得了祖父的夸獎,第一個就想到跟我分享,
手里攥著半塊桂花糕非要我嘗嘗。
曾經親密無間的感情,早就被遺失在歲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