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村中一時間開始流傳女鬼索命的傳言。
幾個大媽在村頭巷尾議論。
“是雙兒…雙兒姑娘冤魂不散啊!”
“不!是黃大仙!王三兒惹怒了黃大仙,大仙在替雙兒報仇!”
“李二狗親眼看見的!那晚假道士對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年輕人磕頭喊‘黃大仙饒命’!
那就是成了仙的黃皮子!”
“王三兒這個畜生!害死了人,還把災星引到村里來了!我家的牛昨晚也驚了!”
“掃把星!滾出王家村!”
流言越來越兇,細節越來越“真”。
王三兒過往的惡行一件件被翻出來,在“黃大仙顯靈”的恐怖背景下,被無限放大。
村民看他的眼神,從畏懼變成了赤裸裸的憎恨和恐懼。
王三兒起初還想用老一套,帶著小弟去威脅。
但這一次,迎接他的是鋤頭和扁擔。
“滾!黃大仙在看著你呢!”
“賠我家的雞鴨!都是你招來的禍!”
“再不滾打斷你的狗腿!”
他被憤怒的村民轟出家門,成了真正的過街老鼠。
恐懼轉化成的集體憤怒,將他徹底孤立。
恐懼和怨氣積累到了頂點。
那個被王三兒玷污后逼瘋的婦人,成了我計劃中最后的引線。
我將一縷妖力悄悄送入她混亂的識海,將壓抑多年的恐懼和雙兒慘死的幻象無限放大。
在一個陰沉的午后,她突然沖到村中央,指著王三兒家的方向,
發出凄厲得不似人聲的哭嚎:
“報應啊!黃大仙顯靈了!雙兒姑娘在哭啊!她渾身是血,
吊在房梁上…她說她冷…她說王三兒不得好死!她說全村人都是幫兇,
見死不救!都要遭報應!都要死啊——!!”
這聲哭嚎,徹底點燃了炸藥桶!
“抓住王三兒!報警!”
“報警!讓警察抓這個畜生!不能再讓他害我們了!”
“都是他造的孽!讓他去坐牢!平息黃大仙的怒火!”
看著王三兒被憤怒的村民圍堵、驅逐,看著他臉上
那曾經囂張跋扈的氣焰被恐懼和狼狽取代,我隱在暗處,
胸腔里翻涌著冰冷的快意。
就在村名們都群情激憤,要將王三兒扭送派出所的當口,
一個蒼老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壓過了所有的喧囂:
“都給我住手!鬧哄哄的像什么樣子!”
是村長。
他拄著拐杖,從人群后面慢慢踱了出來,
渾濁的老眼掃過一張張激憤的臉,最后落在如同喪家之犬的王三兒身上,
眼神復雜,卻并沒有多少同情。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帶著一種慣常的、操控人心的沉穩:
“什么黃大仙顯靈?什么冤魂索命?都什么年代了,
還搞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兒!不怕丟人嗎?!”
他這話一出,剛剛還群情洶涌的村民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面面相覷,嘈雜聲低了下去。村長積威多年,又是“德高望重”的長者,
他的話在村里有著不小的分量。
“那…那我家雞鴨全死了,還有墻上的血…還有那哭聲…”有人小聲嘀咕。
“雞鴨死了?”村長冷笑一聲,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我看就是遭了瘟!或者就是被什么東西給禍害了!
至于墻上那點紅印子,誰知道是不是誰家孩子惡作劇涂的豬血?
夜里的哭聲?山風刮的,貓頭鷹叫的,自己嚇自己罷了!”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
帶著一種刻意的引導:“你們想想,自從雙兒那丫頭…想不開之后,
村里就開始不太平。先是王三兒撞邪發燒,接著又是雞鴨出事,
夜里鬧騰…這時間點,是不是太巧了?”
人群里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起來。
“村長的意思是…是雙兒那丫頭…陰魂不散?”有人試探著問。
“陰魂?”村長嗤之以鼻,“我看未必!那丫頭性子是烈,
但死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燈滅!我倒覺得,
是有人借著這個由頭,裝神弄鬼,興風作浪!”
這番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話,像毒汁一樣注入村民原本就被恐懼侵蝕的心里。
“沒什么好怕的,無非就是村里鬧了黃皮子,
咱們還能怕出生不能?”
剛剛還喊著要抓王三兒的憤怒,在村長的引導下,
如同被馴服的惡犬,瞬間調轉了矛頭,對準了我!
王三兒見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挺直了腰板,
臉上又浮現出那種熟悉的、小人得志的陰狠:
“對!就是這畜生!還有雙兒那賤人,死了都不安生,
養出這么個禍害來害全村!村長,我們得把這禍根除了!
先去那賤人的破屋子,把那黃皮子的老巢端了!它受了傷,跑不遠,肯定躲在那兒!”
村長贊許地看了王三兒一眼,仿佛在看一個終于開竅的后輩。
他大手一揮:“鄉親們!別被這裝神弄鬼的畜生嚇破了膽!
抄家伙!跟我去雙兒家!把這禍害揪出來!燒了它!還我們王家村一個清凈!”
“燒了它!”
“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