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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現場鴉雀無聲。
確實,每年采摘野生菌,如雞樅,松茸,牛肛菌,我沒有一次看走眼。
賣給收貨商的數量也是全村最多的。
二嬸為此還破天荒地夸獎過我。
我甚至能熟門熟路避開蟲蛇,找到每一種可食用的野生菌的產地。
二嬸打牌時還曾說漏嘴,養我如同養了個搖錢樹,每年七八月就會下金雨。
比起只會讀死書的同齡人來說,我簡直是天賜財神爺。
大家看我的眼神變得有些游移不定。
我立刻跪在地上向在座的人含淚喊冤:
“就算我是找菌子能手,可我也不能指揮蟒蛇去卷人啊。”
原始森林的邊上,被蛇咬,被蟒蛇吃,不是常有的事嗎?
一句話,便打消了全村人對我的質疑。
我繼續趁熱打鐵,面露感恩之色:
“我父母出事后,是二叔辛辛苦苦養育我,給我飯吃,讓我上學,我怎么會害她的女兒啊。”
大家開始點頭,確有這么回事。
這要得益于二嬸常年對外宣稱對我的“好。”
而我又是個感恩戴德的好孩子。
家里殺雞, 說是給我補身體的,其實我只分到了一個雞屁股。
買了新衣服,說是給我的,實際上,我長年累月只撿著堂妹穿剩下的。
二叔用賣豬的錢給我交了學費,是我死活鬧著不去學校,把讀書的名額讓給堂妹。
實際上,我是被打得起不來床才輟學的。
可大家看不見這些,我也不會主動說出去。
有一本書上說的,殺死一個人之前,必先使其膨脹。
我的二叔,毀了我光輝燦爛的人生。
區區被活埋,簡直便宜了他。
盡管村民為我佐證,可警察還是對我這個唯一的目擊證人表示懷疑。
他們帶著人上山查找線索去了。
眾人散開后,我留下來照顧二嬸。
依舊如過去般做小伏低。
打了洗腳水,像以往一樣跪著給她洗腳。
輕聲說:
“您別擔心,人各有命,就算沒了堂妹,不是還有我嘛。”
“我會好好孝敬您的。”
說完,我慢慢抬起頭,給了二嬸一個陰惻惻地笑。
二嬸先是一驚,接著憤怒地將洗腳盆踢翻,拽著我的腦袋朝門框上砸。
“我就說是你這個掃把星搞的鬼。”
“你把我女兒弄哪兒去了?說......”
咆哮聲和痛呼聲引來了不放心我的胖姨,她奮力將我護在身后。
“我就說你這婆娘沒安好心,鄉里鄉親的,當著警察面我沒拆穿你,你經常背地里虐待小梅。”
“難怪你家遭此大難。呸......”
我躲進了胖姨的懷里。
低著頭,無聲地啜泣: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二嬸是擔心妹妹了,您別怪她。”
胖姨一邊安撫著羸弱不堪的我,一邊怒視著二嬸。
這時,陪同警察進山的鄉親回來了。
二嬸先一步跳出去詢問結果。
卻得到了一個被深埋過去的真相。
村支書欲言又止地看看我,又看看二嬸:
“人沒找到,倒是找到了一根老舊的爆破電線。”
村支書看著我,似乎有些不忍。
“小梅的爸媽,死于年久失修的礦難,這爆破的導火索怎么會出現在那里的?”
他又看著二嬸:
“如果我沒記錯,你男人當年就是干爆破的吧。”
“該不會小梅的父母是......那筆你們代為保管的賠償金......”
村支書掃視了一眼二叔家的樓房,沒有繼續說下去。
大家清楚地知道,賠償金已成了二叔家的小洋樓。
二嬸梗著脖子,有些氣短:
“那又怎么樣?養孩子不要錢啊?”
她眼珠子咕嚕一轉,似乎想通了某些關竅,厲聲指著我:
“是你......”
“這一切都是你預謀的?”
隨行警察仔細地打量著我們臉上的神色,不愿錯過分毫。
在大家七嘴八舌間,眾人很快就將故事串聯到了一起。
如果我父母死于二叔的謀殺,求財的同時讓我家破人亡。
那么今天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我似乎是籌謀一切的真兇。
村子里的人雖然沒有讀過書,卻也不傻。
紛紛把頭轉向了我。
謀劃那么久,這么快就露餡了嗎?
看著警察步步朝我逼近,我后背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