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回去的路上,風很靜。
雨后初晴,地面潮濕,鞋底踩在水洼里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許昭沒撐傘,兩人肩并著肩,默默走了一路。
溫南西心里很亂。她總覺得剛才在天臺,他是想說些什么的,可她不敢聽,也不敢問。
因為她害怕聽到自己無法回應的話。
“今天謝謝你。”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
許昭沒回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們走到樓下,街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今晚的流星雨,白等了。”他忽然低聲說。
“沒關系。”她輕聲。
“不過也還好…”他說到一半,又停下,笑了笑,帶著點自嘲,“算了,你也不想聽。”
溫南西楞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他繼續(xù)說:“你總是這樣,我說話,你就打斷。”
“我沒有…”她小聲辯解。
“那你是怕聽。”他盯著她的眼睛,語氣平靜,“你怕聽見了,就得回應。”
她被戳中,呼吸一滯。
沉默幾秒后,溫南西低頭輕聲說了句:“晚安,許昭。”
然后逃也似地轉身跑進了樓道。
許昭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
溫南西剛推門進家,就聽見廚房里水流嘩啦啦地響。
母親正在洗菜,頭發(fā)被水汽打濕,身上還穿著下班時沒來得及換下的制服,顯得格外疲憊。
“回來啦?”母親看她一眼,又笑著問,“剛剛樓下那個男孩子,是誰啊?”
溫南西心頭一緊:“同學。”
“你們關系挺好的嘛。”母親語氣輕柔,卻帶著一種一貫敏銳的察覺。
溫南西脫了鞋,低頭換拖鞋,嘴里輕飄飄地說:“就朋友。”
母親擦干手,走過來坐下,語氣忽然變得認真:“南西,你別騙我。”
她抬頭看母親一眼,還沒開口,就聽她繼續(xù)說:
“你爸當年丟下我們,是我眼拙,但你不是。你現(xiàn)在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走出去。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溫南西心里忽然像被什么堵住了,連呼吸都不暢。
“那個男孩子家庭條件一看就不錯。”母親頓了下,語氣并沒有指責,“可我們不是一個起跑線上的人,你懂吧?”
她沒說話,只是低頭,手指抓著沙發(fā)邊緣,幾乎要陷進去。
“媽不是要你別交朋友。”母親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你得清楚,有些感情,太早了。”
夜深。
溫南西坐在書桌前,攤開了習題冊,筆卻遲遲落不下去。
她想起許昭在天臺上沉默的眼神,想起他說“你怕聽”。
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怕母親失望?怕被現(xiàn)實打臉?怕那份剛冒頭的心動,沒來得及開花就被生活的風雨摧折?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透口氣。
天幕清透,城市的燈光遮不住夜空的深藍。她剛想關上窗戶,就在那一刻,天空忽然劃過一道極亮的光——
像被撕裂的黑布,一顆流星帶著尾焰劃破夜色。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她呆愣在原地,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新聞沒說錯。
今夜,真的是15年最壯觀的一場雙子座流星雨。
只是她沒能和許昭一起看到。
想到這,溫南西沒忍住,靠著窗沿,小聲問了一句:
“許昭,你有沒有看到啊?”
風吹起窗簾,她眼里隱隱泛起潮意。
窗外,是無聲而熱烈的浪漫;
窗內(nèi),是一個人悄無聲息的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