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許星河帶著一身雨水沖進來。
他的西裝外套沾著玫瑰花瓣，是曲穎穎最喜歡的那種白玫瑰。
“你醒了？”他停在病床前，手指懸在半空，像是想觸碰她又不敢，“醫生說這次重生很危險......”
紀嘉慧望著他顫抖的睫毛。
多諷刺啊，就在昨天，這個男人還親手將她推向死亡。
“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為了表達感謝，穎穎想請你吃頓飯。”
“我能拒絕嗎？”
“不過是吃頓飯，至于這么不給面子嗎？”許星河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穎穎是為了感謝你，酒店已經訂好了，今晚上必須出席。”
曾經，許星河說過，她不想干的，沒有人能強迫。
可是現在，她卻拒絕不了曲穎穎的邀請。
反正就要離開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紀嘉慧答應了。
曲穎穎訂的是最大的旋轉餐廳，環境幽靜，非常適合聊天。
水晶燈下，她挽著許星河的手臂，無名指上的鉆戒閃著刺眼的光。
“嘉慧姐能來真是太好了。”她為紀嘉慧斟滿紅酒，“這可是星河特意為你準備的羅曼尼康帝。”
酒液在杯中晃動，倒映出許星河緊繃的下頜。
紀嘉慧記得這瓶酒——二十歲生日那天，他承諾要在婚禮上開給她喝。
“我不喝酒。”她推開酒杯，沒想到，曲穎穎竟會順勢打翻酒杯。
杯子碎裂的聲音瞬間讓曲穎穎紅了眼眶。
“對不起，是我不該逼嘉慧姐姐喝酒，但是......嘉慧姐姐也不能直接打翻酒杯啊，我的裙子都濕了......這是星河哥哥親自給我設計的......”
紀嘉慧的心早已麻木，心里沒有任何的嫉妒和不甘。
她的眼睛像是兩潭死水，輕輕瞥了許星河一眼，眼里沒有任何感情。
許星河的內心一緊，下意識抽出被曲穎穎挽著的胳膊。
“星河哥哥......你怎么了......”曲穎穎有些奇怪，她的指甲幾乎掐進肉里，但她并未在乎。
許星河回神，說道：“沒什么，一條裙子而已，我再給你重新設計。想要多少套，我都滿足你。”
雖然沒有達到陷害紀嘉慧的目的，但有了許星河的承諾，曲穎穎也沒有再揪著不放。
吃過飯后，在酒店門口，曲穎穎突然驚叫一聲：“我的戒指！”
許星河立刻松開紀嘉慧的手沖進雨里。
就在這瞬間，一個踩著電動滑板的少年從斜坡俯沖而下。
時間仿佛被拉長。
紀嘉慧看見許星河轉身時驚恐的眼神，看見他伸出的手，也看見他最終選擇拉走曲穎穎。
"嘉慧！"
她本該能躲開的。
可死而復生的后遺癥讓她不如平時靈活，她像斷線木偶般栽向臺階。
監護儀的警報聲響徹病房。
再次醒來，紀嘉慧聽見醫生宣布：“頸椎完全性損傷......傷者脖子以下以后都動不了了。”
許星河跪在床邊，捧著她毫無知覺的手貼在額頭：“嘉慧......我娶你......我們明天就結婚......”
他的眼淚滾燙，話語卻冰冷刺骨：“這樣紀家的資產就不會被凍結......穎穎的后續治療費用也夠......還有，我奪回繼承權的助力，都靠你了......”
紀嘉慧死死睜著眼睛，喉嚨里發出嘶啞的嗚咽聲。
她的身體像被釘在床上，脖頸以下完全不能動彈，連指尖都無法抬起。
眼淚不斷從眼角滑落，在枕頭上洇出大片水痕。
窗外，許星河正將一捧白玫瑰遞給曲穎穎，兩人相視而笑。
紀嘉慧的眼珠隨著他們的身影轉動，嘴唇顫抖著想說什么，卻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氣音。
曾經她滿心期待嫁給許星河，卻一直未能實現。
如今她不愿意嫁了，卻沒有了拒絕的權利。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監測儀的滴滴聲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這一刻，她甚至連選擇死亡的權力都沒有。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她不愿意自己此后的人生還要受人擺布。
在許星河帶來結婚手續前，她終于找到機會，咬碎了唇邊的塑料氧氣罩。
鋒利的碎片被她利落地吞下，劃破了她的食道。
她在汩汩涌出的鮮血中溺亡。
唇邊是解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