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楚離抹了把嘴角的血，破碎的面具下，眼神如淬毒的蛇信般陰冷。他踉蹌著從石柱上滑下，卻在起身時忽然發(fā)出嘶啞的狂笑，那笑聲在空曠的大殿里撞出刺耳的回音。
“是又如何？”他咧開嘴，露出染血的牙齒，目光如刀般刮過洛清韻煞白的臉，又落在蕭婉婉顫抖的小臉上，“我不過是在背后推了一把，你們就急著用他的心頭血來救我――洛清韻，蕭婉婉，你們口口聲聲說愛他，可在生死關頭，你們心里第一位的是誰？”
魔衛(wèi)們持劍上前，卻被洛清韻驟然爆發(fā)的魔氣逼退。
她死死盯著楚離，指尖因用力而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砸在地上的咒術古籍上，與楚離的批注字跡混作一片暗紅。
“你們以為自己有多高尚？”楚離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癲狂，“若不是我故意引你們懷疑，你們會舍得傷他分毫嗎？說到底，你們對他的愛，不過是建立在他永遠順從的基礎上罷了！他像條狗一樣圍著你們轉時，你們就施舍點甜頭；可一旦有人能讓你們動心――”他頓了頓，目光掃向玄冥峰的方向，“你們立刻就把他踩進泥里，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你住口！”洛清韻的怒吼震得殿頂琉璃瓦簌簌作響，漆黑的魔力如狂龍般纏上楚離的四肢，將他死死釘在地面。
她眼中翻涌著殺意與劇痛，仿佛要將眼前這人挫骨揚灰，“來人！將這個毒婦人心的東西給孤綁起來！押往刑場！”
“刑場？”楚離笑得更狠了，喉間溢出血沫，“洛清韻，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是你們親手推開了他！他走的時候，怕是連一滴眼淚都沒為你們流――”
“閉嘴！”蕭婉婉突然尖叫著撲到洛清韻身邊，小小的身體因悔恨而劇烈顫抖。
她想起自己曾為楚離遮掩私會，想起自己按住父親的手臂讓醫(yī)師取血，想起父親最后看她時那雙死寂的眼。
此刻楚離那張?zhí)搨蔚哪樤谒壑袩o限放大，化作無數根針，扎進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母后，殺了他！為爹爹報仇！”
她的哭喊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洛清韻猛地將她攬入懷中，卻在觸碰到女兒顫抖的背脊時，自己也險些站立不穩(wěn)。
魔衛(wèi)們應聲上前，用玄鐵鏈捆住楚離，鐵鏈觸及他皮膚的瞬間，騰起陣陣白煙。
楚離被拖拽著向外走，卻仍在瘋狂地大笑：“你們會后悔的！等你們找遍三界都找不到他時，等你們夜夜被噩夢驚醒時――就會明白，是你們自己毀了所有！”
殿門在他身后轟然關閉，隔絕了那刺耳的詛咒。
洛清韻抱著蕭婉婉，緩緩跌坐在地，目光空洞地望著蕭皓曾住過的寢殿方向。那里的沉水香早已燃盡，只剩下冰冷的灰燼，如同她此刻的心。
窗外，魔界的血月被烏云徹底遮蔽，一聲驚雷撕裂天際，照亮了殿內蕭婉婉畫的那張全家福。
畫上的三人笑靨如花，可如今，畫框已在剛才的混亂中摔碎，玻璃碎片映著洛清韻慘白的臉，像無數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母后......”蕭婉婉埋在她懷里，聲音細若蚊蚋，“爹爹......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洛清韻沒有回答。她只是死死攥著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任由鮮血滴落在破碎的畫上。
她只聽見自己胸腔里，有什么東西徹底碎裂的聲音。
原來蕭皓說的“不復相見”，從來都不是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