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蕭皓拽著凌雪慈躲進商場，空調冷氣撲面而來，驅散了正午的燥熱，卻驅不散凌雪慈周身的低氣壓。
她扯著頭上粗糙的黑色假發，墨鏡滑到鼻尖，露出一雙警惕的琉璃眼，掃視著眼前流光溢彩的店鋪。
“這是何處？為何有如此多奇裝異服的人？”她指著櫥窗里的人體模特，指尖幾乎要戳到玻璃上。
“這是商場，買東西的地方。”蕭皓揉著被她拽疼的手腕，“別亂指，別人會看見的。”
凌雪慈哼了一聲，收回手時卻不小心碰到了自動感應門，門板“唰”地滑開，驚得她后退半步，指尖瞬間凝出冰尖。
蕭皓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冷靜！只是門而已，沒電的......呃，沒靈力的！”
他拖著她走到化妝品柜臺，導購小姐熱情遞來試用裝：“帥哥美女，試試新出的粉底液嗎？”
凌雪慈盯著那管粉色膏體，又看看導購濃妝艷抹的臉，突然皺眉：“你們魔族女子竟以灰粉敷面？”
導購笑容僵在臉上。蕭皓連忙打圓場：“抱歉，我妹妹剛從山里下來，沒見過世面。”
他拽著凌雪慈落荒而逃，身后傳來導購的嘟囔：“山里？現在還有山里人戴墨鏡戴帽子的？”
路過電子產品區時，大屏幕正播放著科幻電影預告片，特效炸裂的星際戰艦讓凌雪慈駐足，瞳孔微微放大。
“那是何物？竟能在方寸之間展現萬軍之戰？”
“是電影，假的，演出來的。”蕭皓看著她震驚的模樣，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就像你們魔界的幻鏡術，但更逼真。”
凌雪慈沉默不語，眼神卻緊緊黏在屏幕上，仿佛要穿透那層玻璃，看到背后的法術原理。
蕭皓趁機拉她到甜品區，指著冰柜里五顏六色的冰淇淋：“想吃嗎？這個很甜。”
凌雪慈狐疑地看著那團粉白相間的冰坨：“寒冰也能吃？”
“不是寒冰，是冰淇淋，用牛奶和糖做的。”蕭皓買了個草莓味的甜筒，遞到她面前，“嘗嘗看。”
凌雪慈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冰涼甜膩的口感瞬間在舌尖化開，草莓的酸甜混著奶香，讓她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從未吃過如此奇特的東西，在魔界只有苦澀的靈果和腥氣的血酒。
“再來！”她三口兩口吞完甜筒，把沾著奶油的手指伸到蕭皓面前，“一百個！”
“一百個？你吃得完嗎！”蕭皓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無奈地摸出錢包，“我身上就幾百塊現金......”
“不管！”凌雪慈叉腰，墨鏡滑到下巴，露出雪白的發絲，“你若不買，我便在這里施展冰系法術，讓他們見識何為真正的寒冰！”
蕭皓看著她威脅的樣子，忽然想起在魔界時，洛清韻也曾這樣蠻橫地要他尋遍三界給她找玄冰花，心口微微一抽，隨即苦笑起來。
他終究是心軟，嘆了口氣走向冰淇淋柜臺：“老板，各口味來兩個，打包。”
凌雪慈抱著一大袋冰淇淋，像抱著珍寶一樣，邊走邊吃，嘴角沾著奶油也不在意，陽光透過商場玻璃照在她身上，黑色假發下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頸，竟有了幾分人間少女的鮮活氣。
蕭皓看著她滿足的模樣，心里五味雜陳。
這個本該在書中與楚離愛恨糾纏的女主，如今卻跟著他在現代商場里搶冰淇淋，命運真是奇妙的玩笑。
“喂，蕭皓。”凌雪慈忽然停下腳步，嘴里含著巧克力冰淇淋，聲音含糊，“你說......楚離真的不在這里嗎？”
蕭皓頓了頓，搖了搖頭：“他不在。就算在，也不值得你找。”
凌雪慈沉默了，低頭挖著冰淇淋，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陰影。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小聲說：“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但我只是想問問，當年他給我的那顆丹藥，到底是不是隨手丟的。”
蕭皓看著她落寞的側臉，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商場里人來人往，喧囂熱鬧，卻襯得他們兩個格格不入。
一個來自魔界的前王夫，一個被男主拋棄的女主，他們像兩顆迷途的棋子。
“先吃冰淇淋吧。”蕭皓最終還是說，“吃完了，我帶你去看更奇怪的東西。”
凌雪慈“嗯”了一聲，又狠狠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進嘴里。
陽光在她發梢跳躍，黑色假發下，一縷雪白的發絲悄然滑落，如同這個夏天里一道突兀又易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