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消毒水的氣味刺鼻，沈煜的睫毛顫了顫，終于緩緩睜開眼。
視線模糊了幾秒，才逐漸聚焦，白色的天花板，簡陋的醫療設備。
他這是……在營地醫院？
“醒了？”
一道熟悉而低沉的女聲從身側傳來。
沈煜微微偏頭，看到賀蘇言坐在病床邊，眼下是濃重的烏青，似乎很久沒休息了。
他張了張嘴，卻因為喉嚨干澀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賀蘇言立刻扶他坐起來，遞來一杯溫水。
他端起水杯啜飲，余光瞥見她右手纏著繃帶，滲出的血跡已經干涸。
“你受傷了？”
沈煜皺眉，下意識伸手去碰。
“小傷。”
賀蘇言怔了下，迅速收回手，語氣平淡。
病房門被推開，軍醫端著藥盤走進來，看到沈煜醒了，終于放下心來。
“總算醒了！你再不醒，有人要把醫院掀了。”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賀蘇言，她面露尷尬地把頭轉過去，沒回話。
沈煜疑惑地看向她。
“你幫他看看吧，我先走了。”
說完賀蘇言僵硬地起身，大步離開了病房。
看著她的背影，軍醫嘆了口氣，一邊給沈煜換藥一邊低聲道。
“你昏迷這幾天，她幾乎沒合過眼。”
她指了指賀蘇言離去的方向。
“這傷是當時救你時留下的，彈片擦過去，差點就打到肉里，縫了十幾針，死活不肯去休息。”
聽到這番描述，沈煜心臟猛地一縮，猛然想起昏迷時聽到的那聲哽咽。
【堅持住……求你……】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他一度以為那是他痛出來的幻覺。
原來不是幻覺……
他望著那扇已經關緊的門，耳邊的聲音漸漸朦朧。
賀蘇言，你對我……到底是什么感情……
由于沈煜的腿傷還沒好全，他不能繼續參加作戰，按照醫生的囑咐，他需要在訓練場復健。
日后的每一天，賀蘇言總會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
他感知到她身上溫熱的熱度，忽然停下腳步，回眸看她。
“謝謝你，蘇言……”
賀蘇言怔了怔，別開眼。
“沒事，職責所在。”
職責……她做的一切，真的只是職責嗎？
沈煜抬頭看著她，似乎有一肚子的疑問要說。
風卷著沙粒掠過，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
賀蘇言緊緊抿住嘴唇，正要開口，卻突然被一道嘶吼聲打斷。
“沈煜！”
憤怒的叫喊響徹整個訓練場，那個人的聲音沈煜永遠也無法忘記。
他渾身一僵，緩緩回頭。
謝淮姝站在十米開外，定定看著他，她向來精致的頭發凌亂地支棱著，眼底布滿血絲，胸口劇烈起伏，像是狂奔了很遠的路。
她大步沖過來，聲音沙啞，眼中滿是擔憂和埋怨。
“你瘋了是不是？！跑到這種地方，你連命都不要了？！！”
沈煜還沒反應過來，賀蘇言已經側身擋在他面前。
謝淮姝這才注意到這個陌生女人，目光在她護著沈煜的手臂上停留一秒，臉色由擔憂轉為冷漠。
“你是誰？”
“與你無關。”
賀蘇言寸步不讓，火藥味瞬間彌漫開來。
沈煜收起自己不安的心情，拉了拉賀蘇言的袖口示意她讓開，隨后平靜地看向謝淮姝。
“謝女士，我記得我們已經離婚了。”
謝淮姝瞳孔驟縮：“我從來沒同意過！”
“需要你同意嗎？爺爺沒告訴你嗎？離婚協議是你爺爺親手同意的。”
謝淮姝呼吸一滯，情緒突然變得有些激動。
“沈煜，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對你有些疏忽，你還在怨我，但是……你真的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也是會擔心的……”
她上前伸手去抓他的手腕：“這里太危險了，跟我回去！”
沈煜的瞳孔顫了下，猛然掙脫她的手。
“別碰我！我不回去，也不想看到你！”
就在謝淮姝要有所動作時，賀蘇言猛地扣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施著力道。
“他說了，不、想、見、你。”
兩個人劍拔弩張地對峙，沈星窈卻只覺得荒謬。
“謝淮姝。”
他打斷她們，輕聲叫她的名字。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