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賣的是命。準確說,是“靈魂保險”,用我的命換別人一次活命的機會。我叫蘇瑾。
在這個被“規則”糾纏的怪談世界里,我和林逸是唯二活著的“風險契約師”。別人怕規則,
我們靠規則吃飯。那些不小心觸發了死亡規則的倒霉蛋,就是我們客戶。簽一份契約,
我們割掉自己的一段記憶當“保費”,用自己的壽命當“擔保”。
一旦客戶下次再觸發致命規則,攻擊會落到我們身上,他們就能活。
代價是我們的記憶會永久缺失一塊,壽命也會被啃掉一截。這活兒玩命,
但總有人愿意傾家蕩產買一次機會。林逸總說我太拼,可我們不干,誰干?
直到“噬憶霧”來了。灰白色的濃霧無聲無息吞噬城市,像貪婪的怪物。被霧碰到的人,
記憶像沙一樣流失。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親人,忘記規則。然后,他們會變成規則的傀儡,
無意識地走向死亡陷阱。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我和林逸瘋了。
不能眼睜睜看著整座城的人變成行尸走肉。我們拼命簽契約,一個接一個,
用我們的命去堵那些致命規則的口子。割掉的記憶碎片像雪花一樣在指尖消散,每一次簽約,
身體都像被抽空一部分。林逸簽得比我更狠,他想保護所有人,包括我。
我眼睜睜看著他的眼神開始發空。他忘記昨天救下的孩子叫什么,
忘記我們常去的那家小店在哪,甚至有一次,他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陌生的困惑。
契約反噬了。他過度透支了自己的記憶,像一座被掏空地基的塔,搖搖欲墜。再這樣下去,
他會徹底忘記一切,包括我,然后像個空殼一樣倒下。“停下,林逸!
”我抓住他再次抬起準備割裂記憶的手,那手冰涼。他茫然地看著我,
又看看霧里掙扎的人群。“不能停…還有人沒救…”他的聲音虛弱,帶著一種空洞的堅持。
我心像被刀子剜。他不是快忘了規則,他是快忘了自己是誰。
絕望像噬憶霧一樣冰冷地裹住我。就在我覺得要被這絕望徹底吞沒時,
黑市的消息像一根救命稻草飄了過來。“誓言礁…”一個裹在破斗篷里的情報販子壓低聲音,
眼珠滴溜溜轉,“傳說那里藏著‘永恒契約’。用最真的愛當祭品,
向怪談意志許愿…能逆轉一切,包括…被規則吃掉的東西。”永恒契約?逆轉?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死水被投入巨石。噬憶霧在侵蝕林逸的記憶,規則在蠶食他的存在。
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機會!我不能讓林逸變成空白。“我們去誓言礁!
”我抓住林逸的手,用力得指節發白。他的眼神依舊有些渙散,
但似乎捕捉到我聲音里的決絕,微弱地點了點頭。“用我們的誓言…把你的記憶找回來!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釘子一樣楔進這絕望的霧氣里。
目標清晰得像一把出鞘的刀——去誓言礁,簽訂永恒契約,逆轉林逸的記憶流失。
林逸靠著我,疲憊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笑,
聲音輕得像嘆息:“好…我的命,你拿去賭…我賠得起。”賭?不。
這是贖回他靈魂的唯一保單。我們一頭扎進更濃的灰霧里,身后是正在被遺忘的城市。
前方是未知的誓言礁,和一場押上我們所有、包括愛情本身的豪賭。
---誓言礁的傳說像鬼火,在前方引路。我和林逸一頭扎進噬憶霧深處。
灰白色的霧氣冰冷粘稠,包裹著我們,像無數貪婪的舌頭舔舐著記憶的邊緣。
我死死攥著林逸的手,他的手指冰涼,掌心有汗。“林逸?”我低聲叫他,
聲音在死寂的霧里顯得突兀。他身體一震,眼神從霧氣的空洞里勉強聚焦到我臉上,
帶著一絲掙扎的清醒。“蘇瑾…我沒事。方向…對么?”他聲音有點飄,像隨時會被風吹散。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剛才那瞬間的茫然,像針一樣刺中我。噬憶霧和契約反噬,
正在聯手掏空他。“對,直走。”我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像是在給他打氣,
也像是在給自己定心,“穿過這片舊城區,就能看到海。誓言礁就在海邊。
”這是黑市情報販子最后指點的方向。舊城區是規則的墳場。倒塌的墻壁上,
歪歪扭扭地刻著失效或半失效的規則殘篇。有些規則被涂抹覆蓋,新的規則又疊加上去,
混亂不堪。空氣里彌漫著腐爛和灰塵的味道。霧在這里更濃了,幾乎看不清五步開外。
偶爾有模糊的影子在濃霧深處晃動,動作僵硬,
是那些被噬憶霧徹底侵蝕、淪為規則傀儡的人。他們漫無目的地游蕩,一旦觸碰到活物,
就會本能地發動攻擊。“小心點。”我把林逸往身后拉了拉,自己走在前面。
我的感官繃緊到極限,捕捉著霧氣里最細微的動靜。契約的力量在我體內涌動,
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的規則攻擊。每一次使用契約抵擋,都是在燃燒我的命和記憶,
但現在顧不上了。“嘩啦!”左側一堆廢棄的鋼筋突然倒塌。
幾個灰白的人影從濃霧中猛地撲出!他們的眼睛渾濁無光,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
手臂扭曲成怪異的形狀,遵循著某種殘留的規則本能,直直地向我們抓來!
“規則:靜止三秒!”林逸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后響起,帶著一種條件反射般的果斷。
他猛地抬手,指向撲來的傀儡。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展開,籠罩住那幾個撲擊的身影。
傀儡的動作驟然凝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僵在原地,只有渾濁的眼珠還在瘋狂轉動。
我松了口氣,正要拉著他快速離開。林逸的身體卻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他大口喘著氣,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林逸!”我扶住他,
心臟揪緊。“沒事…老毛病。”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但那笑容虛弱得讓人心碎,
“就是…用契約的瞬間,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抽走了,
空了一塊…”他的眼神再次飄忽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剛才抽走的是什么,但失敗了。
他的記憶碎片,又少了一塊。代價正在顯現。我們不敢停留,繞過被定住的傀儡,加速前進。
沉默像沉重的石頭壓在我們中間,只有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噬憶霧無聲地侵蝕,
林逸的記憶在無聲地流失,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肉跳。終于,破敗的建筑物開始稀疏,
咸腥的海風穿透了霧氣的阻隔,帶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氣息。海!我們精神一振,
朝著風來的方向狂奔。視野豁然開朗,灰白色的霧氣被海風吹淡了些。
眼前是一片布滿黑色礁石的海灘,海浪兇猛地拍打著礁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這就是誓言礁。它看起來陰森荒涼,巨大的黑色礁石像怪獸的牙齒聳立著,
海浪在它們腳下撞碎成慘白的泡沫。沒有陽光明媚,只有鉛灰色的天空和洶涌的海水。
“找到了!”我激動地喊道,拉著林逸就要沖下去。“等等!”林逸突然停下腳步,
死死盯著海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停著一艘破舊的小木船,船體斑駁,勉強能浮在水面。
船邊站著一個人,裹著臟兮兮的斗篷,正鬼鬼祟祟地朝我們這邊張望。是那個黑市情報販子!
他居然也在這里?“他怎么來了?”我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這家伙一向唯利是圖,
出現在這種地方,絕對沒好事。那販子也看到了我們,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堆起假笑,
快步迎了上來。“哎呀!兩位大人,真巧啊!我就知道你們會來!”他搓著手,
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我們身上轉,尤其在林逸蒼白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誓言礁就在前面,
不過你們看這浪…嘖嘖,兇得很!靠兩條腿可過不去那些礁石區。”他指了指那艘破船。
“這船是我的,雖然舊了點,但還能用。我在這兒等有緣人…兩位要去誓言礁?
我可以送你們過去!價錢嘛…好商量!”林逸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銳利,
暫時壓下了那份虛弱帶來的恍惚。“你怎么知道我們一定會來?又怎么知道我們需要船?
”他的聲音帶著質疑。販子嘿嘿一笑:“干我們這行的,消息靈通嘛!噬憶霧這么大動靜,
你們又急著找永恒契約…猜也猜得到會來這傳說中的地方。至于船…嘿嘿,這鬼地方,
沒船根本到不了真正的誓言礁中心!怎么樣?一百份純凈記憶碎片,或者…等價的生命時長。
”他開出了天價。純凈的記憶碎片極其難得,生命時長更是直接要命。我心頭火起,
這分明是趁火打劫!一百份記憶碎片,相當于割掉我或林逸一大半的記憶!
生命時長更是不能輕易動用的根基。“不可能!”我斷然拒絕。“別急嘛,”販子眼神閃爍,
“看你們也急需。這樣,八十份!不能再少了!或者…六十份記憶碎片,
加上他…”他指向林逸,“…身上那件‘規則錨’護符。”我心里咯噔一下。
規則錨是林逸最重要的護身符之一,能在混亂規則區域短暫穩定自身,價值連城。
這販子眼光毒辣,知道我們的軟肋。林逸按住了想要發作的我,他的眼神異常冷靜。
“船是你的,我們尊重你的所有權。但我們沒那么多‘保費’。”他聲音平穩,
但我知道他在強撐著精神,“二十份記憶碎片,外加我這條命半年的擔保期。同意就成交,
不同意我們就自己想辦法。這霧里,規則可不管你是不是船主。
”他釋放出一絲契約師特有的氣息,帶著規則約束力的壓迫感。這是警告。
販子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被林逸的強硬和暗示的威脅鎮住了。他眼珠轉了又轉,
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他咬了咬牙,像是吃了大虧:“行!算我倒霉!
碰上你們這兩個狠角色!二十份記憶碎片,半年擔保!成交!快上船!
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交易達成。我忍著割裂記憶的劇痛,
當場剝離了二十份相對不那么重要的碎片交給販子。林逸則通過契約,
將自己的半年生命作為擔保物暫時“抵押”出去。一旦他出事,
這半年生命會自動轉移給販子。這比直接支付生命時長風險更大,但此刻別無選擇。
販子收了“保費”,態度也收斂了些,指揮我們上船。破舊的小木船在海浪中劇烈搖晃,
像一片隨時會被撕碎的葉子。林逸坐在船頭,臉色依舊蒼白,
但眼神緊緊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巨大礁石群。就在小船艱難地繞過一塊猙獰的礁石,
距離誓言礁中心那片最高、最光滑的黑色巨巖只有不到一百米時,異變陡生!
船底猛地傳來“咔嚓”一聲脆響!像是木頭被什么東西狠狠撞擊裂開!“怎么回事?!
”我驚呼。“媽的!”船尾的販子突然發出一聲怪叫,臉上露出極其驚恐的表情,
“是‘血浪’!規則:見血必沉!這船底…這船底什么時候被人刻了‘血’字?!!
”他指著船底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赫然有一個用暗紅色顏料寫就的、歪歪扭扭的“血”字!
“規則:見血必沉”——這是這片海域一條極其惡毒的規則!
一旦船只表面或內部出現“血”字標記或沾染新鮮血液,
整艘船會立刻被無形的力量拉入海底,船上的人無一幸免!“是你?!”我瞬間明白了,
怒視那販子,“是你搞的鬼!”只有他有機會在船底刻字!販子臉色慘白,
瘋狂搖頭:“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他媽還想活命呢!肯定是…是那些‘清道夫’!
他們不想任何人靠近誓言礁!”他聲音都在抖。“清道夫?”林逸皺眉,
但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船體開始劇烈傾斜,冰冷的海水瘋狂地從船底的裂縫涌入!
那個“血”字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暗紅色的光芒,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海底傳來,
要將小船和我們都拖下去!“跳船!”林逸當機立斷,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同時對著船尾的販子吼道:“不想死就跳!”我們三人幾乎同時躍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巨大的浪頭劈頭蓋臉地砸來。我嗆了一口咸澀的海水,拼命掙扎著浮出水面。
小船在我們身后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打著旋,被那暗紅的“血”字光芒包裹著,
瞬間沉入翻涌的墨藍色海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咳咳…咳咳咳…”我劇烈咳嗽著,
抹掉臉上的海水。林逸就在我旁邊,緊緊抓著我的胳膊,
目光掃視著周圍洶涌的海面和猙獰的礁石。“那王八蛋呢?”我喘息著問。“跑了。
”林逸指向遠處一塊礁石,那個情報販子像只受驚的老鼠,正手腳并用地拼命爬上礁石,
頭也不回地朝著遠離誓言礁的方向逃竄,顯然嚇破了膽。“便宜他了!”我恨恨道。
但眼下沒時間管他。我們離誓言礁中心那塊巨巖還有幾十米,海水冰冷,暗流洶涌,
更大的危險是——噬憶霧雖然被海風吹淡,但并未完全消失,依舊絲絲縷縷纏繞著我們,
尤其對林逸的侵蝕從未停止。而且,
剛才的動靜太大…“嗬…嗬嗬…”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的礁石群中響起。
一個個濕漉漉、皮膚泡得發白腫脹的人影,從礁石的縫隙、背陰處爬了出來。
他們的眼睛像死魚一樣翻白,身上掛滿海藻和藤壺,動作卻異常迅捷。是“溺亡者”!
被噬憶霧侵蝕后又被這片海域規則同化的傀儡!數量之多,遠超舊城區遇到的。
他們發現了我們,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嗬嗬怪叫著,從礁石上、淺水里,
四面八方朝我們撲來!海水阻礙了行動,冰冷的溫度讓肢體僵硬。更要命的是,
這些“溺亡者”身上自帶規則污染,一旦被他們觸碰或靠近到一定距離,
就可能觸發他們身上殘留的、混亂的死亡規則!“林逸!小心!
”一個離我最近的溺亡者伸出腫脹發白的手,指縫間滴著腥臭的海水,直抓我的面門!
“規則:此地禁止觸碰!”林逸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透支的沙啞。
契約的力量再次展開,試圖定住撲來的傀儡。然而,這一次的覆蓋范圍比之前小了很多,
只勉強定住了我面前那個和另外兩三個最近的。更多的溺亡者依舊悍不畏死地涌來!
林逸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猛地噴出一小口鮮血!鮮血落在冰冷的海水里,
迅速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林逸!”我魂飛魄散,一把扶住他下滑的身體。
他的臉色已經不是蒼白,而是灰敗,眼神渙散得厲害,大口喘著氣,
每一次呼吸都像破風箱在拉扯。“血…血…”他看著海水中自己吐出的那抹鮮紅,
眼神里充滿了極度的陌生和恐懼,“規則…血…會引來什么?”他茫然地抬頭看我,
那眼神里,屬于林逸的清醒和銳利幾乎消失殆盡,
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和對未知規則的巨大恐懼。他甚至忘記了在這片海域,
他自己的血會觸發什么規則!更可怕的是,就在他吐血的瞬間,
周圍那些沒有被定住的溺亡者,動作猛地一滯,隨即變得更加狂暴!
他們渾濁的眼球死死盯住了林逸吐出的那抹血色,喉嚨里的嗬嗬聲變成了貪婪的嘶吼!
林逸的血,成了最醒目的活靶!“規則:血引!”我瞬間明白了,心如墜冰窟!這片海域,
見血不僅會沉船,還會引來最兇殘的獵殺!這些溺亡者被林逸的血徹底激發了兇性!“走!
”我爆發出全部力氣,半拖半抱著幾乎失去行動能力的林逸,
朝著最近的一塊巨大礁石拼命游去。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溺亡者的嘶吼就在身后,
濕冷的手爪幾乎要碰到我的腳踝。契約的力量在我體內瘋狂運轉,
抵擋著可能觸及的規則污染,同時還要拼命劃水。“堅持住!林逸!看著我!別睡!
”我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在他耳邊嘶喊,聲音因為恐懼和用力而扭曲。
林逸的頭無力地靠在我肩上,氣息微弱。他似乎在努力聚焦視線看著我,但眼神渙散得厲害。
“蘇…蘇…?”他張了張嘴,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似乎在努力辨認我是誰,
卻怎么也叫不出完整的名字。噬憶霧和剛才兩次強行發動契約的反噬,
終于將他推到了徹底崩潰的邊緣!淚水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混合著冰冷的海水。不是害怕,
是心被撕碎的劇痛。他快忘了!他快忘了我!“是我!蘇瑾!你的蘇瑾!”我帶著哭腔嘶吼,
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上那塊濕滑的礁石,自己也狼狽地爬了上去。礁石頂端不大,
勉強能容身。暫時脫離了海水,但那些被血腥味刺激得發狂的溺亡者,如同跗骨之蛆,
正沿著礁石底部瘋狂地向上攀爬!他們扭曲的身體在黑色巖石上蠕動,
像一群來自地獄的惡鬼,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最近的幾只,
慘白腫脹的手已經搭上了礁石的邊緣!林逸癱坐在冰冷的巖石上,背靠著我的腿,
身體因為寒冷和虛弱而劇烈顫抖。他的眼神空洞地望著那些涌上來的怪物,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空白的茫然。他徹底迷失了,忘記了自己是誰,
忘記了身處何地,忘記了眼前逼近的死亡,甚至…忘記了緊緊護在他身前的我。
“永恒契約…”我喃喃著,目光越過瘋狂涌來的溺亡者,
投向霧氣中隱約可見的誓言礁中心——那塊光滑如鏡的黑色巨巖。它就在那里,
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卻隔著無數猙獰的爪牙和一個正在消失的愛人。我低頭,
看著林逸空洞的側臉,心臟被絕望和決絕同時填滿。退路已斷,前路是最后的希望。
我猛地抽出隨身攜帶的、用來切割記憶的契約短刃。冰冷的刃鋒在灰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光。
“林逸,”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你再撐一會兒。我殺過去,
給你把永恒契約帶回來!”我握緊短刃,準備躍下礁石,沖進那密密麻麻的溺亡者群中,
殺出一條通向誓言礁的血路。就在這時,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量大得出奇!
我愕然低頭。是林逸!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死死抓住了我握刀的手腕。他抬起頭,
那雙空洞的眼睛里,此刻卻燃燒著一種極其陌生、極其暴戾的兇光!那不是林逸的眼神!
那是一種純粹的、被巨大危險和混亂規則刺激出的、野獸般的殺戮本能!
他另一只手猛地抬起,竟閃電般地奪向了我手中的契約短刃!“不!林逸!是我!蘇瑾!
”我驚駭欲絕,想抽回手,卻被他抓得死緊。他的動作快如鬼魅,
在刀刃即將被他奪走的剎那,手腕一翻,冰冷的刃鋒帶著刺骨的寒意,
竟然不是對著涌上來的溺亡者,而是——直直地對準了我的咽喉!
那雙空洞又暴戾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仿佛在看一個最危險的獵物。他的嘴唇無聲地開合,
發出模糊不清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音節,完全聽不出任何意義。時間仿佛凝固了。腳下,
溺亡者的利爪已經扣住了礁石頂端,腐爛腥臭的氣息噴在我的腳踝。眼前,是我最愛的人,
用我用來救他的刀,對準了我的脖子。他的眼神里,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熟悉的溫柔,
只有一片被噬憶霧和規則徹底扭曲的、冰冷而狂暴的空白。誓言礁的巨巖在霧氣中沉默佇立,
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視著這絕望的一幕。冰冷的刀鋒緊緊貼在我的喉嚨皮膚上,寒意刺骨。
林逸那雙空洞又暴戾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像鎖定獵物的野獸。他粗重地喘息,
嘴唇無聲地蠕動,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嘶聲。噬憶霧徹底吞噬了他,
連我——蘇瑾——是誰都不記得了。腳下,慘白腫脹的手爪已經扒上了礁石邊緣,
腐爛腥臭的氣息熏得我作嘔。溺亡者扭曲的面孔近在咫尺,
空洞翻白的眼珠里只剩下對血肉的貪婪。它們被剛才的血腥味徹底點燃,
目標明確——我和林逸!完了嗎?我心如死灰。前有發狂的愛人,后有索命的惡鬼,
誓言礁就在眼前,卻成了遙不可及的絕望。“林逸…你看看我…”我喉嚨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