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幕降臨，林予鹿坐在醫療站外的草地上，仰頭望著這片浩瀚的星空。
手中捧著的酥油茶熱氣騰騰，氤氳開一團微薄的霧氣，茶香混著高原冷冽的空氣，讓她紛亂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
身后傳來腳步聲，周臨川拿著一件厚實的藏袍走過來，輕輕披在她肩上：“夜里風大，別著涼。”
林予鹿攏了攏衣襟，唇角微微揚起：“謝謝。”
周臨川在她身旁坐下，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星空：“在看什么？”
“北斗七星。”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仿若一陣風就能吹散，卻偏偏一字不落地傳入他的耳中，“小時候聽老人說，迷路的人只要找到它，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周臨川側過頭看她，月光灑在她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她的眼神不再像初來時那樣空洞，卻仍帶著一絲他讀不懂的悵然。
他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那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嗎？”
林予鹿沉默了一會兒，原本平靜的面容變得有些苦澀：“我沒有家了。”
她的聲音很低，卻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周臨川心上。
他想起她偶爾在深夜驚醒時壓抑的啜泣，想起她總是無意識地摩挲那條早已斷裂的項鏈，想起她談起家人時瞬間黯淡的眼神。
“予鹿。”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微微一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林予鹿怔住了，轉頭看向他。
周臨川的目光堅定而溫柔，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我知道你心里還有傷，也知道你需要時間。”他目光繾綣，字字清晰。
“但我想告訴你，無論過去如何，未來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可以慢慢走，我會一直等著你。”
夜風拂過草地，遠處傳來牧民悠揚的歌聲。
林予鹿望著眼前這個總是默默守護她的男人，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澀又溫暖。
她想起初到西藏時，自己渾渾噩噩，像一具行尸走肉。
是周臨川一次次耐心地教她適應高原環境，在她迷路時打著手電筒找遍整片草原，在她因噩夢驚醒時遞上一杯熱牛奶。
他從不追問她的過去，卻總能在她需要時恰好出現。
這樣的溫柔，是她從未在陸西驍身上得到過的。
“臨川。”她終于開口，聲音有些哽咽，“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好……我害怕辜負你。”
周臨川笑了笑，指尖輕輕擦去她眼角未落的淚：“愛情不是考試，沒有辜負這一說。只要你愿意嘗試，剩下的交給我。”
星光下，他的眼神真摯得讓她無處可逃。林予鹿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好。”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周臨川眼底瞬間亮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擁入懷中，像是捧著易碎的珍寶：“我會讓你幸福的，予鹿。”
林予鹿靠在他肩頭，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
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宣泄，而是釋然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