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陸知盈!”
他的手此刻已經腫得好高,更是劇痛難忍。
尉時野不顧越下越大的雨。快跑幾步追上那人影,連綿的雨滴順著傘滑落,隔絕了兩個人,像是再也無法橫跨的溝壑。
“我……我受傷了,你能送我去醫館嗎?”
他舉起早已滲出血跡的右手,企圖讓陸知盈心軟。
陸知盈的視線落到他的手上,沒有出聲。
鄴城醫館內,淡淡的藥草氣息彌漫在空氣里。
尉時野半靠在一側,右手已經被好好上了藥重新包扎。
陸知盈坐在他身邊,翻看著醫師開的藥單,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家常。
“指骨輕微骨裂,休息一段時日就好。”
她放下藥單,起身就要離開,卻被他左手死死地拽住衣袖。
“知盈……”尉時野的聲音沙啞得很,許是淋了雨的緣故,“我才發現……我心里的那個人從來都是你,只是不敢承認。”
他眼眶通紅,像是要把多年壓抑的情緒全部傾泄而出。
“聞簫簫只是我的執念,而你……才是我害怕失去的珍貴之人。”
陸知盈低頭看著他青筋凸起的手背,忽然笑了。
“尉時野,事到如今,說這話你不可笑嗎?”她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成親兩年你對我視若無睹,直到知道我是汴京仙姑就突然‘愛’上我了?”
窗外雨勢漸急,襯得她聲音愈發清晰。
“如若我一輩子都只是陸知盈呢?是不是一輩子都得不到你的正視?”
尉時野如遭重創,手重重地摔下。
而剛出醫館的陸知盈就發現,斜對面屋舍下正站著聞簫簫。
她正一臉怨恨地望著陸知盈,看得人心里發怵。
“時至今日,你很得意吧,陸知盈。”
陸知盈不想與她過多分辨,也有所耳聞聞將軍至今還沒出獄,皇上還在嚴查通敵一事,本應禁閉在聞府的聞簫簫想必也是偷跑出來的。
她走上前幾步,但是隔著一段距離。
“我不欲與你爭辯,聞簫簫,你我本無恩怨。”
聞簫簫獰笑幾聲,忽地靠近陸知盈,湊近低聲道,“是嗎?我變成今日全都是你的錯!你要付出代價!”
只見她從袖中掏出一把短匕,陸知盈下意識退后幾步,卻不曾想聞簫簫遞到她手里的是刀柄,她握著陸知盈的手,將那刀尖直直地刺入自己腹中。
頓時,聞簫簫應聲倒地,鮮血隨著雨水流了一地,格外可怖。
陸知盈愣怔在原地,手里還握著那匕首,她剛想去叫醫師,不知從哪兒竄出一群人高呼:
“殺人了!刑部主事陸知盈當街殺人了!”
官兵很快就到,陸知盈無奈,只能走這一趟。
所幸,聞簫簫并未受很重的傷,畢竟刀在她手上,常年習武之人,很有分寸。
只是那日雨大,并沒有人可以為陸知盈作證,且有證人說看見是陸知盈手握匕首刺傷聞簫簫。
五日后的公堂上,聞簫簫哭得梨花帶雨,“她這是殺人未遂!”
“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還請聞姑娘斟酌用詞。”陸知盈冷冷地說,又轉向府尹大人,
“民女雖為主事,卻也熟知律法,且我與聞姑娘無冤無仇,何故當街殺人?”
“那日是聞簫簫自己刺傷自己,我想只要調查一下圍觀的人的身份,想必都與聞姑娘逃不了干系。還請府尹大人明鑒。”
“陸大人再巧舌如簧,也應該知道,辦案要講證據吧。”
是的,眼下對陸知盈并不利,聞簫簫尚有人證,正在她一籌莫展時,門外響起一個聲音,她回頭便看見是章茗。
“那日我剛好路過傳世醫館附近,看到是聞簫簫靠近的陸知盈,所以我能出面做陸主事的人證。”
陸知盈眼角微微泛紅,一時有了底氣,
“此外我記得聞府奉圣人手諭,所有人不得離開聞府,試問聞姑娘何故出現在我面前?”
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更有甚者已將“叛國”的字眼說出口,不等府尹大人做判決。
大理寺卿就帶著侍衛趕來了公堂,義正言辭地帶人拿下了聞簫簫。
“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無緣無故抓我?我爹可是開國大將軍!”
“我收到密信,在你府上發現了契丹的兵璽,已經派人細細查證,早些在汴京你就曾動用此璽,扮成殺手對陸知盈出手,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你還不快認罪!”
聞簫簫臉色驚變,嘴里喃喃“怎么會”,不甘心地被拖了出去。
她明明寫了信請尉時野來幫他,原以為會有大理寺替她撐腰,卻不想是來帶她走的。
五日前,在醫館的窗前目睹一切的尉時野,早早地通知了章茗,又想到之前茶樓遇到殺手的事,聯系到聞家的變故,特去大理寺請其前去調查。
這才還了陸知盈清白。
又是公堂外,不過這次是個大晴天,尉時野在外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