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死了，我的母親瘋了。
父親葬禮那天，母親笑得很開心。
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
我發現每天，我的房間門會打開，我床頭柜上，有一把剪刀。
母親性格大變，遺忘的事情越來越多。
我好害怕，可是我告訴別人，別人說我是瘋子。
我報了警，警察也置之不理。
后來我發現了一個日記本，
日記上，只有一句話，
「他死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1
天有些陰沉，下著雨。雨不是很大，滴在身上有些涼。
不知是天氣涼，還是心里涼。
我不是很清楚，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我的父親，躺在地底下，我沒有什么心情。
2
我對于父親的感情并不是很深。我們家庭并不幸福。在外人看來，父親很愛母親。父親會每天接母親上下班。
但我知道，他們的感情其實不好，從那天開始，越來越不好了。
那天，父親說有事，沒有來參加我的家長會，母親沒有懷疑父親，接替父親，來替我開家長會。
我成績還不錯，在家長會上得到了表揚，給母親撐滿了面子。母親高興，帶著我去了商場。
我很高興，因為家里并不富裕，去商場的機會并不多。有時候就算去了，也就稍微逛逛，也不去買什么。
我很喜歡芭比娃娃，那是我，想要了很久的。這次，母親終于同意了。
我們拎著很多東西，從商場出來。我盯著母親手里的娃娃。突然間，母親停住了，手里的娃娃掉了一地。包裝袋裂開了。我正要和母親理論。抬頭，對上了母親不太好的神色。我看到母親沖到一輛車旁。瘋狂地砸著門。
「宋清，你這個騙子！」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來不及撿起地上的東西，慌忙地跑過去看母親發生了什么。透過車窗。我看見了父親。
可是，父親不是在開會嗎？
為什么會在這里？母親又為什么那么激動？我不明白。
3
我又上前幾步，我看見父親旁邊坐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我見過，父親讓我喊她孫阿姨。孫阿姨有時候會和父親一起來接我，帶我去吃好吃的，去游樂場。有時候還會給我買衣服。孫阿姨好有錢的，比母親有錢。
但我還是喜歡母親。雖然這個家不怎么好，但還算是有家。我雖然小，但是我知道孫阿姨是什么意思，她想當我的媽媽。
一開始，我有點想讓孫阿姨當我媽媽，但別人告訴我，后媽在一開始是會對孩子好的，但，一旦結了婚，后媽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苛待我。所以我害怕了。但我也不敢告訴我的母親。
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撞見了孫阿姨的父親。
母親瘋了似地上前，拍打著車窗。不停大喊著，突然母親停住了動作，轉頭對我笑了笑。然后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父親愣住了，不知道母親是要鬧哪出。坐在車里也沒有下來。
父親身邊的孫阿姨拉著父親的手。搖晃著，不知道說些什么。那邊的父親就點點頭，不一會開車走了。
而我就被遺棄在那里。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蹲在地上，撿起我的娃娃。商場離家很遠。我不認路。只好回頭去尋求幫助。商場里的工作人員幫我報了警。警察問我家里的地址，我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警察問我家里的電話，我想了半天。才記起來，父親曾經怕我弄丟，給我寫了個名牌。上面有電話號碼。
警察打了家里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久，等了好久，沒有人接聽。警察打了一遍又一遍。電話才被接聽。
是母親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你好，哪位。」
警察回道：「你好，是李女士嗎？您孩子在商場，您看方便來接一下嗎？」
母親的聲音有些疑惑：「什么孩子？」
警察被母親的答話搞得有些懵，我聽不到電話里母親的聲音，見警察的神情有些疑惑。我接過警察手里的電話。
「是我啊，媽媽。」
電話那邊的聲音顯得有些恍然大悟，「哦，是你啊？」
母親說這話的語氣好陌生，母親問我在哪個商場。她來接我。
可是，明明是母親帶我來商場的，也是母親把我丟下的，她怎么會不知道我在哪呢？我茫然地念出商場的名字。一個人坐在商場的位置上等著母親來接我。
4
我等了好久好久，沒有等到。我向商場的前臺借了電話，再次打給了母親。母親的聲音有些慵懶，好像是剛睡醒。但她的聲音又變得熟悉起來了。「是誰啊？」
「媽媽，是我。」
「是千千啊？怎么了？啊，對了，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有回來啊？」
「媽媽，你不記得了嗎？我被你丟在了商場，之前經常給你打了電話，讓你來接我，你怎么到現在不來？」
「我怎么不記得啊？沒事沒事，我現在去接你。」
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應該是母親起床的聲音。電話不一會就被掛斷了。
我將電話還給商場的前臺。又在商場里等了兩個小時，這時候的商場快要關門了，商場里的工作人員正往外趕人，好在，母親終于來了。
母親來到我的面前，「抱歉啊，千千，媽媽來晚了，我們回家吧。」
我點點頭，跟著母親來到電瓶車前，坐上車。
夜晚的風有些涼，母親騎得有些快。風掀起我的衣服，有些冷。我靠在母親身上，抱著母親。不知道為什么，對于母親，我竟升起了一絲陌生感。
5
在母親知道孫阿姨存在之后。母親好像變了一個人。
而且她對我的態度也變得不太一樣了。
有時候對我陌生，有時候對我熟悉。
有時候對我很兇，有時候很溫柔。
有時候早上會做好早飯，送我上學。
有時候卻呼呼大睡，導致我遲到。
家里的氣氛也變得很奇怪。
父親在被母親揭穿后，常常夜不歸宿。
但不知為什么，總能聽到母親臥室里有說話聲音。
也許，是孫阿姨的出現刺激到了母親，母親才會變成這樣。
6
今天，是我父親下葬的日子。
是的，我的父親死了。
我觀察著母親的表情，我發現母親看著父親的墓。
臉上沒有什么悲傷的神色。
我發現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慢慢地，母親好像壓不住她的嘴角，笑了起來。
母親的笑有些陰森。我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
這一刻，我的心底浮起了莫名的恐懼。
我覺得，父親的死，可能和母親有關。
7
那天，是父親幾天以來第一次回家。
父親喝得醉醺醺的。臉上還有未擦干的口紅印。
脾氣不好地讓母親給他做宵夜吃。
母親出來，看到父親這個樣子，詢問父親，這幾天都去哪了，是不是和那個孫阿姨在一起，既然決定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為什么又要回來。
父親面對母親的提問，未做回答。推嚷著母親。「別問了，快給我做吃的，我忙了一天了，餓了。」
母親不肯。
父親怒了，動手打了母親，我站在臥室里，透過門縫，害怕得偷偷看著他們。
他們打的很兇，家里的東西被砸壞。
母親終究是打不過父親，身上傷了好幾處。母親趁父親撿刀的空隙，閃身躲進了房間。房間里，傳來了母親的哭聲，我害怕極了，我不敢出去。
父親拿著刀一下一下地砍著門，敲打著門，語氣很不好，「快開門！快開門！」
8
不知砸了多久。父親有些累了。他放下手里的刀。
踉踉蹌蹌地走到沙發。躺了下來。
沒一會兒，呼嚕聲響起。父親睡著了。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我躺在床上，窩在被子里。蜷縮起來。
在恐懼中，漸漸地，我睡著了。
睡夢中，我聽到。嗚嗚嗚的聲音。好像有人被捂住了嘴巴。
我有些好奇，但又不敢下床。
我聽到剁菜的聲音。是父親餓了起來做東西給自己吃嗎？
聲音沒一會兒就消失了，我也就不在意了。
翻個身便繼續睡了。
9
這次我做夢了。
我夢見父親滿身是血地站在我的面前，他哭著，祈求著，「救救我……救救……」
父親的四肢，一點一點掉落下來。地上的血越來越多。血彌漫到我的腳下。
我一點一點的后退，生怕血會流到我的身上。
最后，父親的頭掉落。咕嚕咕嚕滾到我的腳下。父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這樣盯著我，看著我。
我一時間沒了反應，腦袋很空。
過了一會，我才驚叫出來。
10
我驚醒。
匆忙地下床。急切地想去求證父親是否安好。
廚房里，客廳里，書房里。哪里都沒有看到父親的蹤跡。我有些慌張。
母親在洗衣房里洗著衣服，她抬頭，有些不解地問我：「千千啊？一大早的，你干嘛呢？」
我聽到母親的話，停住，往常的母親是不會大早上洗衣服的，思考片刻，我還是問出了口，只是沒有提晚上做夢的事情。「媽媽，爸爸呢？」
這話好像問住了母親，「你爸啊？出去了吧，沒回來。」
我哦了一聲，便回了房間。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課。我待在房間里。思考著昨天發生的事情。
毫無頭緒。
看著母親臉上的傷，我壓下心中的疑惑。
11
有一些懷疑，可能是母親殺害了父親，但我沒有證據。
我想報警，想讓警察去查，可是，誰會相信我呢？
我放棄了報警的念頭，我打算自己收集證據。一點點查父親死的真相。
父親是在河邊被發現的，頭部有撞擊傷。據警察說，是父親從高速上掉下來，頭部磕到了石頭。然后沉入了河底，被水流一路沖到了岸邊。
母親沒有讓警察解剖父親的尸體，母親接受了父親意外死亡的結局，說是要讓父親完完整整地入土為安。
警察也沒在堅持，結了案就離開了。
母親帶著我，來參加父親的葬禮。父親的葬禮上沒什么人，孫阿姨也沒有來。
平時父親也不怎么去交際，也就沒有什么朋友。
所以也就沒有人去質疑父親的死。
母親好像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一切必要程序走完，母親就離開了墓地。甚至沒有帶上我，還是一個好心的叔叔送我回了家。
12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晚風吹在身上有些微涼，我裹緊衣服。
站在家門，我詢問叔叔要不要進來坐坐，喝杯茶。叔叔拒絕了，趕著回去給孩子做飯。我告別了叔叔。一個人回了家。
家里燈未開，我知道，母親還沒有回來。
我窩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餓醒了，我拿過手表一看，發現已經是凌晨了。母親還沒有回來。我起身去廚房轉了一圈。冰箱里并沒有吃的東西。
沒辦法，我只好在抽屜里拿了一些零錢，出門，去給自己買一些吃的。
我買不起飯，就在便利店買了一塊面包，我坐在便利店的臺階上，囫圇吞棗般地吃著面包。
吃完后，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四處走著。我看到有一家人家，父母來著孩子往家都方向走著，他們有說有笑地，我細聽。方知，那家人剛剛看完電影出來。那家的孩子正說著電影里的精彩畫面。
電影嗎？我好像沒看過啊。
好羨慕啊。
13
回到家時，母親依舊沒有回來，我洗漱好，開著房間的燈，便睡著了。
早上的時候，我聽到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我迷糊地爬起身來。站在門后看著。
母親手里提著很多東西，有衣服有鞋子，有包包，母親的臉上洋溢著笑。這幾年來，她好像第一次笑的那么開心吧。我不禁看的入了神。
母親換好鞋，提著東西一路回了房，「千千啊，媽媽累了，媽媽去睡一會兒，不要來打擾媽媽哦，晚點你要去上課的話，你就自己去吧。」
我哦了一聲，算作回應。
我退回房里，卻怎么也睡不著了。母親的房里又傳來似有似無的說話聲。
我有些呆不住了，便把學校里要用的東西整理好，背起書包往學校走去。路上，我遇到了我的同桌，打了聲招呼后，他問我，「咦？你媽媽今天怎么沒有送你啊。」
是啊，平時都是我母親送我的，風雨無阻。
我抬頭，對上同桌的眼，盡量掩去眼里的落寞，「我媽媽今天累了，讓我自己來學校。」
同桌嗯了一聲，便和我一起去了學校。
是啊，最近的母親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