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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吳沅還是沒堅持讓我戴上面紗。
可與他同行在東山的桃花林間,流言蜚語仍然止不住地往我耳朵里鉆。
“那不是程家二小姐嗎,怎么跟新科狀元郎一起出來玩了?”
“程家家教如此森嚴,定然是二小姐與狀元郎定親了。”
“不會吧,我聽聞程家女子定親,出行在外必須佩戴面紗,如今程小姐卻沒戴。”
“那便是有了結親的意思,不然程家能放她跟吳公子單獨出來嗎?”
“哎呦真是好命…那樣高的門第,又得了個這么好看的相公…我爹怎么就不是一品大員呢…”
“哎,就是啊,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可沒這么好的姻緣了…”
聽到這話,我抬頭往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兩個面生的姑娘,應該不是世家女子。
我苦笑一聲。她們羨慕世家女子的姻緣,卻從未想過,被掐斷了翅膀的我們,多想有自己能出門看看東山桃花的機會。
自打小時候我…這樣出門游玩的機會便再沒有過了。
我貪戀吸著桃樹下清甜的香氣,唯恐這樣的好時光轉瞬即逝。
吳沅碰見了幾個同期科舉的同僚,看見他身邊的我,他們都紛紛打趣,
“吳兄怕是不日就要高升了。”
“吳兄,茍富貴勿相忘啊哈哈哈哈哈,也讓我們幾個沾沾你岳父…”
“別瞎說。”吳沅嘴角仍帶著笑,可眼里含了警告。末了,他扭頭看我,“少宜,你想不想去東山寺拜一拜?”
“等我和友人閑敘幾句,便去找你。”
我頷首表示答應,多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講。
東山寺我前世常來,在這里一跪便是幾個時辰也有,不過是為了求個子嗣。
但那么多年也沒什么用,是以我并不想進大殿,只是在院中隨意走著,卻不想撞見了一位大師。
我雙手合十,沖他施禮后便想離開,卻被厚重的聲音釘在原地。
“施主想達成所愿,要下得了決心才行。”
我顫了顫,轉身看他,“您…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隱在白眉之間,和氣得很,“施主是有福之人,莫要失了機會。”
說完,他不再言語,沖我一禮后便消失在紅墻內,徒留我一個人在原地,腦中驚濤駭浪。
“程少宜?”
“誰!”
我正愣愣思考著那人的話,卻不妨被嚇了一跳,轉身看去。
是一張陌生但好看的臉,手中握著一把折扇,正皺眉看我,
“你怎么一個人在此處?若是有什么歹人要欺負你,你爹不得…”
看著他皺起眉的樣子,我突然想起來了。
這是宣平侯世子陸世南,小時候我便是同他玩過后,被禁止再也不能出門。
過往的陰影襲來,我下意識后退兩步跟他拉開距離,陸世南卻哭笑不得舉起兩只手,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離你遠遠的。”
“這里離主殿很遠了,誰帶你走到這來的?”
“我,”我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我就是一個人隨便走走…”
“你往那個門,走出去右拐就行。”他用扇子指了指,卻并不上前,“你先出去吧,走快些,別讓人看見你跟外男在一起。”
雖然過往的印象不好,但此刻看他如此理解,我感激給了他一個眼神,就往他指的方向去。
“程少宜!”他卻突然又叫住了我。
我扭頭看他,卻發現天不怕地不怕的陸世子,竟難得紅了臉,
“你,我方才看你一個人,你,是不是在為什么事情發愁?”
我跟陸世南的交集,只有小時候那場意外。但此刻,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只簡單問了一句我在為什么發愁,卻莫名其妙讓我有了些傾訴的欲-望。
“算了。”他揮揮手,“別跟我說了,要讓你爹知道了,保不準又要砍你什么地方。”
“你快走吧。”
他這副樣子,不知怎么就讓我有了些委屈。
“我不想嫁。”
聲音很低,但眼淚頃刻就流了出來。
“什么?”他沒聽清,只看見我滿臉的淚,嚇得頭上的墨玉簪都歪了。掏出手帕,卻又不敢遞給我,“你,你別哭啊,你…”
他四周環顧,確認沒人后,才跑上來,用帕子給我抹兩下臉,然后又跟貓一樣,跳的離我老遠。
“你別哭,”他慢慢安撫我,“我是世子,你說有什么困難,你爹不管,我管。”
看著蹲在石頭上那張焦急看我的臉,我心里的郁結不知怎么散了大半。
“我說,我不想嫁給吳沅。”
“嗨,就這個啊。”他吐了口氣,“我還以為怎么了…”
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看得我心里起了火,張嘴就想罵他,卻被他后面的話砸的一懵,
“你不想嫁他,要不嫁我?”
“我聽聞你們程家有家訓,女子要嫁給有肌膚之親的人。”
“那我剛好符合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