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下了飛機,我按照約定在接機口等父母來接我。許久不見他們的身影。
我拿出手機正準備聯系,無數的消息就不停地從小窗彈出來。【尋尋,
你對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尋尋,那條內褲我可以解釋,是客臥的衛生間停水了,
我讓阮心簡來我們主臥上了個廁所,
不小心落在這里的】【你要是不信可以當面問她】……【我們打個視頻好不好?
我見著你的面和你說】下一瞬,又是一個視頻通話撥了過來。接機口的寒風吹得我手僵,
我想要掛斷,卻手滑點了接聽。賀徵之那頭先是呼出了一口氣,
隨即不滿地抱怨了起來:“搞什么!非得拿喬拿這么久。
”但他的表情和手語卻并不是這番態度。賀徵之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
好似我的離去對他來說是失去了什么絕世的珍寶。他說:【尋尋,我打視頻給你,
是想讓你看著我的態度】【你對我和阮心簡關系的誤解讓我覺得很傷心,
我們已經做了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以為你會相信我的】賀徵之說著,紅了眼眶。
【我知道你生我給阮心簡放煙花的氣,可這是因為她說她沒有爸爸媽媽,
過年只能一個人孤孤單單看不了煙花,
我看她可憐才答應她的】“放個煙花而已你就鬧性子出走,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只把阮心簡當妹妹的】“你最好不要不識好歹。
”賀徵之在電話那頭自顧自地說著。我頭一次開始慶幸。幸好,幸好我并不是真的耳聾了。
幸好,我還能及時回頭。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賀徵之的獨角戲要演不下去了,
他才終于認真看了一眼屏幕,然后看到了我身后的接機口標志。
他臉上所有的偽裝一寸寸地龜裂開來。他的語氣開始發急,
幾乎失神地質問我:“你現在在哪里,為什么身后是接機口?!”話剛說出口,
他意識到我聽不見,剛想要和我比劃手語。我抿了抿唇,吐出了對他的第一句話:“賀徵之,
其實我能聽見。”賀徵之在視頻那頭一瞬間失了聲。手機掉落在了地上,視頻通話被迫中斷。
不去想賀徵之那頭會是什么反應,我關了手機,循著爸媽發來的定位找到了他們。
媽媽手里捧著一大捧的鮮花。不是賀徵之用來掩蓋氣味的玫瑰,而是我最喜歡的洋桔梗。
他們好奇地朝我身后望去:“徵之呢?他怎么沒有和你一起回來?”我回來得太著急,
還沒來得及和爸媽二人說我和賀徵之之間的事情。
“不是說好今年和你一起回來陪我們過年的嗎?”是啊,在爸媽的心中,
賀徵之依舊是他們的二十四孝好女婿。賀徵之也早早答應過,今年陪著我回來過年。
爸媽他們甚至已經在家里,準備好了我和賀徵之愛吃的年貨。只是……“賀徵之不回來了。
”我淡淡地將事實陳述出來:“他出軌了,我和他離婚了。”6.回到家后,
我將近期發生的事情一點點說了出來。二老立刻氣急,要給賀徵之打電話,被我攔了下來。
媽媽氣憤地捏緊拳頭:“簡直欺人太甚,仗著你耳朵不好就這么肆無忌憚,
我當年真是看錯了他!”“想當年,他還是個窮小子的時候,為了見你一面,
天天守在我們家樓下苦等你,我是看他對你實在真心,這才同意你嫁給他。
”“沒想到他一有錢,現在就開始找小三了!”我輕拍媽媽的背,緩和她的情緒。
思緒不禁回到以前。其實不止這件事。我和賀徵之談婚論嫁的時候,
爸媽出于對他孤兒身份的顧忌,遲遲不愿意點頭。他便天天睡在車里,等在我家樓下,
只要我爸媽一出門,他就鞍前馬后地對著二老獻殷勤。但凡是爸媽提了一嘴的東西,
不管有多遠,他都會立馬跑去買。那時候正值春節,爸爸想喝隔壁市的酒,高速堵車,
賀徵之買不到機票,便連夜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硬座跑到隔壁市買酒。他把酒遞給我的時候,
我看著他下巴的淡青胡茬,和凝結在他睫毛間的霜,心霎時軟了下來。
我對他說:“我爸媽要是實在不同意,我就和你私奔吧。”他卻認真地搖了搖頭,
將我的手貼在他的溫熱的胸膛怕我冷到,然后說:“我希望我們的結合,是受到祝福的。
”“我知道沒有父母是什么樣的感覺,我不希望你因為我,也體會這樣的感覺。
”他鄭重承諾:“我不會讓你受委屈。”可后來啊,
他因為見不得另外一個女孩沒有父母的委屈,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我苦笑著搖搖頭,
對著爸媽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只想往前看。”爸爸連著嘆了好多口氣,
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頭。“我看你聽聲音好像耳朵還是不舒服的樣子,要找個醫生給你看看。
”爸爸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就敲定了看病的事宜。“醫生過幾天直接來給你上門看診,
省的跑一趟。”我看著爸爸遞過來的醫生照片,默了默。看著這么年輕,就當上主任了。
別是走后門的吧?但看著爸爸篤定信任的微笑,我選擇咽下質疑。就這樣,
我在家里和爸媽一起準備過年,順便等著醫生過來。
媽媽積極給我置辦最喜歡的炸丸子和各種年貨。爸爸每天出門遛彎結束,
都要變戲法地從口袋里掏出冰糖葫蘆或是各種小吃給我。我好像又回到了還沒結婚的時候。
不用思考經營任何的關系,無條件地享受爸媽所有的好。這樣的日子過著,
我連氣色都好了不少。出乎意料地,先登門的并不是看耳朵的醫生,而是風塵仆仆的賀徵之。
他映著廊外的暖黃燈光,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氣。一如當年剛給我爸買完酒。
但也不如當年。我開門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抿直了唇角。我并不意外他會知道我在家里。
我只是意外他會來找我。但這一切都并不妨礙我不想看到他。察覺到我要關門的動作,
賀徵之頗有些無措地伸出手擋住了門。他張了張嘴:“尋尋……”7.“尋尋。
”他又重復了一聲,語氣里透著試探。我靜靜地看著他。“我能聽見。
”賀徵之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長久的靜默。我不耐煩地要關上門,不顧他堵著門的手。
賀徵之眼里閃過受傷,但還是死死捏著門框,不讓我拉動。“尋尋,你離開了好久,
你還不接我的電話。”賀徵之說這話頗為委屈。我不明白他在委屈什么。
“我為什么要接你的電話,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了。
”“離婚協議我早就放在了客廳的案幾上,你只要一回去就能看到。”我頓了頓,
語氣嘲諷:“怎么?這些天你被阮心簡迷住了,連回去都沒回去嗎?
”賀徵之霎時紅了眼睛:“不、不是的,我看到了……”他又停頓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講,
只是執著地堵著門。賀徵之這時倒是說不出話來。他以為我耳朵聽不見的時候,
嘲諷我的話從不重復。我涼涼的眼神刺痛了賀徵之,他艱難地張嘴:“可是我還沒有答應。
”“我從來沒有答應和你離婚。”“尋尋,你怎么舍得和我離婚?
我們……”他想說我們曾經是那么好。我是那么地對他有求必應。我們結婚了那么多年,
感情那么深。我實在太了解賀徵之。所以他的未盡之言,我都能明白。果不其然,
賀徵之說出了如我所料一般的話。我聽著他語氣里的困惑,覺得可笑極了。這一切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