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沈知嵐沒有再聽。
她悲涼的扯了扯唇，然后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所有人都很安生。
沈知嵐安生地簽著各色文件，將自己偷稅漏稅的罪名釘死。
沈芷玟安生地養病，再也不會多事地舞到沈知嵐面前。
沈爸沈媽則安生地探望，偶爾途徑沈知嵐的病房門前，神色里還會多幾分五味雜陳。
至于周應維，他仿佛解開了什么道德的枷鎖，高調地示愛，還高調地放了一夜的花火。
盛大煙花照亮了整片夜空，醫院里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跑出來觀看。
誰也沒有注意到，沈知嵐悄然出了院。
她上了出租車，臨回頭再看了眼那片絢爛。
煙花易逝、人心易變。
既然做人如此不快樂，那她就做一只自由的黃鼠狼。
等進了家門，陌生的氣息撲面。
她歪了歪頭，看著客廳里的煥然一新，心中一片恍惚。
這是她被趕出沈家后，周應維為她置辦的愛巢。
那天，他親自將鑰匙放到她的手心，鄭重承諾，“那個家沒了就沒了，我重新給你一個家，好不好。”
那時的她，原本平靜的心底泛起波瀾，她甚至萌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真能與他一生一世。
但現在，她只覺得諷刺。
如今屋中陳設，都是沈芷玟慣用的。
這大半年，她因為常駐醫院，周應維居然已經領著沈芷玟登堂入室。
她本來還想著，回來清理掉自己的東西。
如今看來，也全然沒有了必要。
她深吸口氣，重新將大門關上，心中竟有一種解脫般的輕松。
身體的感受告訴她，明天就是她的大限。
那就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吧。
很快，她又返回醫院。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二天，門外艷陽高照，枝頭喜鵲嘰嘰喳喳。
周應維按照規定帶來了兩份紙質文件。
一份離婚申請、一份閉環證據簽字。
沈知嵐將閉環的證據文件接過來，剛想伸手再去拿那張離婚申請，周應維卻攥得緊緊的。
他垂著頭，眼神一直在文件上徘徊，不知怎么的，一抹恐慌油然而生。
“嵐嵐，我是愛你的。”
他唇角囁喏，下意識地靠近，“我們在一起二十年了，我永遠記得，你從孤兒院將我接出來的那一天。”
沈知嵐喃喃，陷入回憶：“那一天，我說過，我會一輩子保護你。”
彼時在孤兒院的后院，她發誓得鄭重。
但如今，她只想獲得自由。
她再次伸出手來，周應維卻仍舊不肯放手，直到門外，傳來警車聲。
他目光猛地一瞇，“你就這么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要去定罪？還是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劃清界限？
他明明知道結果，仍舊故作不懂，眉宇幾乎凝成麻花。
“應維哥，簽好了么？警察已經來了。”
門外傳進沈芷玟的哭聲，哭得驚惶害怕，與瘋狂卷起的彈幕相映成趣。
【渣男不會以為，這是原配干的吧。】
【攻略女真真是好手段呵，用警察來倒逼渣男，看樣子離婚積分她勢在必得。】
周應維下意識地又想過去安慰，剛一愣神，沈知嵐已經將兩份協議簽完。
與此同時，警察破門而入。
沈知嵐始終面上帶著笑，淡漠地從周應維身邊走過，擦身的瞬間，她略頓了頓，“不管怎么說，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當初在我被趕走時，愿意給我一個夢。”
周應維沒有抬頭，不自覺地，他渾身有些發抖。
余光中的沈知嵐，正慢慢從他的生命里退去。
門外，原本的晴空萬里，不知怎么回事，轟隆聲突然連綿不絕。
在接著，驟然刮起的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沈知嵐本就虛弱，在兩名警員的攙扶下，仍舊步履蹣跚，眼見便要軟軟倒下。
周應維就站在門口，衣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么，忍到后來還是飛快挪動起腳步。
他想過來阻攔，卻又被沈芷玟死死拉住。
沈知嵐并沒有空關注這些，她只覺身體里一抹久違的熟悉氣息，正在緩緩升起。
那是她的靈氣，隱匿多年，如今重新歸來。
“轟隆隆。”
大雨傾盆而下，沈知嵐摒棄凝神，細細感知著體內。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一寸一寸地裂開。
隨著一口鮮血的噴出，她終于驚喜地確認。
那碎掉的，是周家保家仙的桎梏。
重生的，是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