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虞傾皎翻身上馬，勒緊韁繩，策馬而去，沈寒山緊跟在她身邊，笑聲逐風(fēng)：“殿下騎術(shù)，較往昔更勝。”
城郊晨霧未散，野兔跳動的影子在枯草間轉(zhuǎn)瞬即逝。
虞傾皎箭已在握，弓弦緊繃，“嗖”的一聲箭離弦而去卻沒射中。
野兔受驚竄逃，她眼看僅偏了半寸便可獵得，頓時眉頭緊皺，一臉的不服氣。
沈寒山見狀，騎馬靠近，手指比劃了幾下。
“殿下，箭頭應(yīng)壓一些，方向才對。”
虞傾皎按他說的做，箭頭還是偏了三寸遠(yuǎn)，一臉不滿地瞪著他。
“失禮了，殿下。”
沈寒山忽然傾身攬抱住她，將掌心虛覆在她握弓的手背上，指尖隔著衣襟輕輕調(diào)整角度：“這樣。”
手一松，箭矢穩(wěn)穩(wěn)地飛出去，將一只灰兔定在地上。
刻意放柔的聲音拂過耳畔，少了從前教箭時的利索，反倒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她偏頭撞進他眼底，那笑意褪去了過往的促狹縱容，轉(zhuǎn)而盛滿了認(rèn)真。
像極了那年來她面前請辭時，義無反顧要去塞北的模樣。
虞傾皎失了神，沈寒山突然縱馬飛了出去。
只消片刻，回來的沈寒山手里多了一只紅艷艷的毛團子。
他獻寶似地舉起手里的小狐貍，眉眼盡是笑意。
“塞北無聊，殿下若是不介意，就讓這個小家伙陪著你。”
小狐貍毛茸茸的一團，蹭得人手心暖暖的，連心也忽然暖暖的。
“多謝。”
沈寒山眸光微滯，轉(zhuǎn)瞬便搖了搖頭。
“殿下不必同我說謝這個字。”
風(fēng)吹亂她的鬢發(fā)，沈寒山抬手欲替她拂開，指尖在觸及她面頰的剎那，又堪堪停在半空收回。
“只要殿下開心就好。”
男人語氣溫柔中還夾雜著不容動搖的堅定。
晌午，沈寒山熟練地升起營火，兩人就地歇下，將剛剛獵到的兔子架在火上，等兔子熟的時間，沈寒山從懷中掏出油紙包，打開竟是她最愛吃的棗泥糕。
他遞過去，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你居然還記得。”
“臣不敢忘。”
烤兔的香氣混著棗泥糕的甜膩在風(fēng)里飄蕩，忽然之間，兩個人就沉默了下來。
“嘶——”
或許是氣氛過于溫馨，虞傾皎一不小心，就被滾燙的火星燎到了手指。
“小心。”
沈寒山慌了，連忙捧起虞傾皎的手，掏出隨身的水壺，細(xì)心沖洗。
冰涼的水流略過指尖，虞傾皎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又看見沈寒山從懷里摸出一方古舊的手帕。
她目光被沈寒山手中眼熟的帕子牢牢鎖住。
原本藕粉色的手帕雖已褪成淡粉，邊角也磨起了毛邊，可依舊潔凈如新，顯是被人珍藏多年。
記憶忽如潮涌——
這方手帕分明是十四歲那年她在寺中祈福遇刺，沈寒山為護她胸口被劃近三寸深的刀傷，離心臟僅毫厘之差。彼時她驚魂未定，情急之下只能將貼身的手帕留給他用來止血。
“沒想到這個手帕你還留著。”
虞傾皎驚訝抬眼，正好和沈寒山投來的視線撞到一起。
火光在沈寒山眼底跳躍，將他欲說未說的情愫映得呼之欲出。
沈寒山喉結(jié)動了動，啞著嗓子道：
“殿下，這些年其實——”
倏然之間，斜后方傳來一聲怒吼：“放開我的皎皎！”
一個人影竄出來，拳頭對著沈寒山的腦袋沖過來。
沈寒山滿眼都是虞傾皎，一時不察，還真被來人得了手，狠狠地挨了一拳。
反應(yīng)過來后，他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反手就將來人摁在地上。
正要動手打回去時，虞傾皎驚呼出聲：
“溫秉勛？”